91、番外三 立夏（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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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眼仔细一看，上面的笔迹都是自己的，包括家政公司的号码，还有各种外送餐饮公司的号码，都是两年前为了方便自己写的。谢晓知道，后面的几页，还记着很多家常小菜的做法，还有一些他从饭店偷师学来的特色菜，都是那时候为了让炎天漠配合，用合他胃口的菜肴或诱哄或犒劳或奖励，总之各种手段方法，只为交换他的合作。
这个本子原本放在他的背包里，后来招了助理，自己也不再忙活这些事，便把这个本子扔在家里固定电话旁。这两年，自己开了工作室，当了老板，闲杂事务，早已不用过问，眼前的这个本子，却像是两年前“伺候”过炎天漠的经历的见证，上面白纸黑字记着的，都是自己的过去，难涂难改。
顺着递过来的手臂望过去，谢晓也不知道之前是不是看错了，反正眼下炎天漠的眼神里并未有之前所见的种种意味，而只是纯粹的询问之色，只不过，由于他长久不接也没给出反应，那里面的不耐烦正在渐渐加深。
谢晓赶在他说话前接过，前后翻了翻，本子还是原来那样子，炎天漠没涂没改，也没往上多记一笔。
心里的火奇怪地消失了大半，谢晓随便看了两眼，讪讪地道：“最近瘦身中，外卖不想吃了，不健康，那啥，我看你冰箱里吃食还有，要不，我将就做两个吧。”
炎天漠没说什么，只看了他一眼，跟之前的眼光一样，谢晓被那一眼看得有些尴尬，赶紧走进厨房。
冰箱里有食材，餐台上有调料，手边有以前实战过的菜谱，所以烹饪的过程一点都不费力，不过个把小时，谢晓就折腾出了三菜一汤，恰巧电饭锅里的饭也好了，他一边盛饭一边扬声叫道：“开饭了！”
没人来帮忙端菜，倒是有人在餐桌边落座准备开吃。
谢晓苦笑一声，安慰自己，做都做了，也就不差端这一道工序了，反正外面那位一直都这样，指望他能主动帮忙，还不如自力更生。
吃饭的时候倒是没被埋汰手艺，烧的是好是坏，这位爷都默不作声地笑纳了。而事实上，由于长期没有锻炼，谢晓的厨艺连自己都觉得汗颜。
看来，炎天漠这厮，也懂事不少了啊，知道自己一个人过的苦了，谢晓默默地想着。
“炎天漠，”放下碗筷，他斟酌着开口，“跟你商量个事呗。”
“说。”炎天漠眼都没抬。
“你到叶灵川那也有快两年了吧，身边也没个人照顾你，没人做饭没人打扫卫生，当然你可以叫家政，可是没人跟你说话呀，是不是？这日子，你一个人过得够苦的，作为朋友，我不能袖手旁观。我那边呢，多你一个也真不算多，你看，什么时候你……”他一边苦口婆心，一边拿眼瞟着炎天漠，等着他的回答。其实劝炎天漠重回演艺圈这话他并不是第一次说，之前都是用金钱名利什么的，奈何全然不起作用。
不过在娱乐圈里摸爬滚打了一圈的谢晓怎么都不可能是那么容易绝望的人，所以虽然每次总是铩羽而归，但出于习惯，每次见面，总还是要唠叨几句。
炎天漠看看他，倒是没有如从前般扔过来硬邦邦的一句“不去”，而是反问道：“你这次来，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个？”
“当然不是，”谢晓矢口否认，想想又有些得意地道：“我这次来，一个是因为工作室新签的那几个艺人上的新戏，拍戏地点主要选在临城，我呢，来考察一下他们的表现，也好心里有个底；二来呢，我是新戏的制片人，作为制片人，当然是要盯着片子拍摄了。哎，对了，我这部片子可是警匪片，剧本还没有最终敲定，要不要我让编剧临时给你写段戏，你呢，就当作回归之作来演，怎样？”
