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影向谁去》灰原

2、第二章

　　或许是因为峨眉派弟子以女子居多的缘故，一切都整齐干净。我住的卧房也被她们的弟子收拾得干干净净。虽然比不上汝阳王府的富贵奢华，但我也并非喜好奢靡之人，只要干净就足矣。想到因为此事在明教与那群英雄豪杰的诸多口舌，我紧紧闭了一下眼睛，让自己不要去想这些事情，以及那个人。
　　峨眉山清幽宁静，确是修行练功的佳处。我最喜好峨眉金顶的那处断崖。坐在断崖前，享受习习凉风。极目远眺，四海苍茫，禽鸟沉浮，都有参禅的感觉了。参禅？我感觉好笑。自己一向杀人不眨眼，阴谋、算计、陷害是我极为擅长也极为喜欢之事，现在居然会想到参禅。即使是在佛法无边的少林寺，我脑子里也丝毫没有参禅两个字啊。况且，想到峨眉诸人的所作所为，实在与出家人没有一点关联，峨眉可不是出家人呆的地方。不过，我忽然又想起心中的疑惑，周芷若好像从屠狮大会后变了很多。大概是广大峨眉的雄心受挫了吧，再加上我将张无忌抢走，她或许是心灰意懒。。。。。不对，周芷若不是那种甘于失败的人，否则我大闹濠州婚礼就应该让她绝了夺走张无忌的心。心灰意冷是假，卧薪尝胆才真。
　　听到后面的脚步声，我回头，“周掌门。”
　　周芷若走到石桌前，坐下：“赵敏，你我并非初识，掌门二字就不要再挂在嘴上了罢。”
　　“好，”我笑着看着她，“那么我要如何称呼你呢？”
　　“叫我。。。。”她忽然犹豫半晌，“叫我名字好了。”
　　“周芷若？”我忍不住笑，我以前一直叫她周芷若的吧，其实叫她周掌门半是戏谑半是嘲弄。峨眉上下，除了周芷若，别的峨眉弟子的功夫在江湖上实在不怎么打眼。这掌门未免过于鹤立鸡群了，让人有独木支大厦之感。所谓光大峨眉，又岂是掌门一个人武功超群就可做到的呢？
　　不经意抬头，却发现周芷若目光殷殷，不禁诧异：“怎么了？”
　　周芷若摇摇头，提起茶壶为我倒了一杯茶：“峨眉山高夜冷，多喝两杯茶水御御寒气。”这个人心机沉重，她既不想说，我再问下去也是徒费口舌，也便罢口不言，端起茶杯。
　　“赵敏，”周芷若仿佛忍不住开口，“你是真的。。。。”她又闭上嘴。
　　我奇怪她今天怎么这么犹豫：“我是真的什么？”
　　周芷若放在石桌上的手慢慢攥成拳，头也扭向一旁：“你是真的不喜欢张无忌了么？”
　　我一时无言。我真的不喜欢张无忌了么？在濠州不惜血溅三尺也要阻止他与周芷若成亲，面对玄冥二老威逼父兄放我与张无忌远走高飞。以前的中兴大元的志向也弃之不顾，决意跟着张无忌做汉人。能让我做出这么多事情的那个人，我真的不再喜欢他了么？
　　“你还喜欢他，你只是怨他不够专一，对不对？”周芷若声音低沉。我忽然后悔来峨眉。面前这个人可是为了张无忌与我刀戈相向的。我真是糊涂。
　　“你放心，我却是真的不喜欢他。”周芷若仿佛看出我的后悔，可是面色又仿佛在嘲笑自己，“世上除了张无忌，还有很多人值得喜欢。张无忌不见得有多了不起。”我恍然，她怕是喜欢上宋青书了。这也难怪，宋青书对周芷若算得上至死不渝，明明满腹心机却因为周芷若变得仿若毫无智慧。面对这样的深情，很难不动心罢。
　　“你喜欢不喜欢其实并不重要。”我笑笑，放下茶杯：“重要的是，张无忌心里有谁。”一想到那天张无忌喝醉了酒，趴在桌子上喊着那几个姑娘的名字，不禁又怒从心起。是的，张无忌的确说过，对我才是刻骨铭心的爱。可是，对周芷若的敬重，对殷离的感激，对小昭的怜惜，这些不是情意么？这些情意与爱有何分别？或许，唯一的分别是爱我多一点。可我要的不止多一点。
