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斋志同》云镜

22、022 桃妖

　　阮生，姑苏人士，少失其怙，为邻家翁媪所养，与其女玉桃青梅竹马，后皆为眷侣。玉桃多病，年二十而殁。阮生念其自幼喜食甜桃，博览古籍，寻觅良枝，于山下广种桃树，始三亩，而后十余亩，再百亩，终成满山。阳春花开，芬芳灿烂，是为盛景。
　　百里外山谷有野桃一株，逾三百年矣，遂成精怪，化为男子，混迹于人世，仁善风雅。桃妖初闻阮生痴情，，自称陶然，慕名结交，日久倾心，遂表心意，愿伴终生。
　　阮生曰：“自吾妻病终，手植此树，距今已二十二年。逝者如斯夫，唯情难忘而已。”婉拒之。
　　陶然自此不提，然年年花开时节拜访，旱布雨，涝分壑，桃收则援手赠以乡邻。后阮生广分良株，勤于教学。如此又三十载，此地富饶远胜他乡。
　　阮生膝下无子，临终，乃托挚友陶然料理后事，曰：“惭愧此情，无以为报。此山桃树尽归老友，唯盼桃熟之际，挑之三四置于吾与妻墓前，如此不胜感激。”陶然悲感泣零，允诺。后年年祭拜阮氏夫妇，未曾忘怀。
　　某日醉酒于桃树下，伤感而垂泪。有男子携酒而来，衣袂飘然不似凡人。曰：“自尔生于深谷，三百年花始开，为人方三十三载，可知万千世界，痴情者泛泛如是，然何苦独守枯木，抑郁不得志也？”陶然怒，曰：“于而何干？”拂袖而去。男子紧缀不舍，言语轻佻，如此多年，陶然不胜其扰。妖有雷劫，渡之则成仙。陶然不曾修道，未知其中厉害，雷劫降临之际疲于应付，男子则覆陶然于身下，承雷击百道，伤痕遍体，奄奄一息。陶然始知其为桃仙，名挽素。雷劫之后，陶然亦成仙。挽素笑曰：“初逢山谷野树，以仙境甘霖灌之，乃为求甜果而已。如今野树成仙，再无甜桃，可悔矣。”陶然垂泪，曰：“君应不悔，陶无可逃。”
　　后结为神仙眷侣，留恋凡尘，共守百里桃花，至桃木枯尽方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