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5、第三节(上) ...

  •   3. That corpse you planted last year in your garden
      你去年种在花园里的尸体

      在圣杯战争结束之后,言峰并不经常想起自己的第一个从者。事实是身为圣堂教会的神父去役使异教的英灵己经足够吊诡了。但到了特定的时刻,他还是会异常怀念他们——毕竟,那可是在短短的几天之内,就将圣杯战争的参战者的目的和处所全部搞清的专职暗杀者,对付眼下的连环杀人犯简直都要说是大材小用了。
      但现在,绮礼就只能用最笨的方法,把可能有关的地点一个个排除而已。
      或许是由于圣杯战争改变了地脉的流向,冬木市真正适合建立工房的地点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多。——这是当年远坂时臣曾经教导自己弟子的内容之一。临时的工房也就罢了,如果要建立那种兼顾魔力供给和对外隐蔽的长期居所,真正上佳的地点基本已经被圣堂教会和御三家所占据了。
      “……在这一点上,绮礼你有先天的优势:圣堂教会的所在,可是圣杯曾经降临过的首屈一指的灵地啊。”
      这么说着,远坂时臣慷慨地拨出了大笔的物资,让绮礼用来建立自己的工房。
      ——在那时,那个就和父亲一样、在最后一刻也相信着“言峰绮礼”的男人,根本不会想到建成的工房会变成Servant食料的豢养场吧。
      如果远坂时臣看到了现在的自己,会怎么样呢?大概、不、是一定会以那愚直到了天真的常识性,将自己的学生列入“敌人”之中吧。
      在无月的深夜中行走着,神父不自觉地加深了唇边的弧度。不远处,黑黢黢的洋馆建筑在昏暗的路灯光线中展露了轮廓。
      这已经是绮礼外出搜寻的第三夜。他首先搜查了Caster曾经待过的下水道,不过恶人同志并非总是想法一致——即使他们都以孩子作为目标。韦伯•维尔维特用以召唤从者的林地也不失为一个好选择,但毫无建筑物的林间显然无法得到杀人鬼的欢心。但是绮礼的耐心显然比警察们要好,所以他只是按部就班地来到了下一个地点:
      位于城南的幽灵洋馆。
      据说在某届圣杯战争中曾经为外来的豪门魔术师所占据作为据点,但不知为何、之后就一直荒废下来。
      站在唯一还保持完好的围墙外,绮礼注视着沉入夜色中的建筑物。并没有任何灯火和人类活动的迹象,但是只要注视得久了,就能察觉到隐藏其中的某种异样氛围。
      从那之后就一直残留至今的余绪么?还是——
      确认了一下藏在外套下面的黑键,绮礼谨慎地推开了并未上锁的铁门。满地的枯草和落叶遮盖了本应存在的小径,路灯将铁枝似的树影支离破碎地投射下来。代行者无声地穿过了庭院,但正门很显然还上着锁。绕着前廊走了几步,就看见了一扇被推起的窗户。
      心脏忽然猛跳了一下。
      他伸出了手指去触摸着窗棱。在昏暗的光芒下看不清晰,然而手指却没有感觉到应有的尘土。
      有什么人在这里。
      毫不犹豫地,绮礼翻过窗口进入了室内。老旧的木地板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吱呀声。从口袋里掏出了手电照了一下:几件布面已经损坏不堪的沙发和断掉了一只脚的茶几证明着这里原来是个小接待室。地面上残留着碎裂的地毯的残片——在那之中,一行脚印朝着半开的门扉延伸过去。
      扑通。扑通。
      剧烈的声音在绮礼的耳边响了起来。直到片刻之后,他才发现那是自己心脏的搏动。
      ——果然、在这里吗?
      犹如被无形的线绳引导着一般,代行者沿着地上的脚印前进——走过接待室和走廊,攀上咿呀作响的楼梯,来到二楼的大厅之中。
      空无一人的厅堂和残破的沙发迎接着不请自来的客人。脚印中断了。一切都重新回到毫无痕迹的寂静之中。
      我行过死荫之幽谷,也不至惧怕。#
      一度在心中鸣响的祈祷,就如天使之音一般在耳边响起了。
      并无理由地,代行者关掉了手中的电筒。几乎与此同时,沉闷的声音振动了沉滞已久的空气。
      虽然已经错开了身位,然而肩头还是感到了沉重的疼痛——然而此时,在绮礼的心中充溢的却是超越了一切的狂喜。朝着隐身于黑暗之中的敌人,他如一枝离线的箭般冲了过去。
      在敌人面前,你为我摆设筵席。#
      袭击者一面在黑暗中奔走一面扣动了扳机。自动机枪子弹就如雨一样朝着代行者倾泻了过来。在狭小的空间之字奔走着,绮礼在身前张开了复数的黑键。
      ——不。
      就算被打中了也没关系。
      就算被撕裂了手脚也会继续追上去。
      身体里那饥渴已久的野兽已经觉醒,伸张着尖锐着的爪牙撕破了平静的伪装,显露出潜藏在心底的巨大深渊。
      ——这岌岌可危的日常,如果还有什么意义的话,那一定就是为了孕育眼下的时刻——
      你用油膏了我的头,使我的福杯满溢。#
      终于,机枪因为子弹耗尽而停了下来。没有停顿地,绮礼朝着敌人的轮廓射出了黑键。
      “Time alter——double accel!(固有时制御——二倍速)”
      短暂的咒文在瞬间响起。凭借着突然的加速,对方朝着自己冲了过来。
      ——真的要这样做吗?
