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人之什么是什么》湛然

39、生与死

　　接下来的几天，那位少年就像突然消失了一般。虽然觉得和自己无关，不过南北还是会在无聊的时候猜测一下少年的行踪。
　　回想起这几天的相处，她惊讶地发现自己忽略了很多疑点：他的皮肤是小麦色的，但是似乎没有什么血色；他走路的时候速度并不是很快，甚至比自己还慢……
　　南北也想去找少年，可惜她根本不知道怎么入手。言语不通是她最大的障碍，青灵的话别人根本听不见，『找库洛洛帮忙？』对这个主意，青灵嗤之以鼻。
　　“给我个他会帮你的理由先。”
　　『……』南北想了很久，最后摇摇头：他根本没有帮自己的理由和必要。
　　“所以咯～～呓，人类的事最好少管。”
　　『嗯。』
　　人都是有独立思想的，旁人无法理解他们，也没必要理解他们。
　　『要公正、客观。』本着“自扫门前雪”观念的南北打消了去找少年的念头。

　　刚这么想着，门就被推开了，夜班结束的库洛洛走了进来。
　　南北第一眼就觉得今天的他有些不一样，不过又说不上具体哪里不同。“库洛洛？”她轻轻叫了一声，却没有得到回应。黑发男子一言不发地走进卧室，衣服都没换就一头倒在床上，睡着了。
　　『太累了吗？』看着他的黑眼圈，南北认为对方只是有些累，可直到正午时分也不见他有清醒的迹象。

　　“库洛洛？”她推了推库洛洛的肩，想把他叫醒。可一接触到对方的身体，南北就发现了异样：偏高的体温让他的脸烧得红红的，衬衣被汗水浸湿了一大片……
　　现在的时节已经到了秋末冬初，前些日子寒流从北方南下，新亚拉的温度骤降十度以上。寒风乍起，那可不是一般的冷。这种时候也是流感高发季节，电视里不停地宣传“大家要注意保暖，防寒防冻防流感……”
　　如果“大家”指的是人类，那么作为人类之一的蜘蛛头头理所当然也有被病毒入侵，染上流感的可能。而南北在库洛洛的身上发现了的诸如发烧，四肢无力，出汗之类的症状也和流感类似。
　　『流感？不可能吧？！』

　　“唔……”低弱的口申口今声后，黑色的眸子睁了开来，平时清亮的眼眸带着一层蒙蒙的水气。四目相接，南北发现对方的眼睛焦距涣散，似乎在看着自己，似乎又不是。

　　“库洛洛，你生病了？”
　　“……嗯。”
　　“去医院？”
　　“嗯……”

　　南北点点头，拨通了120，把手机塞给库洛洛。就这样，之前生命里几乎和“感冒”这类的词绝缘的团长大人被送进了医院。

　　经过这次的事，库洛洛在南北的认识里朝“人类”又迈进了一步，『他也会感冒。』
　　青灵冷哼一句：“只有笨蛋才不感冒好不好！”话说完一灵一魂都觉得不对劲，细细回味一下，两个从未感过冒的存在同时咳了一声。

　　幸好送医及时，经过一番检查，医生告诉南北，病人的病并没有什么大碍，“只要打两天药，平时注意休息和多喝水就可以了。”
　　这些天得流感的人比较多，住院病室已经被中度和重度流感病人占满了，像库洛洛这种程度的病患只能安排在留观室一边打点滴一边观察。留观室的人也不少，空气中消毒水的味道让南北皱了皱鼻子，虽然不喜欢，但她还是安安静静的陪在库洛洛身边，认真的听着护士叮嘱的各项事宜。半瓶点滴下去后，库洛洛的状况好转了很多，起码已经到了能清晰吐字的地步。“南北，你去外面等我。不要走远了。”
　　不知道为什么要在外面等，不过留观室里的患者确实比较多声音嘈杂，空气中消毒水的味道也很难闻，于是南北点点头，走了出去。
　　抱着兔子，不知道干什么的南北干脆绕着医院的中庭一圈圈地走着，然后在围墙边的大树那里她遇到了多日不见的少年，当时一身病服装扮的他正挣扎着想从树上越过高高的围墙。

