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火焰与阳光》月夜子规

20、第十八章、不幸的家庭各有不同（西里斯篇·上）

　　母亲冷冰冰的声音从头顶上传来：“克利切，把大少爷带去反省室。什么时候认错什么时候再放他出来！”

　　反省室！
　　强烈的恐惧攫住了西里斯的心。
　　幼年时因为“顽劣”而受罚的记忆潮水般漫上心头:没有一丝光亮的黑暗空间、十几双灼灼发亮的祖先的眼睛、响彻室内的声声斥责，淹没了一切其他的声响，连自己的哭喊，都听不见，听不见……

　　“不……”西里斯嘴里吐出一个音节，扑上前紧紧拉住了沃尔布加的裙角。他全身颤抖着，眼睛里已全是惊惧和哀恳，只是仍然倔强着不肯求饶。
　　沃尔布加看着儿子受惊小兽般的眼神，心里微微一疼，但是他死撑着不认错的样子又使她的心肠刚硬起来。一根一根地，她掰开儿子的手指，把裙角从他的手心一点一点抽出来。
　　“克利切，立刻带他走！”

　　想不到克利切小小的个子，力气竟然这样大呢……

　　直到被拉出门去，西里斯的眼睛，都没有离开过母亲的脸。
　　可是她再也没有和他的目光相对，她的眼睛平视着前方，她的表情严肃冷淡，她高高在上，仿佛天上的神，离他好远好远……
　　他转过身去，狠狠地忍住了就要落下的眼泪。

　　他听见父亲在劝说而母亲无动于衷，他听见雷古勒斯也匆匆赶来求情，心里微微感动。可是母亲对雷古勒斯说话的语气，让他的心一节节地冰凉下去……
　　“雷尔，好孩子，你烧还没退没怎么出来了？乖乖地回去躺着，别管他的事……”
　　他没有回头看，但可以想象，母亲对雷古勒斯说话的样子，一定特别美丽温柔！
　　她什么时候对我这样说过话……
　　眼泪，终于大颗大颗地落了下来。

　　反省室大门砰地关闭，西里斯一个人没入了无边的黑暗中。举目四望，除了墙壁上画像里祖先们冰冷燃烧的目光，什么也看不见。
　　“又是你！”这是祖父阿克图勒斯的声音，“你又做了什么？”
　　“我听到了，他进了格兰芬多，他和泥巴种交往！”这位祖先，似乎和自己同名呢
　　“什么？”一个尖锐刺耳的女声响起，这是哪一位祖母？
　　“前年和麻瓜交朋友，今年又和泥巴种交往，真是家族的耻辱！”

　　满屋子回荡着全体祖先的责骂，声声入耳

　　“布莱克家族的耻辱，不可原谅！”
　　“不可原谅！”
　　“不可原谅!”
　　“你要知道自己的错误及早回头，否则，那个玷污血统的叛徒菲尼亚斯，就是你的下场！”
　　“维护家族荣誉，维护纯血统的光荣是你的责任，不负责任的东西，必将被家族抛弃！”
　　“好好反省！”
　　“好好反省！”
　　“好好反省！”
　　……
　　黑暗中凝滞的空气，像是生胶制成的绳索，一道一道、一道一道地勒紧他，又粘又紧，让他不能呼吸。
　　尖锐的责骂却能轻易穿破这粘滞的黑暗，尖刀般一下一下划着他，让他鲜血淋漓。

　　西里斯捂着耳朵，在漆黑一团的房间里跌跌撞撞地跑着，扑到门边，用力地拍着厚重的木门。
　　“妈妈！妈妈！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我不要呆在这儿！求您了！求您了……”

　　喊着、哭着、直到声嘶力竭……
　　门还是没有开。
　　仿佛全身力气都被抽干，西里斯颓然跌坐在地，双手紧紧抱住膝盖，整个身体团成了一个小球。
　　就好像，房间里真的很寒冷似的。

　　西里斯哭累了，房间里祖先们的骂声也渐渐歇了。他蜷在墙角，时不时地抽一下鼻子，四周浓重的黑暗和寂静包围着他，心跳声和呼吸声清晰可闻。
　　不知过了多久，两声“笃”“笃”的敲门声响起，他一下子窜了起来，连滚带爬跑过去，耳朵紧紧贴着门。
　　“西里斯！西里斯！听见吗？”
　　雷古勒斯！
　　西里斯的心脏都要跳到喉咙口！

　　他声音颤抖着问：“雷……雷尔？是妈妈让你来放我的吗？”
　　外面的人沉默了一会儿。
　　“西里斯，我去向妈妈求情了，她答应放你，可是……”小男孩的声音有些犹豫。
　　“说啊！可是什么？”
　　“妈妈说，如果你要出去，就答应在转学申请上签字，否则，她会关你到你答应为止……”
　　转学……

　　西里斯颓然坐倒。原来，妈妈还是没有死心啊？

　　门外，雷古勒斯的声音有些发急：“我说西里斯，其实……转学也没什么吧？妈妈说，这是避免让你受到那些泥巴种污染的最好方法了，我也觉得……”
　　“她说得很有道理？”西里斯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你们都是这个意思吧？”
　　门外又是一阵沉默，看来是默认了。

　　胸口忽然涌上一阵烦恶，西里斯几乎可以想像得出雷古勒斯的神态：虽然会因为知道自己的意愿而略有歉意，却还是一脸正经地拿着母亲给的鸡毛当令箭，腰挺得笔直、脸板得死紧，全不像一个十岁的孩子
　　——连你也来逼我？我还偏偏就不遂你们的心呢！

　　“你可以回去告诉妈妈，我是绝对不会同意转学的，请她收回这个主意。如果她不同意，我从今天开始就不吃任何东西，饿死拉倒！”

　　沃尔布加听小儿子带的话，反倒笑了：她知道这个大儿子，从小养尊处优，从来没有吃过大苦，表面上胆子大、脾气倔，其实死穴极多。比如说，他最怕关小黑屋了，就刚才还哭得死去活来的，现在又说大话要绝食？我看你顶不了两顿就得乖乖听话！
　　因此，她完全无视丈夫和小儿子的慌张，气定神闲地啜饮了一口咖啡，微笑着说：“他要绝食？那很好啊！克利切每天按时给他送饭，我倒要看看他有没有这份定力！”

　　谁知西里斯这次真的下了决心说到做到，接下来的两天里，克利切不管送进去多么香气诱人的美食，都被他原封不动地退了出来，雷古勒斯第一个吓坏了，连连哀求妈妈暂时答应西里斯的要求。奥赖恩也有些慌，毕竟是亲儿子，为了一个上什么学院交什么朋友的小破事活活饿死，完全得不偿失。沃尔布加却还撑着，要她向儿子服软，她拉不下这张脸！

　　但西里斯这回真是铁了心，又一天过去了，据克利切说，他现在饿得已经话都说不清楚了，居然还是不肯吃饭，再这样下去……

　　沃尔布加的防线全面崩溃。

　　第三天下午，饿得肠胃如绞眼睛发蓝的西里斯终于重见光明，当他从反省室里摇摇晃晃走出来时，沃尔布加看见，他露出了一个胜利的微笑。
　　这微笑让沃尔布加立刻起了把他丢回去再关三个月的冲动，但这个想法还没成型，西里斯就一脚踏空，在全家人的惊呼声中直接从楼梯上滚了下来，一头撞翻了巨怪腿伞架，额头撞出了个大口子，鲜血直流，人也立刻陷入昏迷，躺在地板上像死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