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哟》浮游的蜉蝣

5、背后（2）

　　“哎呀，小学弟，跟你说正经的。”慕安乐不接话茬，“你什么时候下班？我们聊聊？”
　　姚廓护着自己的救命玉坠子同时以极度戒备的眼神看她：“我不去墓地。”
　　“去墓地做啥啊，有正经事跟你说。”
　　“我不帮你招灵。”姚廓申明。
　　“我就问你点事。”
　　“我不踏入鬼怪公园。”
　　“……你没完了是吧？”慕安乐一挑眉，“下班了来我家报道，否则你就跟你的玉坠子分别一天吧。”
　　*
　　“师兄。”姚廓下班后乖乖上门报道，看到开门的是温浅均，大松一口气。
　　姚廓大学跟温浅均同一所学校，不过当姚廓考入时温浅均已经毕业，但由于温浅均在那学校待了四年，而他一贯厌烦他眼皮底下有鬼魂嚣张，所以当姚廓踏入大学时，他对学校的直观感受是：这是个清爽的好地方。
　　这种感受持续了四年，也让他对温浅均的崇拜累加了四年，再加上他的玉坠子上最强力的灵力加持也是温浅均的手笔，可以说，姚廓有多想回避慕安乐，他就有多想膜拜温浅均。
　　这两人偏偏是夫妻，而且还是青梅竹马。
　　姚廓只能说，这事儿比真鬼都诡异。
　　*
　　“你们公司的余巍被鬼缠上了，你跟她熟吗？”慕安乐简要地介绍了下情况后便发问。
　　“不熟，”姚廓回答，“拜托我才进公司几个月，而且跟余姐又不是一个部门的。”
　　“社会人士不像学生那么好忽悠，很简单的问题也可能扯出一堆麻烦，”不太想直接跟余巍接触也不太想通过前委托人来间接接触的慕安乐看着姚廓，“所以你就取下……”
　　“我不。”姚廓当即打断——她每次让他取下玉坠子都没好事，即使每次她把玉坠子还给他时玉坠子的驱鬼能力都会更强他也不乐意。
　　“反了你了小学弟。”慕安乐一昂头蔑视道。
　　“我……”姚廓哭丧着脸，向温浅均求救。
　　温师兄看了他一眼：“我送你一张保暖的符吧。”
　　“……不用了。”姚廓语带哭腔：虽然在他心中温师兄是神一般的存在，但事实上，这神从来就没跟他站在一条线上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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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戴玉坠子，姚廓踏进公司时，非常心惊胆战，哪怕他一直对自己说：现在是大白天，公司里又人气旺盛，很安全，非常安全……
　　好冷……姚廓僵硬地一步一步挪：要是鬼真的不在大白天出现、真的不敢去人多的地方就好了。但事实上，以姚廓多年的经验来看，鬼跟活人的关系就像老鼠跟人类的关系一样，相依相伴，左右不离。
　　又一只鬼凑过来了，姚廓根据自己的体温判断道，同时再一次相信与慕安乐打交道他一定会折寿。
　　“你是叫姚廓吧？”
　　姚廓回头，感觉自己的脖子在咔咔作响，看到说话的人，他愣了一瞬，点头：“我是，余姐早。”
　　余巍看着他，眉头微皱，似乎遇到了什么困惑，“你脸色不太好，不舒服吗？”开口时，她却只是这么问道。
　　“没有，昨晚上睡得不太好。”姚廓勉强笑了笑：这话是事实，从头一天认识慕安乐起，每次见了她后，他都睡不太好，噩梦不断。有时候连姚廓自己都搞不清楚他到底是因为他的体质而跟鬼犯冲，还是因为慕安乐他才仿佛跟鬼有仇。
　　“这样啊。”余巍应着，但显得有些漫不经心，也许她本意并不是如此失礼，但短短几句话间两次转头瞥向其背后却暴露了她的心不在焉。
　　姚廓并不介意她的失礼，因为他比余巍更清楚她如此行为的理由。没了玉坠子的驱鬼，他感觉到了余巍确实被鬼跟着，因为她一靠近，他就觉得更冷了。
　　不过当余巍走远些时，那份冷意又会减弱，这说明跟着余巍的鬼居然无视了他的招鬼体质。
　　居然被鬼无视了？姚廓一瞬间有点失落，然后赶紧拍掉这种搭错弦想法——都是慕安乐的错，姚廓心中恨到，都是她老说他的体质得天独厚应该引以为傲。
　　混蛋，他要是灵力跟她一样驱鬼灭鬼无压力，他当然是可以引以为傲地把自己的体质当作无限招引乐趣的游乐场门票。关键这不是他只能招鬼却没辙对付吗……
　　“余姐，”姚廓活动了下冷得麻木的四肢，追上走得有些恍惚的余巍，“你看上去有心事？是这样的，”不等余巍开口，姚廓便接着说，“我认识一些人，他们对处理非常识事件很有经验，虽然看上去像是神棍，但可能因为他们深谙人类心理，所以委托他们处理后，当事人都会觉得真有效、轻松很多。他们不一定真的做了什么，但是，会让他们的委托人觉得做得再好也没有了。嗯，就像去庙里拜拜，虽然不一定信，但会心安。”
　　姚廓用词尽可能斟酌，鬼这玩意，全信的人少，全不信的人也少，大部分人都是半信半疑遇到时通常抱以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心态，但不管怎样，大庭广众之下说你被鬼缠上了赶紧去驱邪吧，基本上不是被当精神病就是被当骗子。
　　也所以，慕安乐才会找他这个媒介来说服余巍去进行委托，而不是她直接□□。被鬼缠上和不小心撞鬼是两个概念，后者只要对付鬼就行，撞鬼人配不配合影响不大，但前者，如果不在当事人配合下弄清缠上的理由，那通常就只好强行驱鬼，这比较不尊重鬼的权益，灵术师尽量避免。