炎天漠看着谢晓，并不理会他脸上洋溢的得色和循循善诱的表情，“不可能，我说了退出就是退出，绝不可能再演。”顿了顿，又看着脸色顿时变得失望无比的谢晓问道：“不过，照你说来，这段时间你都在临城？”
“应该是。”
“住这里？”
“当然，这是我家！”
炎天漠没再说话，谢晓不明所以地望着他，忽然眼皮跳了几跳，不祥的预感随之升起，“你在想什么？我说，你不会指望我在家里给你做饭吧？我告诉你，我才没那个空，我现在不仅是经纪公司老板，我还是制片人，我很忙的！”
炎天漠看向他，停了片刻，才道：“怎么你总是想到做饭？你那么喜欢做饭么？”
一句话激得谢晓几乎从餐桌边跳起来，“谁说的，我才不喜欢！我告诉你，今天是我自己也要吃，顺便做了你的，你给我别多想，好不好？”
“我没多想，是你想多了。”炎天漠轻飘飘地说完，起身就走，将一桌子待洗的碗碟都留给了谢晓。
走进房间的时候，炎天漠脸上露了一抹玩味的笑意。身后，谢晓骂骂咧咧的声音夹杂在洗刷碗碟的自来水声中，带着三分熟悉，七分搞笑，让人忍不住莞尔。
两个人在家过了个相安无事的下午，谢晓长期忙碌，乍一闲下来，是挡都挡不住的瞌睡，洗完碗没多久就歪在沙发上看着最新的娱乐性新闻睡着了。炎天漠出来的时候，正看到他斜趴在沙发上，一条腿快要垂到地面，整个人睡得跟个大型狼狗似地没心没肺。
真是个笨蛋，炎天漠斜着嘴角，一笑而过。
谢晓醒来的时候，已经日影西斜。翻过身，他才发现，这一觉的代价很是不小，半边身子又酸又麻。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睡的沙发边被摆上了几张餐椅，将临时的“床”加宽了不少。只是由于椅子高过沙发一截，自己这一下午，就等于是睡在了台阶上，右半边身子被椅子硌得酸痛不已。
他揉着失去知觉的右肩膀，嘶嘶喊痛，还没发出声音，便觉得不妙，右半边脸跟右半边身体一样，酸麻得不得了。跑到卫生间一看，吓了一大跳，右脸像是被锯子锯开似地，从上到下一道红痕，把脸分成大小不等的两半，右边的一小半麻木得不得了，嘴巴一张就觉得像有针在扎，整个一口眼歪斜，左边嘴角还有一片奇怪的濡湿。
我靠！谢晓很是不轻地骂了一句：“竟然睡成这德性！”
用热水洗了把脸，又好好敷了敷，才觉得好了些。他揉着脸走出卫生间，从卫生间门口望过去，沙发旁边的三把餐椅很显眼，谢晓忽然觉得有些眼熟，记得自己小时候，不小心在沙发上睡着的话，醒来的时候就总会看到身边摆着几把椅子，没想到多年以后，竟然还能看到这一幕。
心里有些感慨，在一旁的单人沙发上坐下来，谢晓无声地笑笑，“还真懂事了，不容易。”他轻声叨咕着。
想了想，谢晓站起来，走到炎天漠的卧室门边敲敲门，“炎天漠。”
跟从前一样，门内没发出声响，门在下一秒被拉开，没多少表情的脸出现在门口，看到他，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一下，之后便等着他先开口。
凭感觉，谢晓知道自己脸上那条椅子留下的红痕定然还没消失，有些尴尬地伸手抹了抹，才开腔：“今天是端午，我要回家吃饭，你也……”他下意识地迟疑起来，从前总是在这个地方迎来硬邦邦的“不去”两个字。
没想到门后的人按兵不动，仍旧只是一言不发地看着他。谢晓颇有些意外，睁大眼睛轻声补完后面的话，“……去吧。”
他说完了就看着炎天漠，等着他回答。
未料到炎天漠没拒绝也没说好，只是换了个站立的姿势，开口道：“为什么叫我去？”
“怎么，你有事？”
“我问你为什么叫我去你家？”炎天漠没回答，咬定了之前的问题。