　　“有些事情是勉强不得的，”周芷若握住我的手说，“无论如何，最后陪在张无忌身边的那个人是你。”
　　“勉强不得？”我重复着她的话，想起自己在濠州放言我偏要勉强那句话，“周芷若，你是让我将就么？”
　　“不是。”周芷若看着我的眼睛，神情真挚，“慢慢的，时间会让张无忌忘记那些人。你要相信你自己。”
　　“我当然相信我自己。”我再也忍不住，大笑起来，“我只是不相信他。”话说出口，我自己也呆住了。这是我真正的想法么？其实我不相信张无忌？
　　周芷若走到我背后，轻抚我的头发。我惊觉，扭头，忽然发现自己今夜和她说了很多不该说的话。周芷若看我回头，停手，温言：“天已晚了，安歇了罢。这些事情也不是短时间内就能解决得了的。反正来日方长，慢慢想吧。”
　　“你身居掌门之位，杂务甚多，赶紧去歇着吧。我不妨事的，”我直觉这话诡异，可是毕竟她也是好意，我须领情。
　　周芷若淡淡一笑，“好，那我去了。夜寒天冷，你先去添件衣裳。茶壶的水已经凉了，我去让静慧重给你换一壶热茶来。”
　　我再也忍不住，“周芷若，我发现你变了很多。”
　　周芷若往前走的脚停下，慢慢回头，浑若无事，“过去的周芷若做了那么多错事，幡然悔悟也是理所应当。”
　　“那又什么错可言？”我笑着说；“本来就是大家各凭本事，谁赢了算谁的。你们汉人不是有句话叫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么？”
　　“当日在灵蛇岛上，我虽没有杀得了蛛儿，却真有杀她之心。这也没有错么？”周芷若忽然走到我面前，抓住我的手问道。我觉到她的手劲，想来是激动所致。
　　“张无忌一直说你善良。”我回握住她的手：“直到此时我才信，你是真的为此事愧疚。相比之下，我应该惭愧了。我过去杀了许许多多的人，可没有半点愧疚之情。”
　　“你觉得我杀蛛儿没有错么？”她仍不放过这个问题，追问道。
　　我的意见这么重要么？我暗笑：“为了自己的目的不择手段，这是赵敏做人的原则。我说你错了，便是说我自己错了。”
　　“那我将盗取刀剑和杀蛛儿一事都嫁祸于你，你也不恨我？”周芷若说完后便紧紧闭着嘴，目不转睛的看着我。
　　“谈不上恨，我只是发现原来世上还有人能算计得了我。枉我自负聪明，居然着了你的道儿。与其说恨，不如说是佩服。”看来这个人是真的与从前不一样了。如果她心里有别的想法，不会将此事挑明了说。当日在少林寺，其实周芷若已经向张无忌和殷离坦言认错，我只以为她是想博得张无忌的同情。现在既然对我都这么说，看来她是真的打算重新开始了。
　　“周芷若，你此番改变，是否与宋青书有关？”我还是不相信是她本性善良。或许是宋青书的深情感动她了吧。
　　“宋青书？”周芷若的面容一呆，“这与他有什么关系？”她忽然苦笑，“你以为我喜欢他？”
　　难道不是？我奇怪了。可是听她刚才的话，她确实像在喜欢着一个人啊。难不成另有其人？我摇摇头，自己什么时候这么喜欢管闲事了。“周芷若，我也困了。我要回去睡觉了。”
　　“嗯。”周芷若的表情又恢复淡然，“峨眉的晚上有点冷，你夜里要盖好被子。”我暗笑，我又不是小孩子，况且这也不是第一个晚上在峨眉休息。周芷若的本性原来是这副模样么？真不知道该说她温柔好，还是啰嗦好。我挑挑眉，朝卧房走去。

　　嗯，只能凭着自己的想象写。也许。。。。算了，随它去吧。我也是写到哪里算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