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爷党（修改中）》悠悠晴天

68、探情记

　　璇玑刚随着嬷嬷踏进小弘昀的屋子，就见小弘昀正穿着大红色的肚兜在床上乱蹦，另外一位嬷嬷正试图捉住他让他静下来，可那孩子猴儿般的精，个子又小，东躲西蹦的，急得那位嬷嬷一头汗，可也不敢怎么着他。

　　“弘昀阿哥不乖哦。”璇玑笑嘻嘻地看着他那一副顽皮相，反而在门口站住了。

　　小弘昀一听是璇玑，大叫了一声就要往床下蹦。旁边的嬷嬷连忙搂住了他，才没让他蹦下去。

　　“璇玑，天儿好热，保晟不想睡觉。璇玑带保晟到外面乘凉。”小家伙扭动着被嬷嬷抱住的身体，伸着一只粉嫩的小胳臂向璇玑求救。

　　“嬷嬷，交给我吧。”璇玑走过去，抓起床尾叠得整整齐齐的一件白褂给小弘昀穿上，把他抱了起来。“璇玑带弘昀去乘凉，但是弘昀要睡觉哦。”她忍不住亲了亲小家伙温热的脑门。

　　“好！”小弘昀高兴地搂住了她的脖子，还不忘转过头去，一脸得意地看向被他折腾得一头是汗的那位嬷嬷。

　　“哎呀，小阿哥就是喜欢璇玑姑娘啊……”两个嬷嬷看到小魔王终于消停了下来，忍不住也笑了出来。

　　为了保险起见，璇玑对两位嬷嬷说：“嬷嬷，你们跟过来一个吧，给小阿哥拿上水和几块小点心，然后再拿一条薄单子来。”

　　“哎，我去拿吧。”刚才去叫璇玑的那个嬷嬷连忙去准备了。另外一位嬷嬷笑着对璇玑说：“璇玑姑娘真是一个细心的人儿。你对小阿哥的照顾倒比我们这些生养过的人还熟练呢。”

　　璇玑笑道：“都是一样伺候主子而已。”说着，她抿着嘴笑着看向小弘昀，对他说道：“是不是呀，小祖宗？”

　　小家伙也嘻笑着看着她，重复她刚才对他的称呼：“小祖宗，嘻嘻，保晟是小祖宗。”

　　璇玑看那位嬷嬷已经准备好了东西，抱着小弘昀一边往外走，一边亲了亲他的小鼻子，宠溺地说道：“嗯，乖阿哥是璇玑的小祖宗呢。”

　　她抱着小家伙走在游廊上，来到廊子上一处面向一片莲塘的地方坐了下来。此时小弘昀还很精神，抓着她的辫子在手中玩弄着。月光撒在水面上折射出来的光，使得周围的黑暗退去了一些。璇玑便在这月光中一丝一毫不肯遗漏地看着儿子。

　　“璇玑，保晟觉得你象额娘。可是阿玛说不象。”小家伙小声地在她怀里嘀咕了一句。

　　璇玑笑，问他：“那保晟是喜欢额娘，还是喜欢璇玑？”

　　小弘昀抬着尖尖的小下巴，转了一下眼珠，说道：“都喜欢，保晟都喜欢。”

　　璇玑用额头顶了顶小弘昀的额头，笑道：“你这个小人精儿。”转而，她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便问小弘昀：“乖阿哥，以前没有听过你叫‘保晟’啊，怎么突然改了这个名？”

　　“嗯，阿玛说，外公给取的，说这个名字能保我平安。”小家伙一边往她怀里又靠了靠，一边漫不经心地回答。

　　邬祠稔给取的？璇玑突然想到她的飞鸽传书。这些日子过去了都没有任何消息，大概是弄错了……那张小纸条不知落到了哪里……不知那些从府上过来的人里有没有可以给邬祠稔带个信儿的？