　　余巍皱眉看了姚廓一会儿，无可无不可地说：“是吗？”
　　没强硬拒绝就行。姚廓笑着递出一张名片：“这是他们中一个的联系方式，余姐有需要的话可以试试。”
　　余巍顿了一下，终是抬手接过：“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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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姚廓好容易蹭到了自己的办公桌前，拉开抽屉，果然看到他的玉坠子在角落慢慢浮现，身上的寒意迅速消失。
　　姚廓拿起玉坠子戴回到脖子上，他一直觉得那些灵术师最神奇的地方不是对付鬼怪，而是这种他们所谓的辅助功能小把戏，无论是名片上信息的针对性，还是无视空间距离的传递物品，这些小把戏深入到生活的方方面面无孔不入，就姚廓所见的每一样都让他惊叹，惊叹到甚至偶尔能让他忘了通常他看到的在使用这些把戏的人是总害他噩梦不断的慕安乐。
　　例如此刻，虽然姚廓还是记恨慕安乐又拿了他的玉坠子害他很可能又要感冒，但看到玉坠子缓缓在他眼前浮现，仿佛是应他召唤而来，让他错觉这是他自己的神通，一时间居然有那么点欣慰之感。
　　鬼的阴气一定开始入侵他的脑子了。姚廓甩了甩头，打开电脑，开始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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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当是去庙里拜拜？”下班后，余巍拿出姚廓给她的名片，看着‘浅乐’和手机号，突然又若有所觉地回头，然后一无所获地皱眉，犹豫了一会儿，拿出手机，拨通了名片上的号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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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姚廓刚将名片交到余巍手上时，另一边慕安乐偏头看向了自家老公：“你猜缠得那么紧会不会是怨灵？”
　　浅乐工作室名片的作用一方面是让委托人与工作室建立起联系，委托人可以给工作室的人打电话——当委托结束后名片上的电话号码会彻底消失同时这位前委托人脑中关于那十一位数字的记忆也会模糊，哪怕之前刻意将号码背熟也没用，即使抄写到其他地方字迹也会在委托结束的瞬间全部消失。
　　委托人最后使用名片的地方是将报酬放在名片上，名片会将这些报酬传输回工作室。报酬付清，委托就算彻底结束，前委托人与工作室也再互不相关。
　　另一方面，工作室还可以通过名片得知委托人的情况，事实上，每一张名片都算是监控仪，只要慕安乐或温浅均想，他们就能通过名片知道名片周围的一切情况，虽然说这有点不尊重他人隐私，不过鬼没有实体也就是哪儿都能去，物理防范手段基本没用，也只有灵术师时刻监控才能及时保护委托人。
　　灵术师在使用这种监控时也有分寸，除非是遇到极强恶灵，一般他们的监控也就是看看鬼有没有生成怨气，委托人有没有见血或者心神剧烈波动，除此之外灵术师不会再窥探更多了。只是为了保护，不是拿来偷窥。
　　——说实在的，灵术师能用来偷窥的手段太多了，就算年幼时曾有过偷窥的兴致，但在毫无妨碍毫无压力的偷窥过几次后在发现偷窥跟正大光明的看毫无区别后大多也就没了好奇心。之后除了工作时不得不以最低限度使用外，任何一个灵术师都没那么多动力去关心别人的事情。
　　于是当姚廓拿着名片接近余巍时，给姚廓名片的慕安乐就知道那跟着余巍的鬼没理会姚廓，当余巍接受了名片后，慕安乐又知道了那鬼寸步不离地跟在余巍身后，其存在感让余巍屡屡回头，但没有灵觉且跟那鬼频率没对上的余巍看不到那鬼。
　　怨气，慕安乐现在还没有感觉到，不过这也不意味那鬼就没怨气，也可能只是鬼在非攻击状态中没发散出明显的怨气，名片的监控到底比不上亲眼看见，鬼藏在体内的恶念是探不出的。
　　再加上，余巍暂时还不算真正的委托人，只有当余巍亲口说要让他们工作室帮忙，委托才算正式成立，在那之前，拿了名片的人只能算是得到了工作室的认可被赋予了可以委托他们出手的资格。
　　“不像。”温浅均答道，“据康酋的说法，那鬼缠余巍已经有段时间了，但当姚廓带着一堆鬼靠近余巍时，余巍并没有表现出不适，也就是说，她并没有被阴气侵蚀，说不定，那鬼是睡迷糊了，把余巍当作了床榻，赖床而已。”
　　“那得多背运才会被鬼当居所啊。”慕安乐轻笑，躺在沙发上，头枕着温浅均的腿，手指在硬纸片上划动，制作着名片，以准备遇到下一位委托人时使用。
　　“运气总是会有低迷的时候，”温浅均漫不经心地翻动书页，“没死就不算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