      你也应该知道的。这绝非正确的选择,切嗣。

      在翻入荒废已久的洋房之时,或许是由于那浓重的尘土味道,卫宫切嗣想起了之前在充斥着沙尘和烈日的国家的旅途。
      在闷热而破旧的长途汽车中颠簸了十个钟头才来到乡下的小镇。一度处于战乱的国家,已经恢复了表面的平静,只剩下一旦拨动就会持续涌起的仇恨之潜流。
      但那些和魔术师杀手并无关系。
      他之所以来到这里,只是因为故友的委托。
      朝着坐在杂货店外面抽烟袋的老人打着招呼,在握手的同时,切嗣将大额的钞票塞进了对方遍布皱纹的手掌。
      手腕翻转之间,钞票已经不见踪影。慢吞吞地磕着手中的旱烟,老人用着不知是特意放缓还是本来如此的语速问着:
      “来自异国的旅人,你想要在这里寻找什么呢?”
      “一个年轻人。”费力地发出了一连串陌生音节构成的名字,切嗣观察着老人的神情,“受人所托有东西要给他。”
      老人没有回答,只是犹如反刍一般地在嘴里咀嚼着切嗣递上的名字:“我们这里没有这个人。”
      “他跟随麦哈乃德来到这里。”平静地说着仍然被政府缉捕的游击队首领的名字,切嗣朝着老人摊开了空无一物的两手,“我没有任何恶意。这只是故人的托付。”
      “你的身上有硝烟的味道。”老人慢吞吞地说着,“——不过,你没有鬣狗的眼睛。”
      “我早已离开了战场。”
      切嗣说着。但是他也知道,就在交换着这样的对话的时候,不远处已经有复数的枪支指向了自己的要害。
      一语不合的话,也许会死在这里。
      ——第一次地,他几乎是无所谓地升起了这样的念头。
      “……加西亚。”
      老人叫出了陌生的名字。
      端着枪的年轻人——与其说是年轻人,称为“少年”可能更加合适——从店铺里走了出来。看到切嗣的瞬间,他咧开了露出牙齿的笑容,手指用力地押下保险。
      切嗣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看着走近的少年。
      老人磕了磕手中的烟管。似乎收到了信号,少年哼了一声,重新合上了保险。
      “带他去吧。这个男人已经死了。”
      ——脚下的老旧地板,抱怨一般地发出了呻吟。
      切嗣闭了一下眼睛,驱离那过于鲜明的回忆,朝着黑洞洞的楼上走去。虽然魔术师一般更偏爱地下室,但是如果不做好确认就直奔主题的话,反而会更加危险。
      走廊上和小接待室一样积满了厚厚的尘土。手电的光线下,墙壁上褪色的油画以着残缺不缺的眼眸注视着夤夜而来的访客。
      为什么会在冬木市中存留这样的弃屋——或许只能用这里弥漫的异样气氛来解释了。即使是身为魔术师,也依然能够感觉到潜藏于理性之下的潜意识在重复着“远离”的选择。
      究竟是什么时候、在这里发生过什么呢?
