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忐忑难安（天是红河岸）》浮游的蜉蝣

3、欢乐总要夹杂着悲伤

　　“真的……可以控制？”心中有了希望，但又害怕这希望只是幻影，杜赛尔看着西娣王后，忐忑难安。
　　“为什么不试试呢？”西娣王后俯身抱起杜赛尔，安抚着她的惊慌，“与其现在逃跑，不如等到确认灾难真的无法避免再离开，这样才比较甘心不是吗？”
　　“如果，”杜赛尔咬咬牙，搭在西娣王后肩上的双手紧握成拳，“你发现有灾难的迹象，立刻告诉我好吗？我会在那爆发前离开的，只要我离开，那人就不会再有事了，会立刻好起来的。”
　　西娣王后摸了摸杜赛尔的头发，温和地点头：“好。不过相对的，只要我没有说有灾难的迹象，你就不可以随意离开哦，我还是希望你能成为我儿子的神官。”
　　“好。”杜赛尔承诺。
　　“对了，虽然一开始就应该说的，不过现在大概也还不算太晚，我是这个国家的王后，也是一名神官，西娣，你可以称呼我为西娣王后。”
　　“我的名字是，杜赛尔。”

　　也许真的是因为魔力的关系，杜赛尔进入西娣王后的宫殿后，并没有发生有谁突然病重的事情，这让杜赛尔紧绷着神经随时准备离开的惶惑渐渐消失了。
　　虽然西娣王后是说要杜赛尔成为神官，但她待她却像是在对待女儿而非臣子。
　　“作为神官，”西娣王后告诉杜赛尔，“最重要的并不是魔力的强弱，而是心智的强大。必须控制着自己不滥用魔力，魔力不是人类的力量，要抱着敬畏的心，不可随意使用。”
　　杜赛尔纠结到眉头皱成一团：“但我一入睡就必然做梦，这要怎么控制？”
　　西娣王后轻笑：“不对，杜赛尔，你的梦就是你的力量本身，你并没有将你从梦中学到的东西随意用在这个世界的人身上，也并不说起你在梦中都看到了些什么，所以并不算是‘使用’了力量。这样就做得很好了。不属于人类的力量，不要轻易对人类使用，但慎重使用也并不是要你舍弃你的力量。神赐予我们这些力量必然有着其用意，我们得到了力量就有责任将之用在合适的地方。”

　　杜赛尔慢慢地偷偷将西娣王后当作了母亲，她与生母相处的时间太短，即使有记忆也没来得及产生太多的感情，与养母虽然相处了数年，但紧闭的眼隔绝的不仅是眸子的颜色，也是进入内心的途径。
　　即使初次相见时满心防备，即使跟她来到这宫殿时并不认为自己会长久停留，但时间到底可以改变很多事情，尤其一开始便说出了自己最在意的恐惧，之后的磨合似乎也便容易了许多。
　　连带的也对一同学习魔力使用的凯鲁产生了亲近之意。
　　一开始杜赛尔并没有太在意赛那沙，潜意识中她始终是害怕自己会带给没有魔力的赛那沙以灾厄的。但时间证明，这里的确没有人发生不幸，杜赛尔也便渐渐接受了更多的情感。
　　另一方面，因为生母身份的巨大差异，凯鲁需要学习的东西远远多于赛那沙，所思所想也必须比赛那沙更多更远更深，甚至单以天资来说，凯鲁也是优于赛那沙的。即使西娣王后一碗水端平，但无论是凯鲁还是赛那沙都从小便很清楚自己未来的定位。
　　一个是统御帝国的王，一个是尽忠职守的臣。
　　杜赛尔并没有必须要学习的东西，以西娣王后的看法，杜赛尔能让自己心境平和并一直将这种平和保持下去就再好不过了。当然，如果杜赛尔愿意，她也可以学习任何她喜欢的东西，作为这个帝国拥有最高权力的女性，西娣王后自然能提供给她的孩子们最好的学习条件。
　　于是相比之下，赛那沙和杜赛尔相处的时间更多，而且比起凯鲁时不时以兄长的身份教育着弟弟妹妹，赛那沙与杜赛尔则总是一起闹出些小乱子。
　　杜赛尔更尊敬凯鲁，遇到难题时更愿意向凯鲁求助，但是她却更依赖赛那沙，无论心情好坏都更喜欢向赛那沙撒娇。
　　兄长的包容和情人的宠溺，在她还没有意识到时，杜赛尔便本能地作出了区分。

