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变》浮游的蜉蝣

8、医院

　　江彬胳膊支在窗台上看着楼下，最近因为恐慌气氛的蔓延以及白天的过于炎热，附近走动的人并不多，连鸟叫都显得有气无力。
　　不过，也不至于半小时下来一个人影都看不见一声鸟叫都没听见。
　　江彬忽然想到了什么，正准备确认就听见钥匙用力戳入锁孔并拧动的声音，那阵丈让江彬几乎怀疑钥匙会折断在锁孔里。
　　“老大！”伴随着猛力开门门撞墙的破坏声，陆沉冲了进来。

　　陆沉看看挑眉看着他的江彬，又看看从书页上慢吞吞抬头的林焱，呼出一口气：“还好你们俩都还活着。”
　　江彬顿了顿，继续他听到开门声前的动作——看向了墙上的挂钟。与此同时林焱也看向相同的地方，接着两人都摸出了手机。
　　陆沉一愣，想起老大提过的关于林焱异能的事情，因为从未实际见证过所以他之前并没有联系起来，而且他也从未想过所谓的时间静止波及到的范围影响到的事物，可以广阔到如此地步。
　　敞开的大门再不隔音，楼梯间传来急促跑动的声音。
　　“电梯不能用了。”陆沉说，他也是爬楼梯上来的，“手机也打不通。”他拨了几个号码连声忙音都听不到就把手机扔在了一边，也没想起来要看看时间什么的。
　　“我的老天，好歹还有活人，我还以为我又沉入噩梦了。”徐红艳从楼梯口冒出来，首先就看到了陆沉，稍微松了口气，又急忙跑来，把陆沉一把推开走进门里。
　　“还好还好。”又看到两个活人，徐红艳恢复了镇定。

　　“所有东西都静止了？”江彬问道。
　　“反正我一路走来是这样。”陆沉回答，徐红艳附议。
　　陆沉试了电话座机，又试图打开电脑连接网络，全部失败。
　　“其他人都不在市内，现在联系不到，交通工具也用不了，”陆沉一边失败一边说道，“虽然失去联络后他们会自行往这边集合，但现在这样恐怕有点麻烦。”
　　“交通工具是个什么情况？”江彬问。
　　此时陆沉按下电脑开机键，电脑发出了开机的声响，然后，悄无声息。
　　“就这情况，之前我试了几辆车也是这样，说完全没动静吧，它又给了点反应，要说有反应吧，反正绝对用不了。”陆沉摊手，“我还试了自行车，我想人力驱动的总不至于死机吧，结果就跟链条锈死了一样，十米就骑得我满头大汗。开始我以为是我倒霉借用了一辆中看不中用的破车，结果一试再试一路走一路借用，无一例外。好容易走到楼下了，被坑了一路我就猜到电梯用不了就算能用我也不敢上，谁知道它会不会中途卡壳摔死我，但我还是按了一下，电梯就闪了闪下降灯，然后再没理我。”

　　事情发生的瞬间，具体说来就是钟表指向的时间点，也就是约三刻钟前你想了什么？面对三人的询问，林焱思索。
　　虽然不能太确定，不过最近她主要想的其实都差不多，归纳而言，“丧尸类型的末日太可怕了，如果真有末日，希望是一瞬间的致死，最好能在睡梦中死去。大概，就是这些吧。”林焱说。
　　“我记得你说过，你头一次发生时空异变也是想了类似的事情吧？”江彬回以，“但愿长睡不醒。”
　　“我经常那么想，”基本上林焱没觉得那有什么大不了的，想想而已，“从初中开始就经常想。小学时可能也想过。”
　　江彬看她一副‘这种小事根本无所谓就算有所谓她也不在乎’的样子，也懒得说教，事实上，他自己也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静止的时间对静止的人们完全没有影响，甚至他们根本不知道时间曾静止过。
　　被影响到的只是在静止中流动的人们，可是这种影响，至少就现在看来，并非坏事。