　　见他那副辛苦的样子，南北好心提醒道：“大门在那边。”
　　“南，南北？！”被人抓到现行的少年攀着树枝，上也不是，下也不是。“真巧，你也在这里呀。”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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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中海贫血是一种遗传性疾病，最早是在地中海沿岸的希腊，马尔他等地区发现，故称为“地中海贫血”。这是一类由于常染色体遗传性缺陷，引起珠蛋白链合成障碍，使一种或几种珠蛋白数量不足或完全缺乏，因而红细胞易被溶解破坏的溶血性贫血。

　　“从小医生就对我说，你要静养，要注意饮食，要怎么怎么……唉，真烦！反正也治不好，我干脆就跑出来了，结果前几天病发又被送进了这种鬼地方。”
　　少年惨白的脸色让南北有了某种不好的预感：这种脸色她只在濒死之人脸上才见过。但看着一脸轻松笑容的少年，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于是两个人就这么沉默着。
　　过了几分钟，少年先受不了了，“喂，你不觉得……你应该说些什么吗？”
　　南北眨眨眼，有些不解：“嗯？！……说，说什么？”
　　“通常这种情况下，只要你是一个心地善良温柔的女孩子，就应该劝我回去接受治疗啊。”
　　“哦。你应该回医院。”

　　“－3－”南北这种全机械性的回应让少年颇为不满，气得鼓起了双颊。
　　“既然你作出了决定，应该有自己的理由吧。”南北想了想，自言自语道：“其实，我也不喜欢医院的味道。”

　　听了这句话，少年一下子兴奋地拉起南北的手：“是啊是啊！知己，你想听吗？”闪闪发亮的星星眼让南北除了点头，只有点头。
　　“听着呐。”

　　“其实……”少年整整嗓子，开始了自己的长篇大论：“在我幼儿时期就已经开始思考人活着是为了什么的哲学问题了，我老妈说，我小时候最爱发呆，傻得要命，她太不理解我了，其实一般这种时候我正在为宇宙的奥秘穷尽思虑呢。”
　　说到这儿，少年朝南北做了个鬼脸，可是并没有成功——南北还是那副不得要领的表情。少年叹口气，问道：“呐，你说……人如果死了，会有灵魂存在吗？”
　　“会的，但，也许会不记得以前的事了。”
　　“遗忘，是吗？也不错。其实就算活着，从前认得你的人也会慢慢将你遗忘吧，尤其当你在病床上消磨最后的时光，会让人感到厌烦，会……怎么说呢？你看很多人病了很久并死去，亲人也跟着受尽折磨，最后很可能对你的厌烦多过牵挂。”

　　“与其这样，不如到处去流浪，某一天你死在了街头，没有人知道你是谁，但至少你的亲人会认为你还活在某处。我这样想，是不是很狡猾？”

　　“嗯？”没有经历过这种事的南北根本体会不了少年的心境，自然也不知道怎么回应他的话。但从少年的口气，她隐约听出了点什么，『他是在害怕什么吗？』这么想的话南北就更不明白了，『死？人总是要死的呀？』

　　南北沉默了，少年也没有再说话。两个人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天空，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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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北，我要走了。”
　　褐发的少年拍拍肩上的行囊，笑嘻嘻地向南北道别。

　　“走？去哪里？”
　　“继续我的旅行。世界那么大，我还有很多地方要去看呢。”
　　“可你的病……没事吗？”
　　“有事，会死的。”少年回答的极为认真，“我的时间不多了，正因为时间不多所以我更不能浪费剩下的时间。我还想走遍世界，亲身感受世界的美好呢！”

　　“这有什么意义吗？人死了后什么都没有了。”
　　“但这样的话，就算离开了也不会有遗憾了吧。”少年看着远处的天空，轻声说道：“那些足迹,是代表我生存的证明...我曾经也是活在这个世界上的啊……”
　　曾经活着，真的，那么重要么？这种想法已经超出了呓历来的观念，“是这样么？”