谢晓有些反应不过来，奇怪地反问：“不为什么啊，反正你闲着也是闲着，既然没事，就随口叫你去喽。你不想去就不去好了。”
“是吗？看着不像是随口的样子。”炎天漠轻飘飘地扔过来一句。
谢晓气急，这个样子，是把他当作犯罪分子审问了吗？亏他还那么好心，果然这人跟茅坑里的石头是兄弟，一样的又臭又硬。
撇撇嘴，谢晓转身就走，“不去拉倒。我不过是看你孤家寡人怪可怜的，晚饭又没着落。”
这随口的一声嘟囔闯了祸，只见身边人影一闪，明明在身后的人顷刻间出现在面前，“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说就说！”谢晓也来了气，“我见不得身边有人孤家寡人没饭吃好了吧？我谢晓就是烂好人做多了，才来这受你的气！”
“谁跟你说我孤家寡人了？！”
“我长了眼睛，看出来的，行不行？！”
炎天漠不说话，只是狠狠地盯着谢晓。谢晓也毫不相让地盯回去。说也奇怪，从前他有求于炎天漠的时候，从来不敢这样跟他硬顶，总是想方设法顺着他，做得合他的心意。这会儿，也许是时过境迁，也许是见识多了，他自己也奇怪于自己跟从前截然不同的态度。
随之而起的又是更多的懊恼，明知道这家伙是骄傲到冷硬的人，也明知道这家伙内心执拗到极点，除了叶灵川永远不会有第二个人能够驾驭他，自己也真是吃饱了撑地送上门去讨嫌。
“不去就算了，别这样瞪着我。”谢晓吐口气，“我没那么爱做热面孔贴冷屁股的事儿。”他说完就想走开，奈何转身的时候手臂被一只手拉住了。
谢晓回头，看看自己手臂上那只手，认命道：“又怎么了？大哥。”
身后的人不说话，只是手上的力度更见收紧，眼睛紧紧盯着他。
谢晓用力挣了挣，丝毫没有放手的迹象，不禁无奈至极，“喂，你这什么毛病啊？我不过说了句‘孤家寡人’，你至于么？！”
“……”依然是不松手也不开口的反应。
谢晓差点要哭出来，“大哥，哦不，大爷，您倒是放手啊，我跟您认错还不成么？我以后再也不说您孤家寡人了好不好？”
“……”
谢晓没了想法，既然退不得，干脆就硬着头皮向前冲了，“炎天漠，我知道你的心思，我也同情你的遭遇，我觉得，承认自己孤家寡人没什么大不了，就像我在你那边吃了那么多苦，受了那么多罪，我从来就不觉得应该把那段日子抹去。所以，孤家寡人说的，也就是个……状态，状态，没啥说不得的，对吧？”
攥着自己手的人依旧那一副表情，谢晓无法可想，干脆有什么说什么，“我谢晓呢，没什么本事，就是这么个烂好人软心肠，见不得身边有人大过节的孤家寡人没着没落，所以我就那么顺嘴一提，你要是觉得行呢，咱现在就出发，这么一来，你不就不是孤家寡人了么？你看，解决起来多简单？”
他边说便观察着拽着自己手的人脸色，炎天漠默不作声，只是面上表情有所变化，谢晓看了半天，难以判断，只能继续说道，“你要是不愿意去呢，那就当我没说，完全可以啊，这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对不？”
炎天漠的表情依旧难描难述，似乎不是生气，不是冷漠，也不是轻蔑，而似乎是渐渐从带着好奇的探究过渡到若有所思，谢晓虽然不能明确，但心里有一种可能的想法正在生成，“……所以，事情就这么简单，不是你想的那样，非得有多复杂的原因……”他斟酌着怎么把心里的想法点出来，还没想好，便听炎天漠开口道：“这么说，你真不是为了让我继续演戏才对我好？”
作者有话说第91章 番外三 立夏（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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