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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和州路 ...

  •   韦氏父女在永州登上从湖南观察使那里调来的官船,前後两条水军快船护送,直下湘江,在洞庭湖换乘大官船,由四艘快船保护,顺着长江而下。冬季吹西北风,一路上毫无阻碍,为了赶路,沿途水驿分派双倍的水手上船,日夜不停地护送韦氏父女,短短数日,就已经快到淮南节度使所在的扬州地界。
      刚近和州,就有一艘快船赶上来,有人站在船头扬声说:「和州韦府君在此,请通报。」
      韦刺史听说和州刺史来,命人快快相请,自己也出舱来,见一个圆胖男子吃力地攀上大船来,大喜过望:「十哥!」
      说着,韦刺史三步并作两步地搀过他来,那位和州刺史气喘吁吁地喊了声:「十三弟!」
      「船上风大,十哥请入官舱稍坐。」韦刺史扶着这位和州刺史入舱,又命人去叫韦瑛来,双方寒暄了一阵,韦刺史说:「前些日子还听说阿兄在淮南幕府,何时改任和州刺史?」
      淮南镇下辖扬丶楚丶滁丶和丶寿丶庐丶舒丶光丶蕲丶安丶黄丶申丶沔等十三州,朝廷把所有的州郡分成上中下三级,而和州与永州一样,都只是中州,并非上等的缺。旁人或许看来和州刺史已经是很不错的好缺,但是韦刺史知道这位十哥曾任御史中丞与几个上州的刺史,资历十分优异,又是淮南大帅的重要副手,被派来和州必有缘故。
      果然,和州刺史装模作样地叹了一声:「还能怎麽回事?就是那没天良的李公千里嫉贤妒能,嫉妒我比他人缘好,就把我撵到这里来了。可怜我抛家弃子地随他来此,结果只能捞个和州刺史管管船,老弟你说我冤不冤?」
      「这秋霜也太混帐,竟敢欺负我韦十三的兄长,待小弟杀去扬州与他理论一番。」韦刺史笑着说。
      两人会心一笑,和州刺史依然嬉皮笑脸半真半假地说:「其实我这和州刺史是兼着做的,没办法,秋霜名声太臭,没人愿意给他打下手,一听说他来淮南,底下幕官咻地一声跟插了翅膀似的跑了个无影无踪,地方官是跑不了的,但是好不容易捱到冬选,全跑去跟吏部抱大腿哭鼻子,这下好了,冬选一过,跟拔葱似的全抽腿不干,我们只好都兼着做了,就我一个人,兼着和滁庐三州刺史,简直要我老命……」
      韦瑛匆忙地带着一些糕点和茶水捧上来,刚走进官舱,就听见父亲的笑声,她讶异地眨了眨眼,已经好久不曾听他这样毫无掩饰地大笑,又听父亲说:「阿兄,这是小女韦瑛。阿瑛,叫十伯。」
      韦瑛连忙把东西放好,敛衽衣衫,恭敬地行礼:「十伯万福。」
      「好好,这有多少年不曾见?要在路上遇到,简直认不得。」和州刺史像在自己家里一样招呼着让韦瑛坐下,喝着她烹的茶,一面忙着喝丶一面忙着赞,恨不能生出两张嘴来:「十三弟有女儿这样吁寒问暖,简直羡煞我也,你嫂子侄儿都在西京,我那小郎过些日子要考科举,你阿嫂就怕他考坏了,须臾不肯擅离。我就同她说,怕什麽呀?能不能中举都是命,妳叔叔李千里当年考试病得连人都认不得,还不是过关斩将?你知她说什麽?」
      「嫂子说什麽?」丶「她说,李千里是你叫的?给老娘出去跪着!」……
      和州刺史绘声绘影地模仿着妻子的口吻,韦刺史笑得打跌,韦瑛也忍不住掩口。听着伯父与父亲谈着这位不曾见过的淮南大帅,她不禁觉得这阵子实在太常听见这个名字。
      李千里,是父亲的同榜进士丶同是十一叔祖的门生,是这位十伯的上司丶也是柳子元从前的上司。从亲属关系来说,他是十一叔祖的表侄,十一叔祖便是这位十伯的父亲,换言之,他同时是十伯的表弟,但又是十伯母的堂叔。
      关於他的传说很多,大多是因为他在三十岁那年,就成为官居从三品的御史大夫,担任起纠举百官丶弹劾官吏的重责大任,当了七八年後,又曾一度成为梁国的首相丶正二品的中书令,虽然当了几个月就又拔去中书令的职责,但还是继续担任御史大夫,直到永真皇帝登基时,他被贬往梁国最南方的安南都护府任大都护。
