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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回家记 ...

  •   姐姐怎么还没有醒过来?她要睡到什么时候呢?为什么我每天都得早起跟着夫子念书习字?而她却可以美美地睡在温暖柔软的床上?为什么每次娘叫我起床的时候不是捏我的屁股就是掀我的被窝?为什么娘每次去姐姐睡觉的房间总是轻手轻脚,甚至长时间坐在姐姐的床边就那样看着她?为什么我要把最好的厢房腾出来让姐姐住?为什么爹爹最近也对我心不在焉了?为什么奶娘也不给我熬我喜欢的小米粥,而改给姐姐熬难闻的草药了呢?为什么家里所有的人都开始关心姐姐了?为什么姐姐一回来我的人生从此就变得如此悲惨了?我到底是不是他们亲生的啊?~~

      我是家里的长子!为什么大家突然都视我为无形?我好恨啊~~我要离家出走~~我要让你们这帮只知道关心姐姐的人知道:长子要出走,后果很严重!

      小莜一睁眼,近距离看到的是一个小男孩哭花的脸和正在往下滴的鼻涕。她赶紧滚身一闪,躲过了这一劫。而那男孩却“哇”的一声大叫,一溜烟跑到门口,对着门外大叫:“姐姐醒了!!”

      姐姐?小莜抬头看了看四周?呵呵,这古香古色的雕花木床,这绣着“万”字和“福”字的粉色绸帐,那站在门口惊愕地看着她的小P孩身上的长袍马褂……果然又穿越了……

      唉,难道她跟四四在这段时空里真的是前缘未尽?

      门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两个急匆匆的人同时从外往门里挤,一下卡在了门中。两人相互礼让了一下,又同时往里走,再次被卡住。然后再礼让,再被卡住。

      小莜看清了两个在门里卡来卡去就是进不来的人,内心哀号了一声,用被子猛地捂住自己的脑袋,不停地低声念叨着:“这是做梦,这是做梦……”

      然而还没等她再次睡着,头上的被子被猛地掀开,一个温暖而有点陌生的怀抱便把她拥在了怀里,还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往她脸上蹭。小莜恨不得再次晕过去,好再一睁眼的时候这两个人都能从她眼前消失。

      “玉徽啊,吓死为娘了啊,你到底还是醒了……”哭嚷着,朱宝珊突然一转身,用手指着邬祠稔,又道:“都是你那个臭爹!做事没有轻重!怎么能让女儿冒险装死?!要是我们晚到一步……我看你怎么赔我的宝贝女儿!”

      邬祠稔苦笑着摇了摇头:“玉徽不也是我的女儿嘛,你以为我不心疼啊?”说着,他朝玉徽那边投去了一个试探性的目光。

      小莜明白,他是在无声地问她是真正的玉徽,还是穿越过来的那个人,于是就冲邬祠稔无力地挥了挥手。邬祠稔差点暴笑出来,但是看到夫人朱宝珊真真切切的悲哀,还是把那笑生生地给憋了回去。

      这屋里的人真是手忙脚乱地一阵折腾。有给小姐找替换的衣服的,有给端茶倒水的,有忙着去做饭的,有帮小姐揉肩捶背的……小莜头晕眼花地任人摆布着,她知道,今后的命运,又要和这个“梁玉徽”纠缠不休了。从此,她便是梁玉徽,梁玉徽便是她……

      在众人的笑脸里,玉徽很快就注意到了杵在门口,先是一脸惊讶,然后又一脸哀怨的小男孩。是的,那是她的弟弟,日后传说中很神奇的邬思道。不过,他为何用那种表情看她?难道这个梁玉徽跟他结下了什么梁子?

      玉徽冲他摆了摆手,让他过来。小邬思道愣了一下,扭扭捏捏地走到她的床边。玉徽一伸手,双手捏住了小邬思道的脸颊,半认真半戏谑地问他:“你干吗用那种眼神看着你姐姐我呀?”

