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门锦绣》摇曳菡萏

20、大顺女官

　　折腾来折腾去，陆念珺竟成了这大顺朝后宫中的一名女官。其中过程，每当她想起，都觉得真是百转千回，像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注定一般。

　　一开始谣传太子要选妃，于是陆云鹏往礼部报备了家中有未婚嫁的适龄女，一心想将陆念莹送往太子东宫做妃子。可是后来谣传被打灭，传出是天命之年的皇帝老儿要选妃，于是王氏又急匆匆的给陆念莹订了婚，因早已报备了家中有待选的秀女，只能黑着心让亲侄女代替女儿来入宫选秀。没想到这选秀还未结束，皇帝又病了，又改成了太子选妃。

　　依常理推断，皇帝不病重，太后是不会下旨让太子提前大婚的。太子一大婚，就代表着他成人了，可以随时做皇帝了——一般出现这种情况的时候，也就表明，现在的皇帝，身体不行了。

　　虽然陆念珺她们这些秀女既没有充为皇帝后宫，也没有被送给太子，而是全部归位了后宫女官。但是既然入了后宫，就有了几分得见未来皇帝，并且被宠幸的可能。

　　陆念珺在被封为掌饰女官的那天夜里，睡在慈宁宫里的小小宫房之中，孤寂之余，也有些幸灾乐祸的想：她现在，却做到了大伯母一直想让陆念莹去做的事。不知大伯母知道自己的境遇之后，是会为自己庆幸一二呢，还是会自怨自艾，不甘心那么早的就将陆念莹给许配出去了呢？

　　就这么想着些事情，感慨几分物是人非，直到天要将明，她才昏昏沉沉的睡去了。

　　却说雍京陆府之中，当禀事宣旨的太监离开之后，王氏的身子顿时就有些歪，拿手抚着胸口，险些要仰躺下去。

　　陆云鹤与柳氏面上却是喜色尽露，柳氏更是拿着帕子抹眼泪：“这下我可有盼头了。”只才叹了这一句，愁苦之色又上了脸：“我们母女却是要十年才能见面，哪怕日后圣上有恩泽后宫，放出及龄的女官，也要等至少七八年以后了。”

　　陆云鹤揽着妻子的肩膀，安慰她道：“七八年也罢，十年也罢，都是个盼头，总比等不着的强。”

　　柳氏默默无语，点了点头，却仍绞了帕子来擦泪。

　　老太君侯氏拄着龙头杖，由丫鬟服侍着坐下了，又瞥了一眼被一大群丫鬟婆子围着的王氏，淡淡道：“既然不舒服，就回房歇着去吧，再请个太医回来看一看。”

　　王氏强撑道：“媳妇没事，就是刚刚突然头晕了一下。”说着，又去看柳氏：“没曾想珺姐儿也是个有福的人。”

　　柳氏冷笑道：“这福气我们可不想要。”王氏语噎。

　　侯氏冷眼看大房二房拌嘴，却并不说话，只过了一会儿才对陆云鹤道：“既然珺姐儿得了太后恩典，做了慈宁宫中的女官，你们也不必往玉宁去了，就留在府里，等到日后珺姐儿被放出宫，也好相见。”

　　柳氏看向陆云鹤，陆云鹤却摇头道：“就是能见，也要七八年时间，我们还是要回玉宁去的。”

　　侯氏气道：“你难不成还在跟我赌气么！”

　　陆云鹤连忙低下头道：“儿子不敢。只是，大哥一味的要我作画，我见不到美景，如何画给他？玉宁远比雍京秀丽，我在那边过的舒心，画的就快，大哥也不用日日都往我院子来催了。”

　　侯氏哪里不知这是陆云鹤的推辞，可是有着大儿子的仕途做借口，就连是她，也不好强留着陆云鹤呆在雍京。略微沉吟半晌，只能拉了陆柏来做借口：“柏哥儿眼见就要入学堂了，玉宁那偏远小地方，哪里有博学的大儒让你请去？”

　　陆云鹤却笑道：“这个不妨，我有一位交好的朋友，曾是往届的榜眼，也是隐居归了乡的。我们比邻而居，请他来教柏哥儿，他不会不应的。”

　　侯氏无法，只能放了陆云鹤回玉宁去。不出五日，陆云鹤，柳氏，以及柏哥儿三人，连带着柳氏的所有陪嫁，陪房，丫鬟下人们，全都回玉宁去了。

　　又有那带大了柳氏，又带大了陆念珺，留在玉宁看守田庄的赵嬷嬷，本来一心一意的盼着夫人和小姐一起回来，没曾想却听到陆念珺进宫去了的噩耗，竟硬生生的给气出了大病一场，让陆府上下都堪堪称奇，却是后话了。

　　……

　　大顺朝的女官值制度，是顺朝太祖在位的时候创的。官位之繁多，等级之森严，堪称历朝首例。一是因为前朝就败于宦祸，今朝太祖引以为戒，为防宦官势力太过膨胀，就不许宦官识字。那么只好重用识字的女官，凡是宫中财帛登录，宝玺图集，宫人名册，书写功过，以及嫔妃进御次数等等都是由大家出身的女官执掌的。

　　二，也是为防后宫有女祸，令出身不凡的女官们引导中宫各事，使后妃行之有度，不会违礼越制，结交外臣，敢干预政事，甚至□□后宫。

　　后宫女官，位高者，出身多不凡，且必须知书识礼，聪敏机智，地位在后妃以下，宫娥之上。等级差别，全在职位上面，有尚，司，典，掌之分。尚是正五品，司是正六品，典是正七品，掌是正八品，也是女官之中的最下品。

　　太监有二十四司，女官也有六局一司：尚宫局，尚仪局，尚服局，尚寝局，尚功局，宫正司。八品以下女官不入流，八品以上的女官，有约三百人左右，掌管着后宫之中大部分的宫廷事务。

　　而陆念珺，就是这大顺后宫中，三百女官的最末等，小小的掌饰一名。只是因为她掌的是当朝太后的饰品，所以不仅生活待遇不错，还很是见识了不少稀奇的珍宝。

　　进宫一个月后，太子大婚，娶的是当朝皇后孙氏的侄女，孙家女。传闻这位太子妃美貌异常，天生身上带有奇香，所以备受皇后宠爱。从记事起就经常被皇后招进宫中陪伴，所以与太子也是从小熟识的。

　　太子带着太子妃入慈宁宫见太后的时候，慈宁宫中诸人都说这位孙太子妃果真是名副其实的美貌，而且天真爽利，跟太后说话都不带低头的，满慈宁宫回荡的都是她的笑声。只是陆念珺那时品级太低，又不是近前服侍的女官，所以并没见到这位太子妃，她对此深以为憾：这可是传说中的香妃呢。

　　又过了不到两个月，皇帝却是不大好了。永和帝性喜女色，后宫妃嫔光是有名号的就有上百位，而且他日夜临幸不止。现在人过了五十岁的年纪，一旦生病，可真是病来如山倒。都说运动能使身体强壮，可是皇帝每日日理万机，谁敢让他锻炼身体去？再加上这年代并无这一说法，所以太医每日诊治，不知多少名贵药材汤药灌进去，皇帝的身子还是一日日的弱了下来。

　　终于在半个月后，永和帝，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