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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第 4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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覃老头哭丧着脸来找来。
“小姎儿,你倒是快去管管吧......”他用手哆哆嗦嗦地指了指身后一条巨蟒,“你瞧瞧,他们竟然弄伤了它。”
我惊喜:“有人来寻我了。”
覃老头点点头,一脸悲切。
“可不就是,这些人动作好生快,怕是连夜寻路赶下来的,此刻正在那水潭边。嗳,也不知发了什么疯,我家卿卿正在里头纳凉游水,莫名其妙便遭了顿恶打。”他殷殷切切地看着我,心痛道:“小姎儿,你可是要为我家卿卿做主的,它性格温顺,断断不会去主动攻击别人的。”
我盯着那巨蟒瞧了瞧,奇道:“您老人家是什么时候对这等庞然大物感兴趣的?”
“前段日子在山中采药,眼见它被藤条紧紧缠在树上不得动弹,饿得奄奄一息,便顺手救了它。岂料这大蛇有灵性,最后竟跟着我回家来,大约是想要报恩。我见它顺良,平日便总让它看着门什么的。”
我大大不悦了,“你明明知道我家人会来寻我,放它出去吓人做什么?”
那覃老头眨了眨小眼睛,巴巴道“这山中寂寞,原是想着能多留你两日的。”
前方一片打斗声。
我快步绕过那些用翠竹设好的障眼法,急急往潭边跑去。还没等靠近,便听见陵公子悲痛喊道:“快,去将方才那条乱窜逃走的大蛇给我找出来,回头重重有赏!”
我郁卒,这厮辛苦下来不是找寻我的么,却对条蛇重赏什么?
真真是主次不分的家伙,亏之前对他还牵肠挂肚的。待努力从一块巨石之后探出身子,顿时被眼前的情景惊到了。
这是什么情况?
一个风流俊朗名誉都城的卫家公子。
一个矜贵无比华色无边的燕氏名流。
居然如同两个山野莽夫一般,毫无招式可言地,正你一拳我一脚打成一团。
“我妹妹好好呆在都城,若不是被你家姐逼到南恒,如何会落得这般可怜的下场?”
“胡说,若不是你弄迷了路,我们怎会去到那见鬼的村子?”
“不是让你护着她们么,你是如何护的?”
“……”
卫子玄大约是被他说到痛楚,不但没了声音,连手也不还了。
燕畟得了势一个翻身在上,便一拳一脚重重打了下去。这场面到底是太过震撼了些,那些被下令正在找蛇的亲卫们,虽然目不敢视却明显心神不宁,连拨草丛的手都在颤抖,估计是给吓的。我满腹疑窦地走到陵公子后面,拍了拍他的肩:“你为何都不上去管管?”
那厮连身都不转,一副沉痛声音:“你不知道,姎儿已经,葬身蛇腹了。”说毕,他竟然呜呜咽咽地哭将了起来。我不免大大地羞愧起来,方才倒真真是错怪他了,遂拉了拉他的衣袖:“嗳,是我。”
“你是如何下来的?他转过身,嘴里凄凄然,“燕畟不是让你留在上头么,如今有身子可不比以前,不然,姎儿她死也不瞑……”他将脸向我,瞬间一副五雷轰顶的模样,张着嘴用手抖抖颤颤地指着我,一个字竟然连着说了好几遍:“你,你,你……”
“你什么你,你敢咒本姑娘被大蛇吞了,居心何在?”
“……姎,姎儿!“他终于一脸惊喜交加地大叫出声。
这拨高音量的叫喊,终于惊动了周围的一干人等。
不远处正打做一团的两个人也骤然收了手,皆一脸呆滞地看过来。害得我不禁摸了摸自己的脸,摔下来的时候也没有划伤啊,他们至于需要花这么长时间来认亲么?
最先反应过来的燕畟。
他一把将我从陵公子面前拽了过去,上上下下地将我一顿好捏,直直捏得我生疼:“姎儿,你,你没有死?”一向如此沉稳如斯的燕家公子,居然一副磕磕巴巴的样子。
我难免大大得意起来:“本姑娘自然是命大。”
“方才,我们见了那大蟒在水中游动,还以为你跳下来时被它给吞了。”
可怜的卿卿。
果然是受了惊吓了,难怪覃老头一脸痛惜,能从面前这几位震怒当中的人手中逃命,是何等不易之事。
“姎儿吉人自有天相,”陵公子一把复又将我抢了回去,趴在我肩头继续呜呜咽咽道:“我以为,此生,竟再也见不到姎儿的容颜了……”
卫子玄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依旧是方才那呆滞的表情。
他方才分明动了身子,却不知为何停了下来,一副不敢上前的模样。我静静看着他,昨夜那份血腥撕破记忆扑面而来,还有,月光下他那张惊惧欲裂的脸。
不禁心中一恸。
燕畟瞧了瞧我,复有看了看卫子玄。
最后像是明白点什么似得,一把将陵公子拉起便走,“来,陪我去看看这四下的风景。”陵公子大为不解,连连挣扎:“为何?这破风景有甚么好看的,我还要同姎儿多说说话呢。”燕畟朝他把眼一瞪,“何须你多说,你是人家夫君么?”那陵公子张张嘴,约是没有想到自己居然还有这个硬伤,终于词穷了,灰溜溜教燕畟给拖了下去。其他自觉闲杂人等也在燕畟的一个手势下无声地消失得干干净净。
如今,潭水边上就只剩下我同卫子玄。
他一步一步慢慢走向我,我知觉心跳如擂鼓,彻头彻尾地慌了。
何曾见过这般狼狈的卫子玄。
昨夜一身血衣也没有换下来,伤口大约只是简单地包扎了下,刚才一番打斗,有些地方已经出血了,他自己却似乎毫无觉察。
“姎儿!”