      小家伙显然没有料到玉徽会来这一手,脸“唰”的一下就涨红了起来,接着就拼命扭着身体挣开了玉徽的“魔爪”,转身向门外跑去。

      “唉,看你这个弟弟,还跟你害羞呢。”端着一碗刚熬好的白米粥,坐在玉徽床边的朱宝珊看到儿子那个样子,不禁也笑了。

      “啪”的一声,小邬思道已然被门槛绊得摔了个嘴啃泥。

      “……我……”面对一脸慈母相的朱宝珊,玉徽一时不知该怎么称呼她。

      “来,乖,刚醒来一定饿了,吃一口娘亲手给你熬的粥。”说着,把满满一勺白米粥送到了玉徽嘴里。

      玉徽还来不及感动得看朱宝珊一眼,便扭头“噗”的一声把嘴中的粥给吐了个一干二净。

      “这,这是白粥么?怎么这么咸?”玉徽觉得舌头上的味觉细胞肯定死了上万了。

      “咦?我明明放的是白糖啊……”朱宝珊正准备舀一勺自己尝尝,却被刚进屋的小翠急急拦住了。

      小翠手里端着一碗鸡汤面页儿,送到玉徽的手中,然后就飞速抢过朱宝珊手中的碗。

      玉徽还是相信小翠的手艺的,她看了看一脸搞不清楚状况的朱宝珊,觉得这个“娘”做到这个份儿上她也够可怜的,真不知道她是怎么带大邬思道的。

      “嗯……我是被你们救出来的?”玉徽一边吃一边问。

      “唉……你还不原谅娘,不愿叫我一声‘娘’么……”

      玉徽内心苦笑:朱宝珊可真是感情丰富,都可以去拍言情剧了,怎么说着说着,眼圈就真红了?

      “呢……昂……娘……”玉徽一边嚼着面页儿,一边从牙缝里挤出了个“娘”字安慰朱宝珊。毕竟,小莜占据的这个身体还是她十月怀胎生下的啊。

      “哎……”虽然那声“娘”叫得不是那么动听,可朱宝珊还是满心欢喜地答应了,让这个“假玉徽”感到十分的羞愧。“我和你爹收到了小翠的飞鸽传书,知道你回去奔丧,所以也马不停蹄地往你身边赶。后来到了京城,我们就住下,等着你行动。可是梁家给你发丧的时候竟然是悄无声息地选了个夜晚。要不是小翠的信传得及时,我们真不敢想象你会怎么样……那个时候,我们一时找不到帮手,家里男女老少全部上阵,结果赶路的速度就慢了下来……”

      玉徽听到这里,一下被口中的汤水呛了一下,猛咳了起来:唉,也只有这对儿活宝夫妻能干出这样的事情吧?

      “我们紧赶慢赶才到达你的墓地,那时你已经被埋下两天了。我们到的时候,只有小翠一个人在拼命的挖……等我们把你挖出来,你气若游丝,几乎没有心跳。我们请了很多大夫来看,却都下了死判……可是你爹爹和我觉得只要你还有一口气,就不能放弃……玉徽啊,你可吓死为娘了。”

      玉徽看着朱宝珊,不知该谢谢他们救了她,还是该痛诉他们害了她,又把她拉回到了这古代。

      “那,四……”玉徽正想说出口,却看见站在门口的邬祠稔冲她摇了摇头。

      “呵呵,你们父女俩好像总有秘密不肯告诉我们这些家人似的。”朱宝珊显然也看到了邬祠稔的小动作,微微一笑,从玉徽的床边站了起来,做出要离开的举动。

      “没,没,只是不想让你多担心而已,女人担心多了容易老得快……”邬祠稔忙摆着手,对朱宝珊解释。

      朱宝珊冲丈夫又微微一笑,转头看向玉徽,玉徽也忙学着邬祠稔的样子对她摆了摆手。

      “唉,有其父必有其女。这话一点儿都不错!不过,我说邬先生啊,你可把儿子留给我啊,别到时候咱们家一家四口,三个都是这么神神秘秘,哦,不,是神神经经的,那可成什么体统啊……”

      邬祠稔连忙点头称是。玉徽看着他那一副温顺体贴应付他老婆的样子,真想一只绣鞋飞过去砸上他那张俊美的脸。可惜,在这个时代,他是她老爸……

      朱宝珊要去查看小思道的功课,转身离开了玉徽所在的厢房。邬祠稔轻轻掩上房门,坐到了玉徽对面的圆凳上。

      “你要问四阿哥是么?还在对他发花痴啊?”

