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安宁》大风刮过

36、第三十六章

　　我正傻站着，斜刺里又有个声音飘来。

　　“请问，是方聆然女士吗？”

　　我闻声转目，侧前方另一对男女和颜悦色地走向我。

　　女子踩着红底的黑色高跟鞋，杏色丝绸衬衫搭配某奢牌经典款的窄裙，一根细细的白金链环着修长的颈项，样式简洁的镶钻坠饰闪烁在敞开的领口中，与双耳上的璀璨相应。

　　她向茫然的我伸出手，一股优雅的香气袭来。

　　“方女士，我姓许，是夏奈理的母亲白总的助理。我旁边这位是曹律师。这次的事件，奈理的父母都对你心存歉意，后续的问题都由我们跟你沟通，不知你方不方便和我们去那边谈一下？”

　　我又愣了愣。方才和荀隁站在一起的那对中年男女已经转身一边和荀隁聊着什么一边走开了，我抬手指指他们的背影：“那就是找我麻烦的小姑娘的爸妈？”

　　许助理又笑了一下，挡到我前方：“不好意思啊，夏董和白总都很忙，不能亲自和你谈了。详细的，就由我们来沟通。”

　　我无语了。

　　再忙，走两步过来，跟我说声对不起，也要不了一分钟吧。

　　曹律师跟着露出职业的笑容：“这次小姑娘确实比较调皮，给您带来了麻烦。请放心，一定不会让您受到委屈。我们这就来谈一下细节吧。”

　　我摆摆手：“算了，让那小姑娘和我道个歉，以后别做这样的事了就行。”

　　小彩蛋与其爸妈真是亲生亲养，一脉相承，我心里相当不爽，但我要荀隁看到我的优雅和气度！

　　许助理噙着笑容：“别，这样可太不好意思了。白总已经吩咐过我们了。不能让你感到一丁点儿的委屈。”

　　她打开手袋，抽出一张折叠的白色卡片，我接过打开，上面简单直白地写着，拟定赔偿金额，人民币10万元。

　　许助理补充：“你如果有不满意，还可以再商谈。”

　　曹律师又递来一叠纸：“如果您觉得能够接受的话，再签一下这份文件。”纸上抬头印着一行字——协调协议。

　　我再往下看。

　　……甲方接受乙方的赔偿，并承诺，自协议签订日之后，不在公共场合及互联网（包括但不限于网站、微博、微信、自媒体等）公众平台提及协调事件的内容，不会在任何公开或私下场合散播任何涉及本事件及夏奈理相关的信息。

　　甲方愿承担保密及保护乙方名誉权的责任。

　　甲方若违反协议内容，乙方将追究甲方责任，并有权撤下、消除甲方散播的一切信息。甲方必须配合乙方要求做出声明与道歉。且乙方会依据相应的法律条款对甲方提出民事或刑事追责。

　　……

　　我继续往下看，看到最后，竟有点想笑。

　　“这个协议挺狠啊，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才是那个跟踪狂，拿果汁泼人的。10万块买这么个协议，你们算盘打得挺好。”

　　许助理与曹律师继续和颜悦色地望着我，神色里俨然流露出已预料到我下一秒会翻滚在地，大哭大骂。

　　曹律师温声说：“请冷静一点，这都可以谈的。”

　　我问：“我哪里看起来不冷静了？”

　　许助理又公式化地笑着：“你对哪里不满意就说。金额方面，如果觉得10太少，可以讲一个你心目中的数字，我们再协商。”

　　我也微笑了一下：“一个亿也没得协商。”

　　许助理和曹律师的表情终于顿了顿，我三下两下把合同撕了个稀烂，呼啦砸向他们的脸，昂首挺胸地冲向了大门。

　　荀隁从门侧闪出来拦在我面前。

　　“聆然。”

　　我吸了一口气，眼角余光瞥见小彩蛋尊贵的父母正站在不远处的台阶下。

　　“你是不是也来替彩蛋小公主的父王母后传旨，让我乖乖领赏识相闭嘴？！放心，我今天才知道她，以后也不想再继续知道她。让他们有多远滚多远不要来打扰我就行！另外，跟踪狂加妄想症是病，请及早治疗免得危害社会！”

