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缘分》浮游的蜉蝣

4、意外地有缘

　　听到青蛙的声音小公主急忙跑了出来，看到青蛙后又更加惊慌地跑了回去。
　　“我有一种我们在见证强抢民女的感觉。”菲利浦说。
　　鱼吐了个泡泡，没有反驳。
　　青蛙等了一会儿见小公主还没有出来，便又开始大声叫嚷，提醒着小公主也告诉着所有人昨天小公主已经向它亲口许下诺言，她必须实践。
　　这地痞无赖的架势……菲利浦揉了揉额头，鱼一头扎进水里。
　　小公主终于不情不愿地将青蛙迎进了宫殿，菲利浦和鱼几近同情地看着小公主在其父王的要求下，与青蛙坐在同一张餐桌分享她的小金碟子、小高脚杯，吃饱喝足后，青蛙说对小公主说：
　　“现在我有点累了，请把我抱到您的小卧室去，铺好您的缎子被盖，然后我们就寝吧。”
　　“……我不得不承认我似乎能理解他为什么会得罪巫婆被下诅咒。”菲利浦说，虽然相同的场景他早就看过了，但除了最初的几次外，后来都没兴趣细看，甚至更多的时候更愿意到处走走看风景，久而久之他都忘了最初看到这个时是怎么个想法了，也许那时不满过小公主的不守信用？得了，那也得看是对什么人，信用这玩意不能乱守。
　　小公主被青蛙气得哭了起来，国王很生气：“在我们困难的时候帮助过我们的人，无论他是谁，过后都不应当受到鄙视。”
　　“……言之有理。”鱼说。
　　菲利浦着实看不下去了，向奥罗拉伸出手邀请道：“我们去逛逛花园？”
　　奥罗拉摇了摇头，她习惯于跟着空间中固定的原住民，并不喜欢到处走动，那会让她有种不稳定感。
　　“花园非常漂亮，”菲利浦诱惑道，“人工装饰与自然生长间，平衡得很好。”
　　“你对这里很熟悉？”奥罗拉问道。
　　终于诱使她开口，菲利浦心情很好：“非常熟悉，不仅仅是对这里的花园。”
　　奥罗拉感觉到他是在诱惑自己提问，她也感觉到他确实远超出她想象地了解一些事情，但是奥罗拉终究没有开口。
　　下一次吧，奥罗拉心想，如果真的还有下一次的相遇的话。
　　*
　　青蛙的诅咒被解除，与小公主一起返回他的王国。变回人形的青蛙，或者说王子，察觉不到鱼或者巫婆或者只问其声的少年，他有些介意，虽然时间不长，但毕竟相处了一阵，在他忠心耿耿的仆人胸口上的铁箍碎裂时，他轻声说了句再见，向被诅咒的青蛙生涯道别，也希望他短暂的朋友能够听闻。
　　他们确实听见了，在听见的同时奥罗拉感觉到时空的交错，鱼习惯地连同水一起消失，奥罗拉抬起头看向菲利浦，想着马上就要分别一时间倒有些惆怅，没有注意兜帽滑落。
　　菲利浦伸出手，轻轻抚了抚奥罗拉因为戴着兜帽太久并扯得太紧而弄乱的金发，这才注意到她的头发很长，垂在斗篷内，看不到尾端。
　　奥罗拉张了张嘴，没有拒绝他的动作。
　　时空扭曲后，奥罗拉落在一栋小屋旁，让她几近震惊的是，菲利浦居然还在，他的一只手依然在她的头发上，另一只手不知什么时候环住了她的肩膀。他们站得极近，近到她可以感觉到他的呼吸。
　　“时空变换总是会附带不适感，这交通工具似乎永远都不会进步，”菲利浦笑道，他似乎比奥罗拉更习惯时空变换时的晕眩感，确定了奥罗拉不再有不适，他松开了扶着奥罗拉的手，略微退后了半步，“瞧，我说过，只要你允许，我们可以有很长很长的时间在一起。虽然第三次见面后还不算有分开，但看在变换了时空的份儿上，请允许我再一次询问你的芳名？”
　　她定定地看着他，以一种她从未用于他身上的专注，“奥罗拉，”她说，“很高兴能遇见您，菲利浦先生，我为我之前的失礼向您道歉，很显然，我高估了自己却低估了先生您，非常感谢您如此大度地宽恕了我的傲慢。”
　　呃……“我觉得我们之间有误会。”菲利浦严肃地说。
　　“愿闻其详。”奥罗拉谦恭地说。
　　菲利浦有点头痛，突然之间甚至希望那条无耻的鱼能来打打岔，不过这种近似逃避的念头在他脑海中只是一晃而过，他组织了一下语言，“首先，我亲爱的奥罗拉，”他双手搭上她的肩膀，“请不要对我用敬辞，如你原本所想，我的的确确只是一个在梦境中游历各个时空的人，只不过我游历的时间比绝大部分同类都长得多——长了几辈子那么多——所以会稍稍更加了解一些关于时空的事情。”