      “大概……没机会了吧,我把穿越的实情都告诉他了……”

      “哈哈,你一定会把他吓傻的。他没有立刻掏出什么护身符举到你面前口念趋魔咒?”

      玉徽苦笑着摇摇头,回想那天胤禛脸上不断变化的表情。即使他出乎意料的能够接受她,她也不禁要怀疑他会不会是出于什么目的。那份青梅竹马的单纯已经被她亲手打破,若是两人相互猜忌,或一方想利用另一方,反而会让这份美好的回忆变成噩梦。

      “嗯,那你也告诉了他你要如何逃出生天的计划了么?”邬祠稔看玉徽面色难过,也赶紧收起了笑容。

      “我告诉他如果想救我,就在我祖父大丧期间让他身边的小六子来找小翠,我会把计划都写在信中告诉他。可是他没有派人来。”

      邬祠稔听后只是摇了摇头。玉徽不明白他为何摇头,投去了一道疑问的目光。

      “玉徽,你娘亲刚才也告诉你了,实际我们在你要行动之前,就赶到了京城。”看到玉徽点了点头,邬祠稔继续讲道:“你可能不知道,根据我打探出来的消息,实际上在康熙口谕准许你回京奔丧的同时,他还让李德全给四阿哥身边派去了三名大内侍卫,明为让他们三个教导四阿哥的拳脚功夫,可实际目的是什么你应该能想得到吧?否则他为何在你要回京的时候才派这些大内侍卫去‘教导’拳脚功夫呢?”

      “你是说,实际上那时胤禛已经被监视外加软禁起来了?”玉徽一惊,没想到康熙事无巨细考虑得还真周到。果然是一代名君……

      邬祠稔点点头:“据我所知是这样的。康熙以为你是他的女儿,所以当然要极力阻止他不愿意看到的事情发生,这是每一个做父母的都会做的事情,怨不得他。不过只是因为你娘亲的缘故,委屈了你。四阿哥,你不要怨恨他,我揣摩着他没有任何举动是为了作给他那个当皇帝的爹看,是为了保全你,甚至保全梁家。当然,也有可能是你把他吓住了。你……唉,换个古代美男子发花痴行么?”

      “呵呵,若只是花痴美男,穿越到清朝还真是个错误。只是这个胤禛,自我从各种书籍中读到了他的一生,看到那样背着骂名却坚持自己的信念,在一个盛世即将衰败的关头力挽狂澜,使之转向另外一个盛世的时候,就深深陷了进去。我也不知道为何会对一个古人如此的着迷。或许开始只是对这种带有悲剧色彩或具有争议性的谋略者的崇拜,只恨他生得早,我生得晚……后来,数次穿越,时断时续地伴着他从小到现在,不知不觉中更是投入了感情,就更多了一份想呆在他身边陪他走完这一生的愿望。虽然每次都是他或他身边的人给我带来这样或者那样的危险,甚至置我于死地,他无力援救,我没有怨言,因为我知道他不是‘无心’,只是‘无力’而已。可是这次……那时我真的累了,真的不敢再回到他身边……我怕从此不得不看透他,将来发现他不是我记忆中或想象中的那个胤禛……”

      “傻丫头,即使你从史书上读了关于他的记载,可那些大都是站在不同立场上的人怀着不同的心态、不同的目的写的。他们心目中的四阿哥,和你作为想相爱的那个四阿哥,会相同么?一份爱,是要靠自己的心去体会的。你怕看透他,其实大可不必。你只需在他身上找你需要看透的地方就是了。如果你不过是期许他对你的那份真情,那么看得到那份情是真的,对于你来说,就够了。又何必劳神去看透那些对于你来说没有意义的部分?”