　　“弘昀阿哥的弟弟好不好？是养在哪位主子那里啊？”璇玑突然想起了小弘时，便转头问坐在一旁的嬷嬷。

　　那嬷嬷看她这么招小阿哥喜欢，就以为她喜欢小孩子，并没有什么怀疑，爽快地答道：“那位小阿哥如今没养在哪位主子那里，是两位嬷嬷带着两名奶妈还有十个婢女和小太监在照顾呢。大阿哥刚殁了，如今没出过痘的小阿哥和格格都分在园子里不同的屋里住着呢。”

　　“这样啊……也好，也好……”璇玑有点失望地应着。

　　“璇玑，保晟瞌睡了……”小弘昀强撑着，开始只是眯着眼，最后终于被周公招了去，老老实实地躺在璇玑的怀中睡了过去。

　　璇玑让嬷嬷把小单子盖在小弘昀身上，准备抱他回去，却觉着怀里的小家伙蠕了一下，嘴里低声嘟囔着：“不要回去……”她就只好又坐下，低声对嬷嬷说：“一会儿天估计会更凉一些，嬷嬷再回去拿一条小薄被来吧。我抱着小阿哥就在这里等着，不会有事的。”

　　那嬷嬷点头，转身离开。璇玑低头看着怀里睡得安稳的小弘昀，忍不住在他额上轻轻地、长长地亲了一口。

　　胤禛心里装着事儿，总是七上八下的。再加上天儿热，书上的字儿是一个也看不进去。刚开始他还稳着性子逼自己去看，可后来实在是难受，脑子里也乱糟糟的，只好放下书，信步走了出来。他从小道转到了园子后面的花园里，在那里转了一会儿，觉得稍微平静了一点，想想明天还得赶紧打发宛茗她们回去，便决定立刻回屋睡觉。可刚从花园上了游廊，便看到不远处的游廊上坐着一个人，确切的说是一个貌似抱着一个小孩的女人。她虽然是侧对着他，却低着头只顾看向怀里的孩子。水面上折过来的月光只照亮了她的正面，背面却隐在暗暗的游廊里。

　　除了莲塘里的蛙声和草丛里虫儿的鸣声，若有若无地似乎还能听到那个女人细细的哼唱声……

　　难道是鬼？胤禛内心猛缩了一下，不禁打了个寒战。正当他准备大喝一声用正气把她趋散的时候，那个女人却抬起了脸，面向对面的莲塘，似乎在怔怔地看着什么。胤禛此时才注意到她身后的影子，内心暗暗庆幸她是个人。仔细再看，才发觉原来是那个璇玑。不用想也知道，她怀里那个孩子肯定是小弘昀。

　　那一瞬，胤禛似乎突然明白了为什么小弘昀那么喜欢黏着璇玑。他虽然只看到了她的侧面，可那个表情，完全不是一个才十四五岁的少女应该有的，更甚的是，她抱着小弘昀坐在月色中的神态，竟然象极了玉徽……

　　那个名字已经涌上了他的舌尖，几乎被唤了出来，可她抬手撩耳边碎发的动作却让他猛醒。那是乾清宫的璇玑，不是他的玉徽！虽然她与别的女子那样的不同，她不经意间会做出与玉徽相仿的举动，她面对他时的情绪总是有些奇怪，她偶尔的神态那样地酷似玉徽……他深感疑惑，却也不敢贸然相信这些细微的“巧合”……至少在邬先生没有确认玉徽身体里曾经的那个灵魂回到了他的这个时代前，他不能从任何的蛛丝马迹中去寻找他的玉徽……他的玉徽，不是一个相仿的人就能够代替的，他们经历了生离死别才走到了一起，他不愿意相信她的那缕魂魄就那样离开了，他不愿意放开对她的执着和信任，他总觉得，某一天，在某个地方，玉徽会如往日般淘气地突然从某个角落里跳出来，扑到他的背上，搂住他的脖子，娇柔却无限肯定地在他的耳边对他说：“我回来了！我好想你，四四……”

　　她给他的那个名字，少年时的戏称，如今成了他最怀念的两个字。

　　站在黑暗中的胤禛正沉浸在对玉徽的怀念中，突然发现游廊另一端的黑暗中走来一个人。胤禛下意识地往一根柱子后面闪了一下，方才听到那边响起了一个女孩柔柔的声音：

　　“璇玑姑娘，你也没睡呢？”