      楼梯木制的扶手已经腐朽殆尽。靠着墙边尽量谨慎地走过去,和一楼同样的走廊延伸开来。
      ……看起来是没有人的样子。
      推开了起居室的门,切嗣准备结束查看就此下楼的时候,听到了下面传来的脚步声。
      立刻关掉了手电,他屏住了呼吸,退回没有灯光的角落。怀中的枪械就像身体的部分那样自然无声地滑落于手中。
      不要过多的思考。
      只要拿着枪,卫宫切嗣就会自动切断多余的感性化为无情的杀戮机器。只要对方踏入这道门扉——那就是结束。
      嘎吱。嘎吱。嘎吱。
      就如同应和他的心跳一般,脚步声逐渐接近了。拉开了保险,魔术师杀手凝视着门口——手电筒的灯光照进了洞开的门扉。随后,高大的男人走了进来。
      切嗣没有感觉到任何的惊讶,心头涌起的只是“果然如此”的平静:既然言峰绮礼还存在于这个世界上,那么这就是迟早要到来的一日。
      几乎在手电熄灭的同时,他就扣下了自动机枪的扳机。
      ……这样肯定是不行的。
      看着之字形向自己这边冲来的神父,切嗣知道自己并没有任何胜算。
      对方根本不会留给自己更换弹匣的空隙。起源弹无法起到作用。无论是体力上还是技术上都居于劣势。
      要赌的话,也只有那千分之一秒的可能性。
      “Time alter——double accel!(固有时制御——二倍速)”
      启动了加速的咒语,切嗣扔开了手中的机枪,在投掷过来的黑键的缝隙中朝着言峰绮礼冲了过去。
      时间骤然变化。外界的声音就如同埋在深水一下模糊。他从怀中抽出Contender,装入子弹、利用手腕的挥舞将其关闭——于此同时,他看见了对方那几近嘲笑的神情。
      机会只有一次。
      在弹仓随着惯性合上的霎那,他再度启动了咒语:
      “Time alter——triple accel!(固有时制御——三倍速)”
      言峰绮礼并非不能追赶上这样的速度。
      然而,只要有百分之一秒的瞬间,这变化的速度让对方无法适应的话——
      Check Mate。
      Contender的枪口,冰冷地贴上了言峰绮礼的眉间。
      虽然对方有一千种方法夺去他手中的枪,但只要扣下扳机,那一切就此结束了。
      只要、能够扣下扳机的话。
      在三倍的速度里,言峰绮礼抬头的动作也显得如此缓慢。在些微的光芒中,死黑色的眸子就如镜子一般照映出了魔术师杀手自身。
      ——因为,已经没有争斗的必要。
      我,到底又在做什么呢?
      在他来得及明了自己的犹豫代表着什么之前,剧烈的痛楚宛若团块在腹间炸开。整个身体飞了出去一路撞飞了沙发和茶几,最终滚落在沾满灰尘的地上。
      魔术解除了。
      剧烈的喘息声清楚地震动着耳膜。
      每一道肌肉都像是被撕裂般——不,恐怕已经被撕裂了。混杂着灰尘的空气加剧了肺部的灼热,咳嗽的同时又想要呕吐。视野忽远忽近地摇晃着,只能感觉到有个人影,斜斜地朝自己俯身下来。
      “这可真是难看啊。”
      低沉而无起伏的声音就像漂浮在天空中的云一样无法捉摸。他甚至不能确定究竟是谁在发问——是神父,还是记忆中的某人。
      “上次我就想问了:卫宫切嗣,就这么想要死在我手里吗?”
      领口被揪住。已经散了架的身体被暴力地摇晃着。
      但是这一切都不再重要。在窒息的边缘,他恍惚间看到那片被落日染成橙黄的沙漠。

      那是少年将来自异国的客人带到村边的坟墓面前的时候。
      太阳已经徘徊在地平线的边缘。明艳而深沉的红色,毫不吝啬地涂抹在枯黄的沙漠之上。一切都仿佛燃烧了起来,如此明亮,同时又更加黑暗——
      “——就是这里。”
      用生硬的英语说着,加西亚黑亮的眼睛看着切嗣。
      “你要找的那个孩子已经死了。”
      从兜里摸出了香烟,切嗣看着少年那明显和本地人不同的更加黑直的短发,平淡地道:“我代替你的母亲而来。”
      下一瞬间,本来还挂在加西亚肩上的枪已经指向了切嗣的心口。从少年身上散发出来的,是纯粹而不含杂质的杀意。
      但是切嗣只是说了下去。
      “一看就能知道。你和她几乎长得一模一样。”
      沉默片刻,加西亚放下了枪:“——这么说,她是死了吧。”
      切嗣不自觉地打了个冷战。剧烈的耳鸣如潮水般涌上,在那嘈杂的声响之中,他听到自己的声音陌生地陈述着早已知道的事实:
      “啊。因为我的错。”
      少年并没有因此再度举起枪支。在他的天平上,死亡是比忽然出现的亲属更容易接受的事实。
      “没有区别。死在这里或别的什么地方;因为安拉而死或因为别的人而死。”他几乎是微笑着说出了这样的话,“事实上我根本没想过她还活着。”
      切嗣深深地将烟雾吸进胸口,到了几乎要咳嗽出来的程度,然后才从风衣中取出了信封:“这是她的积蓄。她想把她剩下的一切留给你。”
      加西亚伸手接过了信封,捏了捏,又打开看了一眼,然后不动声色地将它放进怀中。
      ——如果可以的话,我相信她想要亲自来找你,因为你的一切都是她调查出来的;但是,比起金钱,她只是想着将更好的世界送给你——
      在少年那双犹如久宇舞弥的翻版一样的眼睛面前,切嗣不由自主地退缩了。
      一切已经晚了。而且,本来就不是外人可以通过言语解释之物。
      “——就是这样。”
      简短地说这,他几乎是狼狈地转过了身。
      怎样也好。他完成了搭档最后的请求,现在只需要离开这个地方——
      “呐。”
      加西亚开口叫住了异国的男人。
      “她幸福吗?”
note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三节(上)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