　　荀隁没有说话，我绕开他奔下台阶，继续昂首阔步从彩蛋父母身边掠过，不给他们一丝视线的余光，走出了派出所。

　　待到在街边拦了一辆出租车，坐进车内，我才想起，我好像没完成询问程序就跑出来了。

　　还在大厅里大吼大叫之后乱丢废纸。

　　还……

　　我捂住额头，司机从后视镜里警惕地看着我。

　　我哑声报出我家的地址。司机语重心长地说：“姑娘，想开点儿，人生处处都有重新做人的机会。”

　　我的眼前有点模糊，硬声说：“也处处都有各种各样的奇事奇葩！”

　　到家后，我在小区门外的小店里买了几盒卤牛肉麻辣鸭掌腐竹海带，加上一提兜啤酒。

　　包里的手机一直在响，我一直没管，打开电视就着热热闹闹的综艺节目一口酒一口肉往肚里塞。

　　等到再度恢复意识，天已经大亮了，半屋阳光刺得我眼花头疼，一股酸臭味熏得我胃直往上翻，好像就是从我自己身上散发出来的。

　　我从包里翻出手机看了看时间。11点多了。

　　手机上有几个未接来电和信息，两个来自汤晴警官，剩下一串来自霍元元。

　　没有荀隁。

　　我喝了两口白开水，先给汤晴警官回拨了过去。

　　电话通了，我出声，自己都被那破锣般的音色吓了一跳，我先表达了对我昨天半路跑掉、扰乱秩序及乱丢纸屑的歉意，汤晴警官好脾气地说：“没什么，你是不是生病了？先好好休息吧。昨天基本上该完成的也都完成了。夏潆潆这边……”

　　夏潆潆？

　　“夏潆潆是谁？”

　　“就是跟踪你的小姑娘啊，你还不知道她的名字？”

　　“她不是叫夏什么理么？”

　　电话里传来汤晴警官敲键盘的声音。

　　“哦，她户口本上的名字是夏潆潆，夏奈理是她的暂用名。”

　　怪不得听起来像个日本人。唉，管她叫什么！

　　“我不想再跟她打交道了，只要她不再跟踪我，不再恶作剧就行。”

　　我按按钝痛的太阳穴，耳中飘进汤晴警官轻快的声音。

　　“好的，我了解你的意思了。我们会再核实她在本案中的作为确定该做什么处罚。”

　　挂断了电话，我冲去浴室彻底洗了个澡，从冰箱里翻出一盒牛奶稍微加热了一下。热牛奶下肚后，嗓子与胃都好了很多。我这才又拨通霍元元的手机。

　　“我没事了，昨天那个对我恶作剧的人找到了，是个暗恋荀隁的小姑娘。已经都解决了。”

　　霍元元的声音充满了欢快：“解决了就好。你是不是感冒了？”

　　我嗯了一声，霍元元认真地说：“吃药，多喝开水，多睡觉。”

　　我也简单地说：“正在喝，即将睡。”

　　霍元元嘿了一声：“好，这就对了！那你午饭吃了没？”

　　我继续简单地说：“吃了，你也快去吃饭吧。”

　　“嗯嗯，你记得多喝汤，别吃冷的辣的哈——”

　　挂断这通没什么营养的电话，我坐在地板上大脑放空了半晌。空啤酒罐与隔夜的小菜盒散出一股秘制的馊臭，熏得我的头更疼了。我不得不稍微打扫收拾了一下，把垃圾丢了出去。

　　将垃圾袋扔进楼道的垃圾桶，我摸摸兜里的钥匙，心想，反正已经出来了，就下楼走走吧。待下了楼，我又想，反正已经到院里了，不如就到超市去转转。

　　我再掏出手机看了看，没有新信息，新来电。

　　我盯了一会儿屏幕，又把手机放回口袋里，走到小区门口，大门外街边停着一辆车，银色的，很眼熟。

　　我愣了一下。应该，不会吧……

　　双腿带着我走向那辆车。

　　车门开了，看到走下来的那个人，我的腿有点挪不动了。

　　昨天在派出所门口我的那段喊叫噼里啪啦砸在我脑袋上，我紧盯着地面，现在如果拍个煎饼在我脸上，肯定立刻就能熟了。

　　荀隁的双腿定在我面前。我头顶上又有轻轻的一叹。

　　“我刚才正在想，是我先在车里变成蒸饺，还是你先出来。”

　　我抬头：“你在这里多久了？”

　　怎么不打电话，不发信息，不出声，不……

　　荀隁没回答，只一把抓住我的手臂：“走，我带你去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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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啦，抱歉，断更太久……
我是人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