　　来人正是上月入府的格格，钮祜禄宛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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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璇玑闻声扭头，看到是宛茗。她想起身给她行礼，无奈刚一动，怀里的小弘昀便抗议似的扭动了一下身子，嘴里发出一声不满的嘟囔，似乎要醒来的样子。璇玑便不敢动了，只是欠了欠身子，看向宛茗，同时用下巴指了指小弘昀，抱歉地笑了笑。宛茗也笑，对她压了压手，示意璇玑不用起身，而自己却走过来坐到了璇玑的身旁。

　　“小阿哥跟你很亲昵呢。”宛茗看着熟睡的小弘昀笑着说道。“如今李姐姐病着，四爷又忙，小阿哥只能被嬷嬷们管着，也没个同龄的兄弟可以玩耍，可怜呢。你多多疼他吧。”

　　璇玑点了点头。听得她提起玉徽，便故意问她：“敢问侧福晋得的是什么病？可请了大夫看过了？”

　　宛茗摇头，答道：“究竟得了什么病，估计是没人知道的，只听说是一直昏迷着。我刚入府时曾过去请安，李姐姐那儿一个叫七蕊的丫头说不必了，她主子现在什么都不会知道……我听说，自打李姐姐病了，四爷请了不少大夫来瞧过，甚至还请过高僧和道士，都没有一个能讲出个门道的。四爷为此还大发了几次脾气……”

　　璇玑偷偷笑了一下，内心暗想：“那是。她的生魂在我这里呢，除非是能判生死的神仙才会知道她的病因。”

　　宛茗那边沉默了半晌，突然又转过头来问璇玑：“璇玑姑娘，恕我冒昧。有个问题，想请教一下。”她看璇玑点头，才继续说下去：“你是四爷额娘德妃娘娘那里的人，一定经常见到四爷吧？你跟四爷熟识么？”

　　璇玑看着眼前这个不过才十三四岁的小姑娘一脸的严肃，却又带着那样一丝期望能够得到答案的表情，觉得有点懵。她不确定宛茗身为四爷府的格格为何会问她这样的问题。她只是“呃”了一声，定定地看向宛茗的双眼。

　　宛茗看璇玑那样的表情，脸上露出一丝无奈的笑容，解释道：“不怕璇玑姑娘笑话，我这个格格，入府将近大半个月了，可从未跟四爷多接触过。这次奉了福晋的委托来园子里给四爷送东西，怕是第一次在四爷面前说上那么多话呢。四爷总是在忙，不忙朝事时又总是忙于读书。而且，四爷给我的感觉总是冷冷的，话不是很多，特别的严肃，让人不知在他面前该说些什么好。说正事吧，女人家哪里有什么正事可说？唠家常吧，只怕误了爷的功夫。说些子玩笑话，又怕爷觉得不庄重……真是左思右想都不妥当呢……听府中的宋姐姐说，原先李姐姐好好的时候，四爷可不是现在的这样，总是朝气蓬勃的。虽然对人也很严厉，可却也能常见到笑容……璇玑姑娘，我是不是多言了，你一定觉得我特别絮叨吧？可府中现在……因为长阿哥上月殁了，一片愁云……入府以来，我总觉得自己格格不入，好像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外人……心里难过，便想多打听些关于四爷和四爷府上的事情。可现在我没人去问，憋在心里又难过，就跟你唠叨了这么多……”

　　听着她的讲述，璇玑方才明白宛茗是想从她这儿打听关于胤禛的情况。她看着宛茗那张泫然欲泣的脸，内心叹道：“在这个时代作小老婆，真是不容易啊。她还这么小，本该是最天真烂漫的年纪，却得学着审时度势，去猜度、逢迎男人的心情……不过幸好她将来会生一个好儿子，今后可谓是福寿延绵啊。”

