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坠》黄衣喵斯塔

46、第 46 章

　　四目相对的刹那，彼此都呆住了。依然是那样的深蓝长发，冰冷削瘦的脸庞，一尘不染的白衣，与刚见面时并无二异，然而从那深遂的深蓝色瞳孔却乍现出一抹惊喜的亮色，紧抿的嘴角不经意间微微地扬起一个弧度。
　　“止……水？”维生小心地试探。
　　出乎意料，止水完全没有回答一个字，很快就回复到了原来的冰冷模样，仿佛完全不认识她似的，径直走到维生面前，俯下头在她脚下单膝着地跪了下来。
　　“止水见过公主殿下，”说着缓缓抬起头直视维生的双眼，继续恭敬地说道：“请殿下随我进内殿。”
　　疑惑与恐惧随着石板地上响起的每一声脚步声而无限扩大，维生一边向里面走去，一边暗自打量着这个阴暗清冷的神殿，还有前方如陌路人一般冷漠的止水。
　　前方的脚步声在一扇巨大的木门前嘎然而止。止水推开紧闭的大门，顿时，一道细小的金色阳光直射而进，随着门被缓缓打开，阳光如同江水般流泻进来，淹没了神殿走廊的每一寸地方，地板、墙壁、柱子，周围的一切全被镀上了一层金粉。强烈的阳光中，止水回过身，冲着维生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看不清的笑。
　　已经无法做出回应，维生所有感情，悲伤与快乐，瞬间喷涌而出，就在她想要不顾一切地奔向止水并大哭一场时，刚迈出的脚步硬生生地被收回了。长久以来积郁在心中的各种复杂的感情终究慢慢地平复了，最后只化作阳光下一丝微笑。
　　“长大了啊……”止水满意地点点头，走近维生，“进来吧。”
　　“止水，真的是你吗？”本该欢欣的维生不知为何反而犹豫了。
　　“嗯，很惊讶是吗？连我自己都不敢相信，那时……真的以为自己死定了。”
　　“那后来呢？”维生迫不及待地问道，“后来……”
　　“当然没死！”止水立刻打断她的问话，一把将犹豫不前的她拉进了内殿。
　　“干嘛那么急着打断人家，我知道你没死，我是想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事。其实那天晚上凛炎又回去找过你，但是什么都没找到，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又怎么会到这里来？而且还成了总祭司？”
　　止水皱了皱眉头坐下，回道：“这些以后再说，至于总祭司，在我遇到你之前就已经是了。不过回来后我时常在想，和你们相处的那段日子，真的让我改变了很多。那天，是我第一次为了别人而宁愿舍弃自己的生命。竟然没有丝毫犹豫，像中了邪一样，冲动到满脑子都在想，只要你能平安离开，就算死了也无所谓。”
　　“谢谢你，止水。”维生绞着双手，低头轻语。
　　“谢什么，傻瓜。其实，你知不知道和你在一起，我受影响最深的，最大的改变是什么吗？”止水一边说，一边意味深长地盯着维生，盯得她无所适从。
　　维生努力地想了一会儿，看看止水，又瞧瞧自己，最后还是枉然地摇了摇头。
　　“是废话变得越来越多，但好歹庆幸脑袋没变得越来越呆。”说完，他狡黠地眨了一下眼睛，颇为得意地扫了一眼脸色发白的维生。
　　“但这张说话刻薄的嘴还是没变，真该庆幸这上面没有生疮。”
　　“哈哈……你也差不多。”第一次，维生看到笑得这样开心爽朗的止水，仿佛在他的笑声中，整个世界都明亮了起来。
　　“话说回来，怎么没看见凛炎？”还未尽兴，便已收住笑声的止水突然问道：“还有那个地底人是谁？”
　　“凛炎……已经，不在了……”轻松的气氛随着维生这句悲凉的话语而写下终止符，她将一路上发生的事简要地叙述了一遍，轻轻地叹息道：“有时我在想，这一路上自己是不是不幸的化身，每一个和我扯上关系的似乎都得不到善终，不是死了就是下落不明，如果彼此没有遇上，也许一切都会改变吧。”
　　“傻瓜，不要把所有责任往自己身上揽，这种年代，生死的界限很模糊，颠沛流离也是很常见的事，根本没必要自责。”
　　“可能吧……”
　　止水抬头看向房间的透明水晶天顶，轻轻回道：“就连天也会有阴晴不定的时候，根本无法预测，更何况人呢。”
　　话音刚落，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就从外面传了进来，打破了二人之间的宁静。止水微微侧目，一眼就看到了从外殿匆匆赶来的刃颜，她呆立在门口，通红的脸上写满了惊讶与疑惑，一见到维生更是将双眼睁地大大的，蓦然地往后退了好几步，嘴里喃喃地说着：“怎么可能？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了，刃颜？”止水又一次回到了冷若冰霜的神情，浅声质问着。
　　“阁下，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有两个公主？”
　　说着，她便从门口中央移动边上，在她身后，一个衣着华丽的人缓缓走了进来。
　　心跳又一次停了一拍，在二人四目相对的时候。尽管一个人衣着普通甚至有一些邋遢，另一个全身上下被精心梳妆且散发着高贵温婉的气息，但两张脸却是相同到几乎没有一丝差异。两人呆呆地凝视着对方，错综复杂的感觉与羁绊在二人交汇的目光中无声地激荡着，而仿佛时间也在那一刻静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