　　四人走上街，林焱这才恍悟陆沉和徐红艳为什么都是一副受惊了的模样。以前时间静止时要么她到了其他时空，根本没人，要么遇到了人却是正常活动着的，唯一一次见到非活动状态的人就是她第一次遭遇时间静止时，清早六点整，天上还挂着月亮，路上的行人极少，她除了飘进几家卧室看了看熟睡的人外，基本没怎么注意人，光去享受飘荡的感觉了。
　　而现在，大白天的，走上大街，挤挤挨挨的人群，全部都静止不动，仿佛雕像。一瞬间的表情定格，原本是普通的表情，喜怒哀乐都有，当凝固时，在灼热的阳光下，居然隐约透着一股寒意。
　　没有习惯的喇叭声吵嚷声，没有汽车呼啸而过留下的废气和带起的尘土，安静。
　　哪怕是半夜时，这个城市也很久很久不曾如此安静过，吵闹的时光比林焱的岁数更长久。
　　能让人感到舒适的安静是伴随着轻缓的风声、树叶摩擦的沙沙声、鸟儿的絮语、邻居的闲扯，不高的分贝却不会中断，并不仔细去倾听，但每当放下手中的事情，半眯眼休息时脑中可以轻易据着那些轻微的声响勾勒出身边的种种，再睁开眼，满意地看到眼前的与脑中所想的，丝毫不差。
　　但是现在，风没有停止，树叶也在抖动，可没有鸟、没有人、没有猫猫狗狗欢快地制造噪音，风的声音不再显得轻柔，被光阳加热也成不了温暖，只像是威胁或悲鸣，仿若夹杂着冰粒。
　　这真的会是她造成的？林焱可不敢居功，她不过是个随波逐流的小人物，只能也只会被动地成为受害者，而不可能有能耐扮演加害者那么高深的角色。
　　林焱果断确定是江彬想多了，他一看就是一副脑子里弯曲太多的调调，整个人都扭了，连带害得整个团队都曲折了。

　　虽然腹诽了极光佣兵团成员及其团队，但在触目所及找不着一个多余活人的大街上，林焱依然紧跟着团队，表情淡定——被惊吓时淡定在当事人眼皮子底下腹诽时还是淡定，她了无生趣的日子也不是白过的，至少在训练后天性面瘫上颇具成效，当一个人总是抱着‘老娘早就活得不耐烦想死很久了’的态度面对各种事情时，其多少是会养成一种‘怕毛怕大不了我自我了断’的光棍精神气。
　　当然，那并不意味着，她真有勇气结束自己的小命，哪怕经常抚摸自己的大动脉，但给她把刀她也就顶多隔着一公分比划比划，还狠不下心真戳进去。
　　只是想想而已。如果想的都付诸实践，那么林焱要么早就入土为安，要么就远不是现在这种活法。

　　江彬带着三人目标明确地走向最近的大医院，为了丧尸。
　　之前佣兵团的医生关凤亚传给了他一些对于丧尸的研究成果。
　　由于现在的这些丧尸虽然显出了攻击性，却没有显出太高的武力值和感染性，所以虽然私底下人心惶惶，但至少在明面上对于他们还是采取隔离治疗的和平手段。
　　他们是病人。这是基本定义。
　　在这种大前提下，关凤亚却用丧尸做了活体实验，然后还牵连到了正常人，于是，本来几天前就应该回本市集合的这位医生只传了份资料回来，而他本人则由于被通缉正处于逃跑躲避状态。

　　医院对于绝大部分人而言从来就不是讨喜的地方，远远的就能闻到刺鼻的药味和更刺鼻的消毒水味。伴随着医院的总是有无穷无尽的话题，现实的社会新闻，非现实的灵异鬼怪。
　　鬼故事的高发地，能与医院相提并论的恐怕只有学校了，连坟墓都因为近年来在故事中被提及的次数不及前两者而屈居后方。

　　江彬等人走进医院大厅时，触目所及的全是人，要不是有气味作证，还以为一不留神误闯候车大厅了。
　　陆沉的情报能力毋庸置疑，带着三人直奔隔离区，然后，他们看到了蠕动着的人。
　　比起一路走来看到的雕像般的人们，这些蠕动简直是再剧烈不过的动静，尤其是这些人的眼睛，炯炯有神，直视着江彬四人，充满了生机与活力，就像挨饿的猫看到了菜板上血淋淋的鲜鱼。
　　“虽然我一向觉得关凤亚是个没医德的垃圾，不过这一次，我得说，他的活体实验倒是可以理解。”陆沉说。
　　“有什么可理解的？”徐红艳嗤之以鼻，“把丧尸血注射到正常人体内，他就是个垃圾，这种人……”她看了眼江彬，哼了声，没把话说完，虽然从感情上来说她绝对支持把关凤亚驱逐出团队，但从理智上，她也明白这人必须留下的理由。
　　“行了，”江彬打断两人的感慨，“尽快收集，林焱你跟着我。”
　　现在最大的问题是不知道时间静止什么时候会结束，林焱控制不了，她既控制不了她的时空异能，也控制不了她乱飘的思维。
　　异能控制这种事情，外人顶多给点建议，但实际操作完全帮不上忙，加之林焱觉醒异能的年纪又太大——超过十岁觉醒就算晚的，林焱都……咳，反正远远超过了——想要控制住……基本上江彬是不怎么指望的，他现在偏向于耐心等待把握时机顺势而为，最重要的是要随时留好后路准备快速撤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