      “你这是典型的男人的思维,女人在不看透一个人之前,怎么好把自己放心的交付给他?”玉徽反驳,虽然也想极力这么说服自己。

      “嗯,其实你娘亲倒是有句名言,你不妨听听。她总是在说,不嫁是后悔,嫁也是后悔,女人心,海底针。所以世事难以完美。呵呵。”

      玉徽一脸黑线看着傻乐的邬祠稔,问道:“她到底是后悔没嫁康熙,还是后悔嫁了你啊?”

      “嗯?”邬祠稔静默地反应了一会儿,才用手捏住玉徽的脸蛋儿,又气又笑道:“好啊,挖了一个坑,让你爹往里跳是么?”

      “哎呀,我什么时候承认你是我爹啦……”玉徽也发现刚才那句问话的问题,忍不住笑了出来。

      邬祠稔和朱宝珊租住的这个小院其实离皇城很近,所谓最危险的地方也就是最安全的地方。玉徽的身体状况渐渐在恢复,时常催着他们两位家长带他们回江南去,一心想离开这个是非圈。可邬祠稔却神神秘秘,不知天天在忙着什么,迟迟不肯离京。而玉徽也发现,思道这小子总是跟她闹别扭,彷佛她抢了他什么似的。唉,这个怪脾气的小孩,若不是她从血缘上是他姐姐,她也真不想搭理他太多。

      小翠看玉徽整日里不是一个人坐在小院里发呆,就是拿弟弟思道耍着玩,已然把原来看起来文质彬彬的小少爷给带坏了,逼疯了,可老爷和夫人一副“姐姐逗弟天经地义”的表情,实在不忍,找了小少爷的两套男装出来,强给玉徽套上,便拉着她出去散心。

      似乎好久都没有来这京城逛了,熟悉的景物突然让玉徽感到万分陌生,象隔了上百年后的重逢一般。她跟着小翠在街上茫然地走着,只要一有骑马的贵族出现,她都会本能地躲到角落里。小翠看着叹气,硬拉她出来,把她拉进了一家点心铺子,想让她挑些喜欢的点心好快乐一些。可是玉徽没有胃口,只是挑了些平时听小思道提起过的他爱吃的东西,胡乱地买了些。

      她们付了账,刚踏出那个点心铺子没几步,玉徽突然觉得身后一个什么东西扑倒,然后自己的脚踝就被紧紧地抱住了。玉徽转身低头,发现是一个脏兮兮、蓬头垢面的小乞丐,大概十二三岁的模样,只有一双清亮清亮的眸子直直地望着她。

      这种场面在三百多年后的北京地铁口常常见到,被抱住腰或者腿的经历也不是没有,所以她并没有慌张,而是和颜悦色地对他说:“小弟弟,你放手,放手姐……哥哥就给你点心吃……”

      小乞丐只是紧紧地抱住她的脚踝。小翠连忙掏出了一枚铜板,扔到小乞丐面前,可小乞丐只是看了看,仍然是不松手。玉徽正准备发火,突然想到三百多年后京城中的那些年幼的职业乞丐,身后都有一个残酷无情的大人盯梢,若讨不到足够数量的钱,就会一天没有饭吃,甚至挨打。难道这种摧残儿童的“丐帮制度”在古代早已存在了?不行,她不能对这个被人利用的小孩子发火,她要想办法帮他逃出丐帮。

      “小弟弟,你起来,跟姐……哥哥回家,哥哥给你洗干净,然后给你好吃的,如何?”咦?怎么听起来更像是人贩子啊?

      小翠在旁边拉了拉玉徽的衣袖,对她摇头。可玉徽看到小乞丐听到她的话后眼中闪现的一丝希翼之光,就不好再收回刚才的话。她不顾小翠的极力反对,硬是拉起了小乞丐,不顾其他人异样的目光,拉着他的手向小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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