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溢之乱》拈水笑

15、第十四章 将错就错未必不是一种缘分

　　美人儿盈盈开口：“我道这平常人家怎么仙气重重的，原来是房宿天驷星君移驾在此。”
　　天驷没有任何意外的瞟了她一眼：“有事？”
　　美人儿掩口而笑：“没事没事，你放心，我不会跟别人讲的，只是碰巧路过，过来看看。”
　　天驷继续：“看完了？”
　　美人儿也不恼：“好戏是看完了，还有点赏评，不知道星君想不想听。”
　　天驷道：“不想。”
　　美人儿嗤笑一声：“好可惜，原本还想顺便救星君一命，做个顺水人情。”
　　天驷挑眉：“救我？”
　　美人儿点头：“星君以为自己是在帮自己的心上人，却想不到，你的心上人其实一直都想收了你的元神吧？”

　　天驷眉头一颤：“哦？”

　　美人儿缓缓转头，看向骆颜初：“夫人的摄魂石，要收满竟陵七子的魂魄，才能换回自己的命魂，对不对？”

　　骆颜初想不到讲实话这种事情还有人专程从天上跑下来插队的，可见神仙也不是都按时上班，一时间有点懵：“夫君，这话轮不到旁人对你讲……我自会向你说清楚。”

　　天驷的脸色不怎么好看，沉沉的：“都讲，我都听。”

　　美人儿轻笑一声：“原本尊夫人一直在苦恼陆倕没有魂魄，想不到星君竟然脱了真身自己把元神送上门来，而且，还在陆倕毁了那摄魂石的时候，帮她把谋害你自己的工具给修补好。”
　　她像是说了什么极可笑的事，掩口笑了半响才继续道：“不仅为人做了嫁衣，还为自己做了丧衣，你说，是不是好戏？”

　　晨鸟轻啼，却衬得这屋子里愈发寂静。
　　大概有十多秒的时间，无人开口。
　　骆颜初除了自己的心跳什么都听不到。
　　原来天驷的元神……就是她一直所等待的……陆倕的魂魄么？
　　她竟然一直都没意识到！

　　这么说，那和尚弄坏了摄魂石其实不是害了她而是帮了她么？
　　怎么可以这样……
　　怎么可以让做做好事的人和被帮助的人同时蒙在鼓里？那和尚一定都不知道其实他是个好人吧！
　　算了这种事情他不知道也不是坏事。
　　好吧这种时候她想的到底是甚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天驷终于打破寂静：“讲完了？”

　　美人儿很通透的样子：“讲完了，星君不必嫌我烦，我即刻就走。”

　　天驷却道：“留步。”

　　美人儿抿嘴一笑，回头：“星君还有何事？”

　　天驷淡淡道：“一直这么关注我的事情，仙子辛苦了。”

　　仙子僵硬的笑了笑：“我不是关注你，而是关注我的灭族仇人，我完全可以眼睁睁看着这个好戏发生然后嗑着瓜子和别人闲聊，但我不想……我只是不忍心星君你顶着这么大的罪到凡间来保护她结果却被她弄得魂飞魄散！”

　　天驷点点头：“魂飞魄散，竟然会想到让我魂飞魄散，果然不可原谅。”
　　骆颜初一震，不可原谅……
　　这就……不可原谅了么？
　　其实我还不知道自己可以害你呢夫君！我的犯罪动机都还没产生……

　　仙子缓了口气：“言尽于此，星君保重。”

　　天驷却又道：“我同你一起走。”

　　仙子怔住：“你……”

　　天驷道：“你这么关心我，我总得送送你表示一下心意。”

　　仙子还是有些不自然：“你……真的……不用客气的……”

　　天驷淡淡的：“也是有很多话，想要同仙子讲一讲。”

　　仙子露出些许的惊喜：“那……就有劳星君了。”

　　嗖的一声，那仙子和一道从天驷身体里窜出的白光一同消失不见。

　　元神出体，陆倕的身体经不起这个冲击应声倒地。

　　骆颜初惊看着这一幕，虚汗再一次如泉涌出。

　　那时候萧鸾说要给她一条自由之路，但在她看来，其实那更像是一条绝路。
　　因为萧鸾刚说完那句话，就立刻从怀里掏出了一块水蓝色的琉璃石，对着她念了句什么，只见蓝光刺眼一闪，她立刻感到一阵钻心刺骨的疼痛，紧接着，像是有什么东西从她的身体里剥离了出去，嗖的一声被收进了那石头之中，然后又是蓝光一闪，石头恢复了琉璃的隐隐光泽。

　　这一切发生的如此突然，只是一瞬间过后，她原本充盈的身体就似被抽空了一般，冷汗淋淋的瘫坐在地，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一般。
　　萧鸾口气依然淡淡的：“我想让你呆在卷儿身边，是因为你有保他皇权不落的命格，但既然你如此决绝，我也只好换一个办法。”