　　“宛茗主子实在是太抬举奴婢了。奴婢在德妃娘娘那里也不过是个使唤丫头，虽然经常能见到贝勒爷到娘娘那儿请安，可不曾多言过一句，又怎会跟贝勒爷熟识呢？”她看宛茗一脸疑惑地看向她怀里熟睡的小弘昀，又说道：“至于小阿哥，他爱玩闹，又还不大明白主仆之分，只知道谁对他好，他就亲谁，才没有嫌弃奴婢的卑微。小阿哥跟奴婢亲近也不过是一种小孩子的天性罢了。”

　　宛茗笑着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说道：“璇玑姑娘也不用妄自菲薄，我看四爷对姑娘很是另眼相看呢……对了，我入府不久，听福晋说德妃娘娘最近身子不大舒爽，不喜欢人去打扰，所以还未曾去永和宫给德妃娘娘请过安。璇玑姑娘是永和宫的人，不知可否告知娘娘的身子有没有好一些，都用了哪些药，近日里偏爱哪种口味……我好回去禀明了福晋，也好让我们这些小一辈儿的尽尽孝心。”

　　璇玑轻声答道：“这个，恕奴婢无法回答宛茗主子。如今璇玑已经不在永和宫当差了。德妃娘娘的身子不爽，连我都不曾得知。”

　　“哦？怎么会？那如今璇玑姑娘在哪位主子身边呢？”

　　璇玑仍保持着一脸的微笑，可内心觉着这姑娘的语气仿佛处处在打探，好似一个心思颇为深沉的人，便有些不大喜欢她。她故意不经意地淡淡答道：“奴婢如今被调到了乾清宫，做些端水打扫的工作。”

　　宛茗的脸上果然出现了璇玑意料中的那种惊讶表情。她睁大着双眼，嘴里轻轻地“哦”了两声应着。接着，她转过头去，看向月色中的莲塘，轻轻说道：“其实，璇玑姑娘这样也很幸福……在皇上身边做事，总是有头有脸的体面身份。而且到了年份，还可以被放出宫去过自己的生活……多好啊，多好啊……”

　　璇玑看着出神的她，又觉得对她讨厌不起来。她不过是这个时代中又一名可怜的女子而已，不幸被别人决定着命运，无力挣脱，看不到未来。与其他的女子分享着丈夫，甚至都不是爱情……被灌输了“从夫” 的观念，内心却想要寻找寄托……没有一个可以真心依赖的人，一颗心只能那样漂着，小心翼翼，无处可栖……在那种极其压抑的樊笼中，多为自己打算又有什么过错呢？若是换作了她，假设自己不是穿越过来的女人，抛去了那些现代女性自强自立的观念，单纯作为一个古人来说，依她的性格，肯定还不如宛茗这般的主动，这般的坚强呢……

　　想着想着，璇玑又觉得挺佩服宛茗的。她忍不住又看了宛茗一眼，内心想着以后要出生的弘历，也就是日后的乾隆皇帝，便不禁在内心叹道：“只有如此聪慧得体的额娘，才会生养出那样在老爷子面前都很出彩的儿子呀！”

　　想到未来的弘历，璇玑低头看了看怀中熟睡的小弘昀，不禁为他担心：历史会绕过小弘昀命中的劫数，放他逃出生天么？

　　一脸恬静的宛茗突然转过头来，笑着对璇玑说：“璇玑姑娘，今儿晚上跟你说了这么多，心情突然舒朗了很多。真是多谢你了。”

　　璇玑听了，连忙摇了摇头，说道：“宛茗主子言重了。能让主子开心，奴婢也很高兴呢。”

　　“嗯……璇玑姑娘能不能答应宛茗一个请求？不要告诉别人关于今晚咱们的对话，好么？”

　　璇玑笑了出来，点了点头。

　　那边宛茗仿佛还不放心似的，突然伸出了右手的小指，孩子气地说道：“我们拉钩约定吧。”

　　璇玑几乎被她的这一举动逗乐了，也忍不住陪她一同孩子气，腾出了手来伸出右手的小指，钩在宛茗的小指上，说道：“宛茗主子放心好了，奴婢明白您的意思。”