　　“阅历是最宝贵的财富。”奥罗拉说。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请不要用如此娇美的面容说如此煞风景的话语，这么风和日丽天气这么绿草盈盈的地方，一个少年和一个少女——起码外表是——难道不该谈情说爱吗？为什么要探讨诸如‘阅历’这种一不留神就联想到哲学再一不留神就能进化到自杀的东西呢？菲利浦心中默默泪。
　　奥罗拉认真地看着他，等待着倾听他想要表达的意思。
　　菲利浦回应着她的目光，半响，轻笑出声：“好吧，总之，我们算是同伴了？”
　　奥罗拉点头，“当然，我的荣幸。”顿了顿，奥罗拉忍不住问道，“您……”
　　菲利浦轻轻用拇指抚过奥罗拉的嘴唇，专注地看着她：“就灵魂来说，我已经完成了六次完整的人生，现在正在开始第七次的，每一辈子我都能在梦中看到不同的时空，最初我以为只是有趣的梦，接着再有趣的梦反复经历也会无聊，后来我知道，这不是为了打发时间，而是我找寻的依凭，找寻一个……跟我相同跟我契合的人，我的伴侣。不是偶然遇见一次却不会再遇见第二次的同样在梦中旅游的人，而是可以在不同的时空不断相遇的一个人。然后，我终于找到了你，亲爱的奥罗拉。”
　　“只有三次。”奥罗拉轻声说。
　　菲利浦笑意渐深：“不仅仅如此，这三次，对我来说是连续的三次入睡，每一次我一进入梦中时空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你，中途只要不醒来就会一直与你在一起，没有时空交错的打扰，甚至连遇到时空交错都是我们一起遇见相同的。奥罗拉，显然，你也是了解这交错的时空与梦中的偶遇的，那么，你说，我们是怎样一种缘分呢？我比较乐意将之称为……命中注定。”
　　“原来你是宿命论者？”
　　嘶……你这个时候跑出来做什么？菲利浦瞬间收起笑容面无表情地瞪了不合时宜插话的鱼一眼。
　　鱼嘲笑他，用表情——当然，鱼也是有表情的，虽然，可能很少有鱼能表现出来。
　　奥罗拉略低了下头，肩膀颤抖了一下。
　　好吧，这鱼的存在还是有意义的。菲利浦心道，双手捧起奥罗拉的脸，看到她脸上未尽的笑意。
　　被抓住偷笑，奥罗拉脸上微红。
　　奥罗拉极美，虽然冷漠的时候会带着与外貌不符的凝重与抗拒甚至沧桑，但笑起来时却依然会带着少女的稚气，菲利浦知道她在时空中流浪的时间绝对不短，远远超过她外表的时长，但是她与人相处的时候肯定不多，哪怕她会在每一个时空中选一位原住民当暂时的朋友，也不会深交，更可以随时选择远离。
　　她的时间仿佛停留在了她外表的年龄，十四五岁，被保护宠爱的少女时代。经过了漫长的孤寂，变得有一些冷漠，但并没有改变本质。
　　菲利浦慢慢低下头，脸与奥罗拉的靠近。
　　“好了孩子们，记住我的话，一定要提防狼。”旁边的小屋门突然被打开，一只羊一边从里面走出来一边高声说道，“它那粗哑的声音、那黑黑的爪子，你们能认出它来。”
　　“好的妈妈，我们会当心的，”小羊们齐声说道，“你不用担心。”
　　快去吧，找食物去吧，那狼会吞了你的孩子们，当然，你能救回它们。菲利浦心中叹道，有些惋惜地站直了身体——他不得不放弃，虽然奥罗拉的表情诱人极了，但即使不算破坏气氛的羊们，光是那虎视眈眈的鱼也不可能容许他真的吻下去，不过话说回来，他一直没留意，这鱼……到底是雌的还是雄的？
　　*
　　“没见过雌雄同体吗？”鱼傲慢地说。
　　“能再问一下你的品种吗？”菲利浦一派求知状。
　　“说了你也不知道。”鱼鄙视。
　　“你要不要说出来试试？”菲利浦问。
　　奥罗拉坐在一旁看着他们俩，就像遇到菲利浦后每次菲利浦跟鱼杠上时一样，唯一不同的是她不再拉上兜帽，就像以前和鱼单独相处时一样。
　　奥罗拉觉得很奇妙，菲利浦与她说话时总是很温柔，轻言细语满带笑容，鱼说那是伪装，可是菲利浦也从来不会在她面前掩饰跟鱼针锋相对时的神情和语言。
　　所以说，对她的温柔是真的吧？奥罗拉想，之前想着反正是过客于是并没有深究，现在仔细推敲起来也挺有趣的。
　　就像那只千方百计要骗小羊们开门好吃了小羊的狼一般有趣。
　　狼用白垩土使嗓子变细，又用面粉把爪子弄成白色，第三次跑到山羊家门口，一面敲门一面说：“开门哪，孩子们。你们的好妈妈回来了，还从森林里给你们带回来一些东西。”
　　旁边两人一鱼都盯着狼，狼并不知道，狼正忙着控制口水用心骗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