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宫中生活 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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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终究是拗不过自己的儿子，特别是当这个儿子还是当今皇帝的时候，不出一个月，后宫中就传遍了，孙太后将自己宫中一名姓吴的宫女赐给了皇帝，而皇帝一下子就将她封为了才人，跃过了淑女，选侍两个品级，并且将她安排住进了贤妃的永春宫中，宫中所有人都知道，贤妃是出了名的不争宠的温和性子，皇帝此举，显然是对这个宫女宠爱的不行。
而且，据说这宫女比皇帝还要大上五岁，在太后宫中也呆了好几年的时间了，如果没有这一遭事，两三年她就要被放出宫去了。众宫人都纷纷感慨这吴才人好命，她搬宫室的那日，据说守在宁寿宫外看她的宫女太监们数不胜数。
刘冬菱如此爱凑热闹，那日当然也去了。法不责众，那么多人围在宁寿宫外面的廊道里，陆念珺不觉得刘冬菱会自己倒霉，所以就没拦着她——其实拦也拦不住。自从刘冬菱知道吴才人被封的事情后，就一直冲陆念珺念叨：“看吧看吧，我早先说的没错吧，这吴才人，就是个会飞黄腾达的！”
陆念珺对此不置可否。
宁寿宫外围观完毕，宫中关于吴才人的八卦又一次沸沸扬扬的传播了开来，几个月来，她是这宫里头一号的热门人物，绯闻八卦之多直接盖过皇后，太后。宫中女人大多羡慕她的好运，陆念珺却微觉心惊。
她没听说过这吴才人家境如何的传闻，想必出身不是特别的好，能走到这样一步，靠的应该全是她自己。这样的人，心计深不可测，而且命运肯定多折，犹如走钢丝一般，一步登天，一步坠地。
在别人都打哄凑热闹的时候，陆念珺一面安分守己，一面观察着这众生相。只有少数一些人表现一如往常，波澜不惊，不为此事有过一分动摇，凡是这样的人，陆念珺都偷偷将名字给记在了心里。这样的人要不是心中无欲而安定，就是有大城府，要么就是有大智慧，能看破表象。
刘冬菱终于看到了这吴才人长什么样，当天回去就兴冲冲的跟陆念珺说：“我们都当这吴才人是多么天香国色的美人儿呢，没想到长的却是一般，连好些宫女都比不上呢。只不过她为人真是温柔和善极了，眼睛弯弯的，笑容柔柔的，看起来让人觉得别提多舒坦了！贤妃宫里的太监们对她不怎么客气，她一点都不闹，身边跟着的一个宫女一不小心摔倒在地上，她居然就弯下腰去扶呢！”
叽里呱啦叽里呱啦的，陆念珺听的耳朵疼，她点点刘冬菱脑瓜子，笑说：“这么喜欢她，你干脆去她身边伺候得了！”
陆念珺此话本只是开开玩笑而已，没想到刘冬菱却当了真，嘟着嘴说道：“我不就只是说说而已嘛，你生什么气来着？难道……”她眼睛滴溜溜的转了转：“难道你拈酸了？”
陆念珺哭笑不得，指着刘冬菱道：“我是拈酸，你只不过见了人家一面回来就说人家千般好，我与你一同住了这几个月，怎么不见你说我好？”
刘冬菱有些羞愧的摸摸鼻子，不做声了。
过了没几日，贤妃来给太皇太后请安，吴才人也跟着一起来了，那时正轮着陆念珺值守，就见着了这宫里几个月来的大红人。吴才人果真如刘冬菱说的那样，长的不怎么出彩，不过笑容特别温柔解意，一看就是红袖添香之类的人物。而贤妃娘娘，长的却是有几分雍容华贵，看起来极为大气。