　　宛茗腼腆地冲璇玑笑了一下，说道：“天色已经很晚了，我也得赶快回去了。璇玑姑娘还要在这里坐会儿么？”

　　“哦，我在等小阿哥的嬷嬷。”

　　“那，宛茗就先告辞了。”说着，她站了起来，拍了拍旗装，又问道：“璇玑姑娘，今后还会再见到你么？”

　　“这个，不知道呢。”璇玑笑道，“羽丝自轻，气吹便飞。浮萍无根，风迫而漂。奴婢是过了今年，还不知明年身在何处呢，全听主子们的调遣。能否和宛茗主子再见，只能看奴婢有没有这样的福分，这样的机缘了……”

　　“羽丝自轻，气吹便飞。浮萍无根，风迫而漂……”宛茗下意识地默念了一遍璇玑方才的话，怔怔地走开了。

　　璇玑望着宛茗渐渐消失在夜色中的身影，完全不知道在她的身后，还有躲在黑暗中，听到了她们刚才所有对话后若有所思的胤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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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一大早，胤禛一边起床，一边努力回忆着梦里好似去到的那个奇怪地方，而且冥冥中他强烈地感觉到那个地方似乎跟玉徽有着脱不了的干系。更奇的是，梦中本来他还在那个烟雾缭绕的地方打转，一转身却进到了他皇阿玛的澹宁居。澹宁居里满满地站着垂着头的宫女太监们，他准备给他皇阿玛请安，却发现不见他皇阿玛的人影。他刚想问旁边的那个小太监皇上哪里去了，却见从里间袅袅婷婷地走出一个人来，笑着对他说：“四爷，皇上叫你去清溪书屋呢。”胤禛听着那声音大惊，因为那声音九成九地象是玉徽的，所以他拼命睁着眼睛想看清来人的真面目，可眼前总是象蒙了几层细纱似的，看不清楚。终于，来人又近了一步，胤禛终于看到了她的面目，果然是玉徽！他刚想大叫一声她的名字上去拥她入怀，玉徽的身子却“唰”地一下后退了好些尺，而且还“呼”地转过去了身子背对着他。他正想追过去，却听得她那边完全变了声音：“四爷，您再不去，皇上要生气啦。”胤禛一下又愣住了，这声音，不是玉徽的，却也听着分外耳熟。他问她是谁，那人才又转过身子，却变成了一个十四五岁少女的模样。那少女冲他笑道：“奴婢是乾清宫的璇玑啊，怎么四爷忘记了？”胤禛大惊，正想抓住她质问她把玉徽变到哪里去了，却抓了空，璇玑一瞬间变成了一个人影，仍然带着笑，渐渐消失在了空气中……

　　“爷，福晋从府上赶来了！”

　　胤禛正拿着帕子擦脸，外面突然跑进来一个侍卫向他回禀。胤禛一愣，突然想起昨天璇玑对他说过兰慧能帮他的话。他连忙放下帕子，往屋外去迎。刚走到前院，便看到正从外面往“阅心居”里进的兰慧。兰慧见到胤禛迎了出来，连忙对他福了福，问道：“爷这几天可还好？嗓子还难过得厉害么？”

　　“我倒不大碍事了。倒是你，身子不好，怎么一大早就赶过来了。府上出了什么事了么？”

　　“府上一切安好，妾身只是担心爷这里不要有什么事才好。妾身本觉得让宛茗妹妹过来就好了，可左思右想又觉不妥，便安排好了府上的事宜，亲自过来了。”

　　这时，宛茗和她带来的嬷嬷也急急从内院赶了出来，给兰慧请安。小阿哥弘昀也被嬷嬷抱着带了出来，走到胤禛和兰慧身边才被放下来，让小阿哥恭恭敬敬地给他的阿玛和额娘请安。兰慧那边还不等他起身，便弯腰拉住了他，左右细细地看了看，便把他搂在了怀里，问他的嬷嬷道：“小阿哥的眼睛怎么有点肿，昨儿没按时睡觉么？”