　　“要不要成为神官还是等到将来你自己选择吧。”在收养了杜赛尔快一年后，西娣王后这么对杜赛尔说道，“选择你喜欢的未来，毕竟你并没有非要担负起什么的义务。我很高兴能多一个女儿，凯鲁和赛那沙也很高兴能多一个朝夕相处的妹妹。”
　　那时杜赛尔眼中的疏离早已消散了很多，血红的眸子带上暖意，在阳光下也展露出夺目的光华。
　　但似乎神就是看不得她太平顺，没过多久西娣王后便去世了。很突然，甚至没有病重的过程，在杜赛尔还来不及看出情况不妙选择离开前便永远地失去了这位母亲。
　　“又是……因为我吗……”杜赛尔跪在地上，失神呢喃，泪水不断滑落，睁大的眸子看着西娣王后的遗体，只想着也许自己干脆陪葬才比较好吧。
　　赛那沙一把将她紧紧抱入怀中：“胡说八道，怎么看也是我跟你相处的时间最多吧？如果真的是因为你，那死的人该是我才对。”
　　凯鲁在两人头上各敲了一拳，红着眼眶却还是极力镇定地道：“你们两个都闭嘴，母后可不喜欢你们说这种话，我们都要好好活着，一起，好好活下去。”
　　新的王后是巴比伦的公主，娜姬雅，有一子，修达。

　　杜赛尔想过要离开，可还没开口就被凯鲁驳回了。
　　“除非你能先找到让我放心的适合生活的地方，”兄长大人丝毫不给转换余地，“否则我不可能让你单独离开我的视线范围。”
　　对于杜赛尔最介意的事情，他跟赛那沙都知道，就像他们也都知道她梦中含着无数奇诡的世界一般。甚至比起说了他们其实也听不太明白的异世界，对于诅咒体质他们还更在意一些，不是怕被诅咒，而是怕杜赛尔会钻牛角尖不辞而别。
　　凯鲁自己就拥有强大的魔力，即使不敢说完全了解所有诅咒，但至少有没有诅咒他还是分得清的。发生在杜赛尔身上的事情不过是巧合罢了，根本没有提起的必要，更不要说还因此分道扬镳了。
　　一向都顺着杜赛尔的赛那沙唯独在这件事上毫不动摇地站在了凯鲁一边，虽然明面上没有强硬的态度，但却将杜赛尔拜托帮她找‘能让凯鲁放心的地方’的人全部挡了下来，如果杜赛尔亲自出宫，他就亲自跟上，务求斩断她逃跑的所有可能。
　　如此时断时续地折腾了好几年，杜赛尔到底没能逃跑成功，一方面确实是凯鲁和赛那沙防备完善，另一方面其实杜赛尔自己也舍不得他们，舍不得这宫中相处了这么久的每一个人。
　　凯鲁的魔力比自己强，所以关于没有诅咒的判断也是对的吧？杜赛尔最终这么跟自己说，说服自己放弃抵抗，顺从心愿地留了下来。
　　知道她终于不再固执，赛那沙狂喜地松口气之余，狠狠吻了她一下，让杜赛尔立刻涨红了脸，让同样欣喜于杜赛尔终于想通的凯鲁有趣地跟伊尔·邦尼交换了个眼神。
　　三年后凯鲁亲手将杜赛尔交给了赛那沙。
　　“是赛那沙的话，我就放心了，”凯鲁揉了揉杜赛尔的红发，“这样即使你离开我的视线我也不会担忧，另外，如果赛那沙欺负你的话就回来跟我告状，我会帮你教训他的。”
　　“是，凯鲁哥哥。”杜赛尔咬着唇忍笑点头，无视赛那沙半真半假的抗议。

　　嫁给自己爱着也爱着自己的男子，有一个护着自己的兄长，对杜赛尔来说，这样的生活美好到了不可思议，但是偏偏这个时候，她在梦中看到了一部漫画，一部关于西台帝国，或者更确切地说是，关于凯鲁的，漫画。
　　穿越时空的少女，想要用其作祭品的王后，拥有魔力的与少女相恋的第三王子。
　　因为从出生起便飘荡在各个梦中世界，所以对这些世界的语言文字即使不全精通，但看看通俗文学至少对杜赛尔来说丝毫不成问题。
　　于是看到简介上有着自己熟悉的名字，下意识地杜赛尔便多留意了几分，找到有看这漫画的人，凑上去尽量多地看看。
　　然后是让血液冰凉的心惊。
　　她的赛那沙会爱上这个少女，甚至还会为了保护这个少女而死。
　　……这只是一个故事。杜赛尔对自己说，只是一个借用考古资料背景编造的言情故事，只不过很凑巧自己就生活在那个被考古的实际古代帝国中。所以不需要担心的……
　　怎么可能不担心？奇克力、伊尔·邦尼，这些名字对应的身份可不是考古的结果，是那位作者自己设定的啊。而且即使是史实，赛那沙也真的是死在了去埃及的途中。
　　杜赛尔曾经看过类似的事情，在一个世界中的某个虚构故事，就是另一个世界中的真实存在，只不过她之前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有可能会在梦中看到自己所处世界的‘故事’。
　　一个除了没有她参与之外，除了那位穿越少女还未出现之外，似乎与她的生活所在地没有什么不同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