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坠》黄衣喵斯塔

47、第 47 章

　　“止水大人……”琉月错愕地望着眼前的二人，翕动的嘴唇无意识地泄露出心底的震颤。
　　冰冷的脸庞隐藏着深不见底的沉默，止水锐利的目光注视着琉月，又转向维生，最后缓缓移到刃颜身上，吓得她浑身打了个哆嗦，失神地向后退去。
　　“刃颜。”许久，止水终于第一个打破了僵持不下的沉默。
　　“在，阁下。”声音变得莫名的胆怯,夹杂进一丝颤抖.
　　“进来，关门。”
　　“是，阁下。”
　　随着“嘭”的一声，大门将内屋与外殿阻隔成了两个不同的世界，寂静如死坟的屋内，连呼吸声都是小心翼翼的。维生与琉月互相打量着彼此，每个目光交汇的瞬间，内心便立时翻起汹涌波涛，不断地扣击着回荡出一个自己并不熟悉，甚至从来没有听到过的名字。
　　看着她们目光中无声的交流，却一再犹疑似友若敌的样子，止水如冰雕一般的脸在阳光下逐渐温润融化，透出一抹无奈而嘲弄的鼻息。
　　“看起来，算是宿命吧。”他背过身去，抬起头看向遮住阳光的厚厚云层，放任自己的思绪回到二十年前那个布满血腥的清晨。
　　凌乱的神台前逐渐消失的婴儿脸庞清晰如昨，恍惚间却已转换成眼前这张噙满泪水的少女的容颜，耳边似乎还回荡起逾苍最后弥留之际的只字片语“邂逅、离别、宿命……”
　　“对，就是宿命。”止水气定神闲地同时看向震惊到喘不过气来的二人，眼中闪过一道犀利而阴沉的光晕，让琉月与维生的心同时猛力地抽搐了一下。
　　“骗人……都是骗人的！”维生哆嗦着双唇，发颤的声音从轻微的吁气瞬间划向凌厉的哭喊：“才不是什么宿命！你骗我！你、你们……全都，不是真的……不是真的，对不对止水？”
　　“你想怎么解释这两张一模一样的脸，公主殿下？”止水不知所谓地盯着二人，分不清究竟在对谁说话。
　　琉月强忍住内心的震颤，却掩饰不住自己的语无伦次：“我不知道，止水大人，你是说她是我的……妹妹？母后她……难道是真的？”
　　“我不相信！绝对不是真的！”维生用力咬了一下嘴唇，转身就往门口大步走去。
　　止水的目光如鹰眼般死死攒住维生的背影，先前温柔而爽朗的语调早已一扫而光，只有像冰一样的声音如审问犯人似的响起：“想去哪里？”
　　“回家！”
　　“长了这么一张招摇的脸你以为能走到哪儿去？”
　　“随我走到哪儿与你无关！”
　　“有关。”
　　维生猛然加头，通红的眼眶饱含愤怒，许久才压抑住想要放声大哭的冲动，回报止水一个冷笑，道：“对啊，我怎么忘了，如果你说的都是真的，那么你一开始就是要杀了我的。以前都不太好下手对吧，就算真杀了我也不会有多少人相信，就算派了杀手刺客，大概也只是些棋子，为了一步步把我引诱到时机成熟的时候再动手，对不对？现在机会来了，向朝廷邀功的好时机到了，怎么可能这么轻易放过我呢？我真是笨，怎么学都学不聪明，还是止水大人比较厉害。”
　　“别胡说，维生。”
　　“那你想让我怎么说？让我对你的保护感激涕零吗？”维生倔强地抬起头，拼命忍住几欲坠落的眼泪，然而当她一低下头，却近乎崩溃地抽泣起来，“刚开始我是很讨厌你，可是，当我开始真正地相信你、依赖你的时候你却……以为你死了的时候，很想自己也死了算了，可是为什么结果却是这样的？为什么到头来想要杀我的人竟然是你，我不明白啊，止水……”
　　止水闭上眼无言以对，他背转过身，低沉着嗓音吩咐道：“刃颜，给她神伺服，再安排个房间。”随后又转向维生，轻声道：“我以总祭司的名义答应过你爹，一定会保护你，所以只要回到我身边，你就可以一切安心了。”
　　维生低着头，极其混乱的思绪不知该做出何种反应，只能咬着唇，沉默地点头，眼泪悄悄地滑地下来。
　　沉浸在不可思议的震撼中的刃颜深深地吸了几口气，才终于恢复思考能力，看着维生和琉月，说道：“阁下，这……您这样是在和朝廷做对，要是被知道了……”
　　“那是我的事，你不用管。”
　　“是，阁下。”
　　刃颜心怀忐忑地缓缓打开内殿的大门，正准备出去的时候，一直在旁边没有说话的琉月突然发声：“等一下，这里是帝都的范围，应该有很多想要杀她的密探，止水大人这里恐怕也不见得安全，倘若被发现了，怕是整个神殿的人都性命不保。”
　　“我想不到有其他更好的办法。”止水一边护着维生，一边恭敬地回答：“公主殿下，在下觉得您应该想着怎么忘掉这件事比较好，这样才不会给您带来任何伤害与困扰。”
　　“可她毕竟是……”琉月无法继续下去，停了很久才轻轻地问：“难道就没有我能帮忙的地方吗？”
　　“如果一定要帮忙，就请公主殿下守住这个秘密，不让任何知道，包括您的父皇母后，还有几位皇子殿下。”
　　“我知道了。”琉月仔细地端详着维生，然后轻轻拉过她的手，给了她一个拥抱，这是她们二十年后第一次相见。
　　片刻后，刃颜拿来了白色祭司服，而跟在她身后不请自来的还有两个人，走在前面的那个正是云商。
　　“止水。”云商随便地打了个招呼，紧接着便露出了刃颜第一次看到两位公主时相同的错谔表情，但很快他就回过神来，一边向琉月行礼，一边用余光偷偷地瞄了维生几眼。
　　还没问他何以来此，止水的目光就已经锁定到了云商身后那个蒙面披斗篷的人，更确切地说，是盯住了那双紫色的眼睛。
　　“又见面了，没想到会在这种场合。”不等云商介绍，后面的人就自顾自地脱下斗篷，露出了那张久违且熟悉的面孔。
　　“竟然全都到齐了，果然这就是命。”止水无可奈何地笑了笑，吩咐刃颜出去看好外面别让他人进来，并亲自走到门口，将大门关上，转过身严肃地看着面前这几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