      就在人人以为他从此要终老於安南时,他竟然因为陪着妻子回乡奔丧,遇上浙西镇意图效法河北藩镇独立於朝廷之外,所以攻击他妻子的家乡宣歙镇,想要得到更大的领土,他身为朝廷在浙江一带最大的官,就被临时任命为淮南节度使,统领周边的藩镇丶主导平定浙西的战争。最後竟然在兵不血刃的状况下,使得浙西镇的将官开城投降,献出闹事的节度使。於此同时,朝廷内发生政变,永真帝被迫传位给舅父,李千里得到新君的支持,就这麽平白捡到江南最大的藩镇……
      当然他闹出来的各种传说,都比不上他娶了自己的门生丶而又任命妻子为幕官来得惊世骇俗,他们的故事听说还被好事官员写成了一篇瞎扯至极的〈曲江灵应传〉。另一个被李千里弹劾去职的史官则写了《乌台秘记》数卷,把李千里的故事扭曲一番,听说在西京炙手可热,因此当杜邠卿到永州时,也不忘带来给韦瑛看,说是让她看看笑笑便罢。
      但是看完了《乌台秘记》,韦瑛却更想见见这位只在非常少数亲友口中才听得见称赞的淮南大帅。是什麽样的人,才能顶得住大半个朝廷的指责?就是那些明明看起来是他亲友的人们,也习惯了用嘲讽的口气谈论他,即便他们实则是在赞赏他的桀傲不驯。
      韦瑛回想自己的人生,母亲丶祖母教她的东西,都是如何让家里的一切井然有序丶如何调停仆役们之间的纠纷丶如何待客让每个客人都不觉得冷落……所有的一切,都是要做得圆满。
      女人必须完美,因为女人最终的归宿在夫家,而夫家不管怎样都有可能挑出错来……韦瑛曾经听老乳母这样说。
      但是韦家的男人也不喜欢偏激的行为,韦瑛望着父亲与伯父说笑,唯有在亲族面前,韦家的男人才能稍稍显露本心。她趁着空,对父亲说:「适才舟子钓上几尾鱼来,在厨下整治,正好让您陪十伯小酌。」
      「甚好。」韦刺史点点头,又对和州刺史说:「阿兄今日可不许回和州,且与小弟畅饮杯巡。」
      「哈哈,我连被头铺盖都带来了呢,就是要借老弟这顺风船去扬州也,这样好,我们兄弟吃吃喝喝的,吃饱喝足正好去掀李秋霜的被窝,大喊大帅升帐。」和州刺史滑稽地说,韦刺史笑得错喉,含在口中的茶险些把自己呛死,和州刺史舒服地倚着凭几对韦瑛说:「好孩子,快命小竖烧鱼去,筛上酒来,妳也与我们喝几杯。」
      「正是,快去吧,开上酒来与妳十伯把盏。」韦刺史说。
      韦瑛去了,韦氏兄弟再聊了些别来情状後,那和州刺史便说:「十三弟可知此去徐州,是谁做的决定?」
      「当是令尊十一叔或三姑父了?」韦刺史回答,和州刺史点点头,韦刺史又把丈人杜遵素的信与兄长说了,又问:「阿兄怎麽看?」
      和州刺史眉毛一挑,缓缓地说:「南阳公是个一心为国的老好人,他心中确实无私,这点,我们都是很尊重的,有他在门下省,就是三姑父有时被他扫脸,回头想想,也觉得他的考量有理。可是……十三弟你莫怪阿兄说你丈人的不是,他只看见谁适合什麽位置,却不考虑人家的心意和人脉,这点可不是好处。」
      「三姑父说起来,也确实是真够相国度量了……只是我不明白,为什麽放我去徐州?」韦刺史说。
      「一张一弛,为政之道嘛。」和州刺史用竹签叉着一小块馒头,在盘里黏起甜馅的碎渣:「上一任的崔大帅严厉到这世上最不知道人情是什麽的李秋霜都说他不近人情,这一任的大帅嘛,又是暂代的,基本上无甚作为,身体又不好,这些年日总病病哼哼,放与手下的人乱来,如今徐州就是一团散兵游勇。从前淮南还是杜大帅管的时候,这些事情理论上就从淮南分一个副帅去也就是了,眼下淮南这边人都招不满,徐州里头已经是谁家的兵都有,再塞淮南的人可就要翻了锅。老弟莫怨我爷和三姑父把你塞去这马蜂窝,实在是徐州眼下需要一个老成的人稳住阵脚,才能徐图後事。」
      韦刺史笑了笑,摆着手说:「做了一方牧伯,羊在哪就得上哪去,也没什麽可说的。倒是想问阿兄,不知阿兄以为徐州当如何整治为好?」