　　骆颜初生平第一次接触到这种非正常思维可以理解和接受的力量，除了恐慌和害怕，彼时脑子里什么都没有。
　　甚至都来不及感慨，原来她被送给萧宝卷还有着这么深刻的，伟大的，事关历史进程的理由。
　　原来萧鸾把她转送给自己儿子，并不是看不上她，而是另有远虑。
　　这种本来第一时间足以让她欣慰和臭屁的情绪，概因当时的恐惧，竟然完全没有了施展的空间，委实可惜。

　　萧鸾从怀里另外掏出一块青色的琉璃石，口气不容拒绝的：“你若能帮我将几个人的不忠之魄收来，我就把你的命魂还给你。”
　　他浑浊的眼睛里竟然莫名的透出一股幽深的光芒来，刺的人心底一寒：“你的命魂已经被我收走了大半，一年之内你办不到此事，你将命魂终结，气竭而亡，也算是你寻死有果。”

　　这话刚落，骆颜初就已经开始呼吸困难，浑身乏力，冷汗也一个劲的冒，所以对这个摄魂石的功效深信不疑。
　　但后来据说命魂刚收的时候是不会有这么大反应的，所以她可能只是惊吓过度所致。
　　鉴于这个说法不利于对她的形象，所以她坚持第一种。

　　彼时她不明白的是：“为什么非得我去收？”
　　一国之君手底下什么人才没有，为什么非得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去做这种事情？

　　萧鸾给她的解释在很长时间里都让她想不明白。
　　他说，摄魂石是挑拣命格的石头，不同命格的人拿在手里可以摄取的魂魄会有很大不同，比如他是天子，他能摄取的就只是是可以保他江山的人，而她是女子，她能摄取的，只能是对她有情的人，不管是恩情友情还是师生情，总之，必须是对她有利的人她才能摄取其魂魄，而对她有害的人，她反而不能拿人家怎么样。
　　骆颜初听了之后的感受是：这石头应该改名叫坑爹石，因为它的专长明显是亲者痛而仇者快，这是对这个世界充满了多少怨恨的人才能弄出来的玩意。

　　萧鸾还说，他并不想让那几个人死去，因为他们一个个都是兴国安邦的人才，而且对他本人还算是仗义的，他只是担心他们会对付他那无能的儿子。
　　所以，他要求骆颜初只摄取他们每个人的一魄。

　　人有三魂，天魂、地魂和命魂，命魂终则人命亡。
　　人亦有七魄，喜、怒、哀、惧、爱、恶、欲，少一魄却最多是品性不全，对生命没有大碍。
　　萧鸾说，那七个人每个人都因为其中的一魄导致他们最后会有不臣之心，从而最终会杀死日后继位的萧宝卷，使南齐亡国。

　　骆颜初很想知道是谁告诉他这个预言的，但忍住了，因为不想给他机会让他阴险的来那么一句：你知道的越多，就死得越快。

　　所以彼时她的思考是：只是摄取一魄，并不会让人死亡，而国家也可以因此而安定，或许这是一件功德无量的事情。
　　而既然她有这样的命格，说明冥冥之中已经注定她可以做到这件事，在此同时还能让她获得自由，所以这又一桩一举两得的事情。

　　当然，她之所以会痛快的答应，根本原因是不这么做她就要挂了，那这故事还写个毛啊。

　　“你可以选择先去接触谁，然后通过这个人，跟另外的人再接触。”萧鸾说，“那七个人，说起来你可能还认识几个。”
　　骆颜初怔了怔，心里盘算着这些年她认识的人可能还真的不多。
　　萧鸾却挑了挑嘴角：“因为这七个人，就是竟陵八友。”
　　竟陵八友只有七个人，是因为其中一个已经死了。
　　那个人叫王融。
　　但她惊异的不是这个，她惊异的是自己竟然毫不迟疑的就张口道：“陆倕。”
　　出口之后晃神了一下，然后对自己解释说废话，竟陵八友里我就认识他一个。

　　萧鸾轻轻笑了笑：“我听说你拒绝过他，现在一口就选择他，是因为他最俊美，还是因为你觉得他曾倾心于你，所以最容易下手？”

　　骆颜初答：“只是因为是竟陵八友里面唯一一个还没有成亲的人而已。”

　　竟陵八友听起来似乎是同一层次的，但年龄从十九岁到五十岁不等，相差不止一代人……以她的阅历，估计跟那些孙子都快有她高的老头子斗略难，而且长时间相处的话，果然还是美男子更养眼一点。
　　萧鸾淡淡道：“我原本是想让你去做琴师，但听你这个意思，你竟然是想嫁给他么？”

　　骆颜初噎住。
　　想来她这些年和男人唯一的接触方式就是嫁给人家，莫非这已经成了思维定势。但话既出口，诚如箫子罕所说，将错就错未必不是一种缘分，自己的人生已经错失了一次对陆倕将错就错的机会，这一次，就不要放过好了。

　　这就是骆颜初决定嫁给陆倕的全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