　　“知道吗？人总是要分开的。因为人是独立的，当目标不同的时候，就会分开。”
　　“恩” 南北点点头。
　　人总是要分开的，这句话青灵对她说过无数次，但她却是第一次体会话中的含义。

　　“南北似乎有很多不懂的东西呢。”少年摸摸南北的头顶，“不懂就去旅行吧。见得多了，明白的事自然也会更多，总有一天你会找到心中的答案。”
　　“你也在寻找答案么？”从少年的话中南北察觉到一丝异样，“所以才会旅行。”

　　少年点了点头，“现在还没找到，不过谁能知道未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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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来？
　　南北看着晴朗的夜空，明亮的星子在天空的那头，从亿万前就在那里，从现在开始到它们湮灭的那天，它们还会在那里，闪烁。
　　而人类，不一样。

　　“每位少年都会老去”。南北读过这句话，可现在想起来却有另一番感慨。
　　人都会有年华老去，归于天命的一天。南北从来就知道，只是没有什么体会。死亡对她来说也许有些痛苦但并不意味着终结。只要换个身体，她依然可以存在下去，活得同“正常”人类没什么两样。但是“真正”的人类不一样，他们会死。
　　南北也知道生命短暂，这理所当然：人总是会死的。生老病死，人之常情。生命对她来说，几乎和太阳东升西落划等号。但是少年的话让她突然意识到短暂的生命对于人类来说是多么的宝贵。因为短暂，所以人更加有目标，更加有动力，想活下去，要活下去……

　　“又迷路了？”
　　熟悉的声音打断了南北的思绪，把她的视线从天空拉回了地面。是库洛洛。
　　“库洛洛……”南北看着面前的男子，黑色的短发，夜色一般的双眸。『他也会老吗？也会……死吗？』

　　是的，答案相当肯定。只要想到这点，南北就会不由自主地感到恐惧……

　　“回去吧。”库洛洛俐落地背过身朝另一个方向走去，还没走了三步，他的手腕就被一只微凉却柔软的手轻轻拉住，肌肤细致的感觉带着点点的沁凉让他微微一怔。

　　库洛洛转过身，比最深的夜还要深邃的眸子对上了纯澈中透着些焦虑的眼睛。

　　少女脸上带着急切的表情，纤细的手指紧紧地握住男子的手腕，似乎有什么话想要立刻说出来。
　　“库洛洛，你……”
　　“嗯？”
　　“我……”
　　突然她停住了，再也没说出第二个字，异色的眸子就这么一瞬不瞬地看着对方。

　　黑发的男子微微一笑：“南北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
　　“我？”虽然不太理解库洛洛为什么会提出这个问题，但是南北还是很认真的想了想，“我想出海。”
　　在海德的时候，每日每日看着大海的南北都会想：海的那边会是什么？会不会有一个仙境一般的小岛呢？

　　“那就出海吧。”
　　“啊？”
　　“说不定真能遇到一些奇妙的事情。”

　　“嗯。”南北点点头，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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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库洛洛，你……”库洛洛，你也会死吗？
　　“我……”我的时间和你不一样。

　　　库洛洛，也许，从前的南北只会想着自己或者跟自己有关的事，但是，以后不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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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99年12月XX日星期一 晴

　　呓长大了。
　　自从维纳斯之蝶完整之后，随着南北身体的成长，呓的精神状态也在改变。
　　今天呓对库洛洛的表现也让我有点在意，她竟然主动去抓那个强盗头子的手！！！想到这点我都想从兔子里跳出来打蜘蛛了，善哉善哉——
　　看着呓当然急切的表情，那么多年我第一次有了种感觉：她越来越像一个人。尤其在遇到少年之后，她开始考虑人生的意义，当然，是别人生命的意义。我不知道这是好是坏，二十多年来呓拥有了很多感受，也懂得了很多，但唯独缺少一样，对生命的怜悯。
　　呓已经死了，所以她不会再次死亡。她忘记了生前的所有，自然也就忘记了人对生的渴望。