他小心翼翼地,用手微微颤着轻抚上我的脸。
仿佛站在他面前的我,不过是是一镜幻影般,稍微大点动静便会消失不见,“我还以为你死了,你在我眼前就那般跳下去,你可,可想过我该怎么办?”
自然,心底也知道他想起了些什么。
却只觉得心中酸酸甜甜,又说不出的欢喜,空气里伴着花香浓郁,似乎有什么东西到底不一样了,又好似有什么东西似乎在破土而出。
我直直凝视着卫子玄,迟疑半晌:“你说的话,可还算数?”
卫子玄执起我的手,郑重回道:“自然算数。”
我犹豫了一下:“可,不是还有方芷澜么?”
卫子玄柔声:“先前便同你说过,我同她,原就不是那么回事。
“可你们还,”我不免有些羞涩,却只得硬着头皮说下去,这到底是一个郁结之处。“你们还夜夜同处一房,如何解释?”
“那些,不过做戏给别人看罢了。她在府中位置尴尬,那样做了,府中的人便不至于怠慢她。你若不信,去问菹文便知,我们之间是清清白白的。包括上次那叫西焕的女子也是如此处理。”他有些歉然般叹了一口:“我知道,这些让你受委屈了。
他同方芷澜,居然是这么回事。
我心里不由一阵愉悦,哪里还觉得半分委屈,只是微微一笑:“你知道便好。”
卫子玄本来神情紧张,见状是大大地松了口气:“姎儿,你放心,日后我必定好好待你。”
我靠在他肩上,轻轻地点了点头。
其实,还是有些事情想问一问的,比如说,关于僭儿。
可想想到底还是作了罢,我向来不是迂腐的人,何苦在意他是喜欢僭儿多些还是我多些,这分明就是典型的庸人自扰。
说到底,我何必要,自己吃自己的醋。
至于同方芷澜,有些事情却还得说清楚。
比如,关于那个赌局,何去何从。
一行人去找覃老头辞了行。
临前几个人皆是向他千恩万谢,说是我这番从崖上摔下的惊吓,多亏了他的诸多照拂。覃老头却一脸颇不以为然,生生答曰我这等有经验之人,何来惊吓之说,劝大家不必太过忧心。
我只得一脸气急败坏地将他硬推了回去。
这老头真是太没有记性了,明明之前就千叮咛万嘱咐地告知他,万万不可同我家人提及之前也曾坠崖之事,他倒好,转个身就差点给我说漏了嘴去。
众人皆如云里雾里般,看着我的怪异举动不得其解。
不是我多心,我分明听见燕畟偷偷同卫子玄嘀咕,说我这番刺激怕是受大了,回去他少不得苦头吃,如此云云。这两人,打上一架,感情倒是好上了几分,惹的陵公子在一旁暗叹许久。
待篆桐见到我时,自然又是一番泪眼汪汪,搂住我喜极而泣了许久。
燕畟难得没有将她骗走,只是时不时紧张提醒篆桐要注意肚子的孩子。他是第一次当父亲,这孩子还没出生了,眉眼间已然有了慈父的影子。
经过此番风波,自然再无游玩的兴致。
燕畟要早早赶到岳父家将自己的娇妻安顿下来,待过段时日再考虑回程。而我们余下一行人便索性回了荻郡,俘虏的那些黑衣人一个个都不愿招供,竟在押解的途中纷纷咬舌自尽了,干脆利落,没有一丝拖泥带水,简直叫人触目惊心。
陵公子则对那丁壮负起了全责,着力查找起璎珞村村民的下落。
而我呢,多了个整装行李的好帮手,将那个忘掉自己是谁的黑衣人李颏带在了身边。
卫子玄曾忧心地劝了我好一阵,我却总记得李颏决意为自己死去兄弟报仇的模样。
老实说,若将来他有一天真的清醒过来,就这重情谊的性子,只要平日点点滴滴对他好,估计他也是不好意思立即下手。就算,他还是继续要杀我,呃,那便再说吧,我也不是他想杀便能杀的。
总之,如今叫我生生处置了他却是万万做不到的。
况且,还存了其他的想法。
若是对方知道他落在我们手里,指不定要派人来将他灭口或是救出去,届时,我们说不定能得些线索出来,到底是谁?想要我们的命。
这一番兵荒马乱下来,足足隔了好几天之后才想起自己一直忘记问的问题。
那日,官府是如何得到消息赶来救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