　　那嬷嬷连忙答道：“奴才请福晋恕罪。昨儿小阿哥闹着不肯睡，奴才们没法子，还多亏了有璇玑姑娘小阿哥才睡下，可还是晚了。今儿早上小阿哥又睡得不稳，四更天和五更天便醒了三次……”

　　“璇玑？”兰慧疑惑地看向胤禛，问道：“璇玑也住在这里？”

　　“哦，她是新调入乾清宫的，这园子里还没有她可以住的地方。这是皇阿玛的园子，又因为有事，所以我和舒禄都不敢擅自给她分派住处，所以我就叫她暂时住在了你平日里下棋绣花的那间小室。”

　　兰慧点头应着：“甚好，爷这样安排得妥当呢。”她左右环顾了一下，却没见到璇玑的身影，便疑惑地看向胤禛。胤禛也觉着奇怪了，平日里那丫头一大早就会在这园子里有走动的，今儿怎么不见了踪影？难道是昨天被小弘昀折腾得累了，还在睡大觉？他转头问身边的小太监有没有见到璇玑，那小太监便回说今儿一大早舒禄大人便派人把璇玑姑娘叫走了。

　　胤禛略思了一下，心里骂了一句：舒禄这个老狐狸，难道早得到了风信儿知道四福晋要来？所以急急地把他的眼线撤了回去？

　　正想着，舒禄却从园子外面赶了进来。他听说四福晋进了园子，便专程来给四福晋请安。况且，四福晋的阿玛还曾有恩于他家，更没有不见之理。

　　“舒禄大人，这些天多亏了你和璇玑姑娘照顾着四爷了，我要好好谢谢你们啊。”兰慧笑着看向舒禄。她忍不住往舒禄身后带来的人里瞧，却也没见到璇玑那丫头。

　　“是呀，舒禄大人怕这里剩下的都是些粗手笨脚的人，专门安排了乾清宫的璇玑姑娘来‘照顾’我啊。”胤禛故意在“照顾”二字上加重了语气，语带嘲讽。

　　兰慧看出胤禛对舒禄不满，嗔笑地看了他一眼，又看向此时正一脑门子冷汗的舒禄，安慰他道：“舒禄大人，四爷这是跟你玩笑呢。你这样的安排正合我意。我也是怕这园子里的人用着不如府上的合心，才巴巴地赶了过来。早知舒禄大人是让璇玑姑娘伺候着四爷，我也不用这么急了不是？璇玑姑娘曾经在德妃娘娘那里做事，我是清楚的，那丫头稳当贴心着呢。对了，怎么不见她人？”

　　舒禄连忙回道：“今儿天刚亮，乾清宫就来人把璇玑姑娘招回去了。”

　　胤禛和兰慧听得都大吃了一惊，特别是兰慧。她本想让四爷和新进府的钮祜禄宛茗有机会多接触一下，所以才自己留在府上，而让她进园子。可昨儿晚上她突然得到了乾清宫里传来的信儿，告知她由她陪在四爷身边更为合适，所以她才下定决心来的。她这边的一来，璇玑那方的一走，肯定是同一个人安排的。可如今皇上不在，又是谁在幕后替着皇上在宫中调卒移车的呢？

　　胤禛也吃惊。他还想更多地观察那个古怪的丫头，却没了这样好的机会。可为何会那么在意她？他内心也不大明了。难道是因为小弘昀对她的亲昵？还是因为她身上有玉徽的影子？

　　兰慧随胤禛进到他的书房后，从袖中掏出一个信封递给了胤禛，说道：“在外游历的邬先生派人送来了一封信，让我转交给爷。”。胤禛见确实是邬祠稔的字，连忙拆了开来，里面却只有薄薄的一张纸。胤禛看完，脸色苍白，颓然地坐在了椅子上。兰慧连忙上前，问道：“怎么了？邬先生跟爷说了什么？”

　　胤禛闭上了眼睛，只是用颤抖着的手指了指飘落到书桌上的那张薄纸。兰慧拿起那张用飘逸的行书写着两行字的信纸仔细读了出来：

　　“玉人身犹在，魂飞天外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