　　懂得生命的意义固然好，但是这也会给她造成不必要的负担。虽然负面的影响还没出现，但……光是想象就让我觉得害怕。

　　回去的路上，库洛洛就买了当天晚上从新亚拉直达东部港口欣尔基的飞船票。呓拿出医生说过的“要注意休息”，库洛洛却认为在飞船上一样可以休息。回到旅店，他一边收拾行李一边向南北简单的介绍了下一步的计划：他要从欣尔基港口出海，去往地图上那个在约克鑫正东方的海岛。

　　去东方么？
　　当初那个粉色头发的小美女给呓的预言诗怎么写的来着？

　　请好好享受这幕间休息
　　开始新一章也可以
　　出发时可往真与幻之间前行
　　一定会遇到你寻找之物

　　呓曾经想要休息，可是被强盗头子扯进了一个新的旅程。那“真与幻之间”表示什么呢？
　　话说回来，呓想要的究竟是什么呢？原来的她想要的明显到天下大白，但是现在呢？可能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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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99年12月XX日星期二晴

　　下午的飞船，上午呓和库洛洛去买了一些必备品，我当然是随行在侧了。
　　嗯，不得不说库洛洛是个衣架子，身材虽然不如西索那么爷们儿可绝对有料。可这样一个天生的衣架子穿衣服不是白就是深色，虽然这两种颜色很衬他，但是老这么穿就不得不说审美欠佳。看看我们家呓给你选的衣服，色系沿袭了你管用的冷色调，可是用了能缓冲视觉效果的面料。杏仁白的高领毛衣，用托卡拉长毛兔身上最柔软的毛做成的毛线织出稀疏有致的直条纹；外衣选的是深驼色的双排扣短式风衣，剪裁大方，但细节设计却一点也不马虎。
　　库洛洛呀库洛洛，你的品位和眼光比起呓来，可差了一个等级都不止哦～～
　　其实个灵觉得配个同色系或者相近色系的帽子会更有时尚感，但呓确认为应该加条亮色的围巾，质地不能太薄也不能过厚。
　　但是哪有这么刚刚合适的围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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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99年12月XX日星期四阴

　　这趟飞艇是长途飞艇，除去中途停靠站点的时间，还需要将近3天的时间。今天是第二天。
　　昨天呓编了一条围巾给我，虽然围巾编的稀稀拉拉的，不过好歹是她编的第一条围巾呀～～～呓，你果然最疼我。
　　嗯，呓会手工么？这当然是肯定的了。独自生活了那么久，呓已经是家务高手了。她只是不会照顾别“人”而已。
　　现在已经过了正午，还没到下午茶时间。库洛洛在沙发上看书，呓就坐在沙发前的地毯上编围巾，各色的毛线球滚的到处都是。他们两个人各自做着自己的事情，一直都没有说话，可为什么会给我一种和谐的感觉呢？
　　＝＝，一定是幻觉。大概是飞艇航行的高度造成大脑缺氧，从而产生了幻觉。
　　说到呓的第二条围巾，有了第一条的经验，第二条的编制顺利多了，就现在完成的部分来看绝对可以和贩卖品相比。这条围巾一定是织给我的，这种暖暖的绿色最适合我白色的绒毛了。嗯～～不过MS长了点，灵要环两圈以上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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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99年12月XX日星期五　多云

　　灵很不高兴！！！
　　我的围巾呀～～～竟然是给库洛洛那个强盗头子的！！！灵心理不平衡！！！
　　库洛洛，别以为你不动声色本灵就不知道你心里在暗爽是吧。小样！等你恢复念能力，本灵一定要带着呓离你远远的。然后一定要想个方法剪断你们之间的孽缘，让呓再也见不到你。
　　哦呵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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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无聊翻了翻自己的旧文，有几个框框真是不顺眼，于是手痒改了下。应该不会再被HX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