      「现任大帅手下的兵,原是徵自徐州南部的濠州。至於崔大帅留下来的徐军,只有一半是本地人,另一半是在河北招来的杂兵。这三军嘛,以我之见,老弟此去,就都……看看吧。」和州刺史把最後三个字稍稍加重了些,韦刺史便明白过来,又问起徐州与整个武宁镇的民生,和州刺史说:「武宁镇最紧要的是水道,商旅往来都靠着水,但是要坏事也全在水上。从前的淮南杜大帅一心想要开一条从东至西,贯穿淮南丶武宁与宣武三镇的大渠,废弃淤塞的现有渠道,上一任的徐州大帅却认为应该极力疏浚,两人僵持多年。後来徐帅死了,一切都由淮南杜大帅作主,便开了大渠,秋霜上任後,重审预算,认为耗费过巨,便又停了大渠,把目前做好的部分充作分洪道用。武宁那边也修了一段,暂时先停了,只是之後怎麽用,便是老弟要操心的事也。」
      韦刺史听着,心中暗自打着算盘,这一修一停,不知耗去了多少民脂民膏,但他并没有当着和州刺史说出来,只说:「此事自有小弟承担,只是先与阿兄打过招呼,若是小弟探查後觉得大渠当修,还请阿兄代为周旋。」
      「其实河工修大渠是每隔个几十年就得挖,倒也无甚可说,只是那是承平之时……」和州刺史揉着膝盖,依然笑吟吟地说:「我们如今停工,怕的不是没钱,是怕这大渠变成淮西的刀,正好组个水军直刺淮南。」
      「说到淮西,丈人遣姨妹传讯,说是今上想在三年之内先取淮西,後攻淄青河北?」韦刺史问,和州刺史挑了挑眉,嘟囔了几句南阳公嘴不严实後,才不甘愿地认了,韦刺史叹了一声,摇头说:「阿兄怎不劝劝十一叔?此事如何做得呀?」
      和州刺史似乎无所谓地摊手,淡淡地说:「你第一天认识我爷吗?他老人家要干的事,什麽时候与我商量?等到他说出口,那就得干。」
      韦刺史还要抗议,却听韦瑛告罪,送上菜肴来,船上餐食从简,河鱼也只是用豆酱烧过,还有些渍菜丶腌肉等物,其馀就是葱韭羹丶膏煎紫菜丶烫鸡片跟一份饼炙,是用剔刺鱼肉,和姜末丶胡椒丶橘皮丶盐和豆豉和好,捏成饼状再用油煎。韦瑛与小厮端上小几,在两位府君前面各放一个,再搬来小火炉,放上一只陶釜,里面煨着两三寸长的小鱼和莼菜细炖的莼羹。
      和州刺史看韦瑛忙活,笑着说:「这可都是南方作法,清淡,不似往昔在西京,动辄猪羊牛。」
      「阿瑛不喜荤腥,这些都是她看《食经》学来的,自己学着烧不打紧,还逼着厨娘烧,有一回实在是吃着太淡,说她几句,隔日倒好,鱼呀菜呀都不见了,只剩肉,成心腻死我。」韦刺史打趣着说。
      韦瑛抿嘴一笑,一边筛酒一边说:「伯父莫听我爷片面之辞,那时分明医嘱不许他吃肉,变着方儿烧菜哄他吃,他却嫌没点油荤,着实气极才这麽做。」
      「你父一方之牧,是笔杆摇出来的功名,侄女更胜他一筹,原来是个拿菜刀的厨中大将!」和州刺史大笑着说,舱中父女兄弟和乐融融,就连那小厮也忍不住转过脸偷笑。吃过饭後,韦瑛收拾了东西下去,和州刺史说:「阿瑛这也二十来岁了,老弟有什麽打算?」
      「从前历任之处均少士族,此来徐州,想再替她觅个好丈夫……此外,淮南乃天下巨藩,俊彦甚多,正想请阿兄留意可有可靠後生,好订良缘。」韦刺史说,决口不提柳子元。
      「若是出仕呢?淮南如今有数名女官,若是让阿瑛来淮南拜入某一人门下,也是条进可取官丶退可为妇的路。」和州刺史问,韦刺史不着痕迹地带过,和州刺史也不坚持,摸了摸下巴说:「说起女官,今上即位之前曾经住在秋霜家一阵子,与他那夫人臭气相投,只差没指天为誓结兄妹。即位之後,正在研议往後要开放明经丶门荫诸途都要引入女子,门荫一途,听说将不只是未嫁女承父之荫,就连妇人也可以承父亲丶丈夫甚至公爹之荫入仕,当然三姑父等老臣是顶着不干的,可是能顶多久,谁也不知道。」
      韦刺史错愕,明经与进士正好相反,是录取名额多丶门槛又低的一种铨选途径,所差之处只是明经擢第者要等待较久的时间才能得到正式职缺丶首任官也通常比较偏远丶品阶较低。