安荷司衣极为客气的对贤妃解说了太皇太后的意思：她老人家今儿个身子疲乏，不想找人说话。贤妃面上有些不大好看，不过却仍然语言谨慎的跟安荷说了几句话，才转身离开。吴才人一直笑吟吟的跟在贤妃身后，从不做声，直到两人出了宫门，陆念珺才见到她笑容温和的对贤妃说了几句不知什么的话，贤妃脸上的郁色几乎是立刻就消失了，还对吴才人笑的极为和善，两个人一前一后的出了宫门，消失不见了。
“看什么看的这样入神？”却是安荷来到了怔怔望着宫门出身的陆念珺身边。
陆念珺回神，忙帮安荷打了帘子，让她进得殿内来，然后笑道：“怪我见识短浅，从没见过贤妃娘娘的模样，这第一次看到，就看呆了。倒是让您笑话了。”
安荷笑着点了一下陆念珺的脑门，说：“什么您啊您的，叫我安荷姐姐就行。”
不知为什么，安荷作为太皇太后跟前第一得意的人，对慈宁宫里其他的宫女太监，总是不假辞色，严厉的很的。但是对陆念珺，却十次有四五次都面带笑意，能跟她和善的说上几句话。让陆念珺一边是摸不透这到底为什么，另一边，也是有些受宠若惊。
这世上本就没无缘无故的恨，自然也没无缘无故的爱。安荷对自己的这份善意，陆念珺始终摸不清缘由，直到后来，安荷被放出宫去，临走前一晚，陆念珺与她躺在同一张床上，犹犹豫豫的问出了这个问题。
那时候安荷一反常态，笑的极为开心，她对陆念珺说：“你问我为什么对你好？其实这答案简单极了，不过是我看你顺眼而已。要问我为什么看你顺眼，一是因为你会做事，能办事，也能将事情办好。二，也是最重要的，是你够本分。我说的本分是可不是通常人所说的老实诚恳，真正的老实人在这宫里只有两个出路，一个是乐安堂，一个是兴善所。而不老实的人，可去的地方就更多了，只那东西二塔下面，就埋着不少聪明人。只有那聪明不邀宠，能做事不张扬，会为主子考虑的长长远远的，并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的人，才是真正的本分人——可惜全宫中，数着指头算也算不出几个来。”
也是在那时候，陆念珺才知道自己为何会与安荷投缘了：因为她们两个生存在宫中，抱着的是一样的目的，生活的是一样的方式。可惜两个人都有些太谨慎，太小心了，虽说一直交好，却从未敢交心，直到安荷出宫前一晚，两个人才互相倾诉了肺腑。
不过，那也都是以后的事了。现在的安荷与陆念珺，一个是正六品的司衣，太皇太后眼前必不可缺的人物之一，另一个，却只是个小小的正八品掌饰罢了。陆念珺虽说也十分钦佩安荷的为人行事，但却从不表露在面上，省的人人都以为她在讨好安荷，伺机向上爬。
又过了几日，太后带着皇后来向太皇太后请安来了。三个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坐在一起，可苦了我们这些底下伺候的人，一个个都屏息静气的，守在大殿内外，大气都不敢出一个。
在慈宁宫呆了这么久了，近身伺候太皇太后也有过几次，但是陆念珺仍然一直没敢冒犯凤体，不知道太皇太后长什么样儿，这会儿子三巨头碰面，她更是连头都不敢抬了。不过，虽然不见其面，倒是可以闻起声来着。
太皇太后据说年约七旬，说话的声音雍容和善的厉害，永远都是那么一副不紧不慢的强调，说什么话，说几句话，都特别有条理，而且自充满着一种让人不能反抗，也反抗不得的威严。
而孙太后，其实年纪还轻，当今皇上如今才十七呢，孙太后撑死四十左右。说话声音比太皇太后显得年轻多了，只是总给人一种端着的感觉，远没有太皇太后说话时那么的从容。
至于孙皇后……从进殿开始，给太皇太后请了一次安后，就不停的在嗑瓜子。