      而门荫则是臣子可以凭着己身的功勋由朝廷决定庇荫几个子侄,与明经一样需要等待较久才能补上官位。只是不管是那一种,圆和皇帝此举,都可能引出更多宦门中的女子,而妇人承夫家的门荫入仕,更是一项匪夷所思之举,女儿承父之荫,不过是比照儿子办理,但是嫁入夫家的女子接受夫家之荫,便是把这些出嫁妇人变成夫家的子侄。
      韦刺史心中一跳,如果是这样,那麽一些没有子嗣或者儿孙不成才的高官,也将可以用这样的方式,让媳妇出仕来延续家门。
      和州刺史看着堂弟一脸惊吓的表情,忍俊不禁:「听了很吃惊吗?老弟呀,你这脑子可要与时俱进了,如今这位主上,可是从年轻时就是个混世太岁,现在给他混上了含元殿,大夥都得跟着变。就是三姑父这般处变不惊的老相国,听闻此讯时,面上假装平静,听说回家楞是失眠了三天呢。」
      「阿兄,这可是大事,妇人承门荫,这把乾纲夫道置於何处?如此,儿媳倒成为公公的继承者,家产丶行第全部都得打散,倘若儿媳出仕後与丈夫离异,那麽这门荫能不能算数?不能算数,这儿媳分明已经当上了官,又怎麽处置?又或者儿媳无出,她若自身得了门荫,是荫本家子侄还是夫家子侄?其中诸多纠葛,可不容易能处置啊!」韦刺史急急地说。
      「嗳,你操心这个做什麽,只要你不荫自己的儿媳,这事也与我们韦家无涉,旁人爱怎麽荫怎麽荫罢。」和州刺史四两拨千斤地说,咬着一根肉脯说:「不过,这事若是成了,连妳嫂子都说下次若是又逢大典让功臣荫子,就让我爷荫她呢……」
      韦刺史一边曲肘撑着凭几,一边揉着太阳穴,像是受了很大刺激的样子,韦瑛走进来连忙问:「阿爷怎麽了?不舒服吗?」
      和州刺史把来龙去脉说了,拿着啃了一半的肉脯指着韦瑛说:「阿瑛,妳怎麽看?」
      「我?」韦瑛有些讶异,定了定心说:「侄女从没想过这事,可若朝廷若真的这样做,肯定是觉得女官有什麽用处吧?」
      「喝酒的用处大得很。」和州刺史继续啃着肉脯,并没有继续这个话题,他原想这个侄女或许也可以出仕,可是看起来并不是这个料。
      韦刺史听着女儿的答话,又心安了些,就算别人的女儿妻子去当官又如何?阿瑛总是不会跟她们搀和的。
      兄弟二人又说了些话,便在舱中同榻而眠,隔着不厚的舱板,住在後舱的韦瑛还能听见他们隐隐的谈话声。她躺在过於厚重的棉被里,却压不住心潮澎湃,十几年前有女进士时,男人们说这绝不会长久,不过是上皇女皇一时心血来潮而已,可如今不只有女进士,还会有更多出身要向女子开放,甚至可能有一天,至今仍抵挡女子为官的极端保守派丶天下儒学正宗所在的国子监,都有可能在朝廷的压力下开放女监生,未来,也或许会出现第一位女国子祭酒……
      「阿瑛,妳要张大了眼睛,替阿母看清楚那个朝中半是女官的时代……」韦瑛想起亡母的话,心中又是痛苦丶又是激动。
      「妳阿爷是个好人,可他生来就是男子丶是士人,他永远不会懂得我们的痛苦,有时候我恨自己为什麽知书,假使无知,或许就不会这麽不满。可我知道我能做得比男人们更好丶我甚至可以把五经义理说得比许多男人都好,可为什麽因为我是女人,就不能公然讲学?」亡母的声音犹在耳边,韦瑛好像又看见亡母枯瘦的脸上,因为想像着那个可能的未来,而亮起了光:「终於……终於是有女人为官了。也还好妳的亲事没有成功,妳比妳的外表坚强,妳是个可以干出大事的人……我死後,妳要谨慎地拣一个可以理解妳丶支持妳丶帮助妳的丈夫,地位不要太高,这样妳才能说服他支持妳出仕。懂吗?但是在妳找到那人之前,要谨慎丶要小心丶要忍耐……」
      韦瑛咬着唇,蒙在被中无声地流着泪……十年来,她苦苦地忍耐着丶等待着机会,终於,上天听了她的呼求。
      梁国即将转变,而她韦瑛,必要抓住这个契机,重新开始她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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