太皇太后与太后在聊先皇那群太妃的迁宫室的事，皇后在嗑瓜子。太后换了个话题，问起太皇太后起居，皇后依旧在嗑瓜子。等到太皇太后忍不住了，开始说起关于皇帝的话题，皇后她……依旧在嗑瓜子。
最后太后先怒了，对皇后说：“少吃点那玩意儿吧，把牙齿都给吃坏了！别以为你年轻就什么都克化的动，这东西上火知道么？”
皇后却一边嗑瓜子一边回道：“我吃的这些瓜子都是太医院用了菊花水煮的，最是下火了，怎么会上火？”她顿了顿，带着笑意说：“皇祖奶和母后要不要尝尝？”
皇后说话的声音微微拖着长音，哪怕是在撒娇，也让人觉得又傲又娇，只听声音的话，好像宫妃说话就应该是拖着这样的腔调一般。总之，是给了人非同一般的距离感。
太后却被气着了，随手指了一个宫女道：“去，把她那盘儿瓜子给她端开。”
那宫女左右为难，但面上却一点迟疑都不敢露。太后毕竟是皇后的长辈，又是皇宫中第二尊贵的人物，这宫女咬咬牙，低着头，尽量不想让皇后看到自己容貌，小步走过去，就要将皇后身边的一盘瓜子给端走。
“不许动不许动！母后~我不就是想吃个瓜子嘛，您生我什么气？”皇后瞪着那宫女，手却去抢那盘子，还气呼呼的说：“谁敢动我的瓜子，我就饶不了谁！”
太后看了太皇太后一眼，见太皇太后眯着眼睛，面容慈祥的坐在御座之上，一副安然从容的样子，面皮登时就红了几分，又是气，又是恼，指着皇后斥责道：“你贵为一国后母，跟个宫女拉拉扯扯的，成什么体统！还不快把盘子放下来？！”
皇后见太后是真的发怒，也不敢拿那盘子了，推着就把盘子塞给了那宫女。宫女抱着盘子，不敢多呆，急匆匆的出了殿外。
太皇太后却在此时慢悠悠的说道：“皇后年纪也不大，有几分稚气，原应是可以的。但是你却不能忘了自己的身份，可不是那些小门小户的媳妇，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你是这大顺朝的国母，全天下宗妇们的表率，怎么还可以如此轻狂？”
皇后，太后的脸双双红了个彻底，皇后还是第一次被太皇太后训斥，头低的低低的，大气不敢出一口。
太皇太后淡淡瞥了她们二人一眼，又道：“哀家听说，皇帝有许久不曾去过皇后的凤寰宫了，是不是？”
皇后面皮涨红，心绪杂乱，闻见太皇太后发话，顾不得生气或恼怒，只低低的应了一声：“是。”
“哀家本以为是皇帝太过忙碌朝廷上的事，所以冷落了皇后。但是现在看来，皇后却是有点不懂事了。也难怪，皇帝要另找那温柔体贴的去。”
太皇太后此话一出，慈宁宫中空气顿时就是一滞。
陆念珺脑门上一直在冒冷汗，她紧紧的低着自己的头，半分不敢抬，更不敢大声呼吸，手心里都被攒出了汗。
慈宁宫中静默了许久，忽然，一声哭泣凭空而起，嘤嘤不绝。
皇后手里攥着帕子，使劲儿的擦着眼角的泪，嘴唇紧抿着，但也仍然发出了不少的声音。
太皇太后眼里划过一抹嘲笑，闭了闭眼，说：“算了，哀家老了，事情也管不得那么多了。你与皇帝的事，你们自己操心去吧。”
“母后说的哪里的话……”太后笑着接太皇太后的腔，但见太皇太后连眼睛都闭上了，一副自己已经疲累了的模样，眼里也划过一抹不服气，但只能站起身来，跟太皇太后告辞。
皇后低着头，由贴身女官搀扶着，冲太皇太后福了福身子，跟在太后后面，也出了殿。
陆念珺终于松了半口气。
作者有话说第22章 宫中生活 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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