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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小楼记 ...

  •   历史的进程终于走到了雍正元年。为了整饬朝纲,胤禛在新年的元日就颁布了十一道上谕,分别谕督抚提镇守令等地方文武官员不得沽名钓誉,要明确其职责,严查亏空,廉洁奉公,整饬军纪军风,肃清纲纪,上下一心,各尽职守。

      从初一到初四,胤禛都在忙碌着政务,白天和几位重臣在养心殿商议治国大事,晚间批览奏折。璇玑白天一直在养心殿后院的一间偏房养身子骨,晚间则陪在胤禛身边为他研磨倒茶,或拿了绣花绷来绣些帕子,一边打发时间,一边静静地陪着忙碌的他坐着。

      时常,从心不在焉的刺绣上抬起头的璇玑默默地注视着同一盏灯下专注批阅奏折的他:时而表情凝重,时而目光炯炯,时而蹙眉,时而微笑;时而悬笔,左手还有节拍地轻击着案几,似乎在权衡谋略;时而轻捏髭须,有些微微摇头晃脑,嘴里又念念有词,似乎在复查才写完的朱批……

      看着他在自己面前自然、自信的举止,璇玑总觉得时间退回到了四十三年以前。而他们此时也不是在养心殿,而是在四贝勒府上的清晖室。可是,眼前这个面露掩不去的疲态,皱纹已经爬上额头眼梢的胤禛,似乎又不是那个年少勤奋的读书郎……

      璇玑忽然想笑:昨日少年,今日中年,曾经的煎熬似乎只是一个长长的恶梦。现在梦醒了,他又这样坐在了自己的面前,容颜转变,忽然又觉得不真实……

      “又想起什么可乐的事情了?”胤禛把批完的折子放到右手边的案角上,笑着问璇玑。

      璇玑拿绣花绷挡在口鼻前,掩着笑容,答道:“没事儿,看着你乐呗。”

      “你肯定是在想:‘这老小子怎么会是往日我那风度翩翩的潘郎。’”胤禛抿着嘴憋着笑,假意有些懊恼地对璇玑说。

      “我可什么都没说,是你自己说的。我可从来没嫌弃过你。”璇玑恰被他说中了心事,笑着辩解道。

      “那是,敢嫌弃当今皇上,你还想反了不成。”胤禛故意装出吹胡子瞪眼的表情,脸上的笑意却始终没褪去。

      “是,是,奴婢的生死大权可都捏在皇上手中呢。再说这天下都是您的了,就算奴婢嫌弃您,您还用愁没人宝贝着您么?”

      胤禛笑着摇头,道:“酸!好酸!今儿晚膳的时候不该由着你的性子让你吃那盘醋溜白菜……肩膀有些疼,来给我揉揉。”

      璇玑走到他身后,半跪在软榻上帮他揉肩。一边揉,一边微笑着从侧后面看他闭目养神的模样。

      “若是我真捏着你的生死”他忽然转头,盯着她的眼睛说道,“我不会让你离开我这么久,又受了这么多的罪……”

      璇玑抱住他的肩,把脸贴在他的头上,轻声说:“谢谢你,从不对我用过那个‘朕’字……”

      胤禛拍了拍她的手,把她拉到怀中使劲抱了抱:“不是在做梦吧?就算是,也不要醒了。”

      璇玑抚着他的脸颊笑道:“做梦批折子,也够辛苦的。”

      胤禛笑着摇了摇头,看了看案几上还未批完的折子,然后又看向璇玑,问道:“这几天身子可好些了,怎么进了补,还这么瘦?”

      璇玑也随着他看了看他案几上的折子,笑道:“那敢情儿好,省得减肥了。”

      胤禛刚想说什么,忽然听到自己的肚子不争气地“咕噜”了一阵。璇玑边笑着,边坐起来下了软榻,回头对他说:“晚膳用得那么早,这又忙碌了这么久了,我去给你煮奶茶去。”

      胤禛拉住了她纤细的手腕:“这些事让奴才们做去吧。”

      璇玑推开他的手,摇了摇头:“还是我来吧,我暂还信不过他们的手艺。”说着她就要起身,可刚站起来,她又坐下了,转身问胤禛:“我煮的奶茶不好喝么?”

      胤禛笑了:“你在皇阿玛身边呆了这么多年,就算再笨,也被训练出来了。这宫里,还有谁敢说比你煮的奶茶好喝?!”

      本想逗她一笑,可胤禛却发现她双眼中原本的笑意顿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念及故人的伤痛。她一定是又想起了她的谙达,隋景。

      璇玑连忙转头,小声嘟囔了一句:“你等着,我很快就做好了。”说着,便起身出了西暖阁。

      胤禛望着她单薄的背影,心中一阵酸涩:两人明明心上已伤痕累累,明明眼底都是在岁月中积累下来的悲伤,却为了让对方比自己更安心而努力笑脸相对。等候了这么久才回归的这份欢情,何时变得竟需要了伪装?她,已不再是记忆里那个海棠树下笑容纯净而明媚的无忧少女……

      而自己又何尝是那个心清志高的消遥青衫少年郎?胤禛兀自地摇了摇头,自我嘲笑了一番。

      可是,真想再看到那样的笑颜啊。胤禛心中长叹。

      “苏培盛。”他一抬头,向门口喊了一声。

      苏培盛应声走了进来。

      “不要惊动任何人,你去备一辆马车,朕明日要用。”胤禛又翻开了一本折子,头也不抬地吩咐道。

      “嗻。”

      ****************************************************************************************

      “唉?我们去邬家小院干吗?他们现在都去浙江了。”璇玑看着马车走进了熟悉的街道,诧异地扭头问胤禛。

      “你怎么知道他们都去浙江了?”胤禛笑着问她。

      “我们一直飞鸽传信。去年皇阿玛驾崩前,我爹说要带娘亲去浙江,然后就没了音信,我估摸着是还没回来。”

      “我早就料到邬伯父知道你的下落,他的嘴巴可真紧,当初始终不肯告诉我你在哪里。”

      璇玑叹了口气道:“他也只知道我在宫里,并没见过我现在的模样……而且,是我请他帮我隐瞒的,怪不得他……哎?走过了,怎么也不停车啊?”璇玑疑惑地看向胤禛。

      胤禛只是笑了笑,说道:“你都说了他们不在家了,我们看谁去?今天要见的是另外一个人。”

      “是谁?”

      “到了你就知道了。”胤禛故意卖了个关子。

      马车来到一座小院门前停下,穿着便服的胤禛和璇玑下了车,胤禛示意跟他们出来的一个便衣侍卫去敲门。不一会儿,门开了,一个小厮模样的人探着脑袋问他们找谁。胤禛拿出一块腰牌递给苏培盛,苏培盛走过去让那小厮看了看,那小厮便连忙打开了大门,自己也跑了出来跪在胤禛面前。

      “你家高老爷在不在?”胤禛问他。

      “回皇……”

      苏培盛从后面踢了他一脚,要他不要那么大声。

      “回主子,我家老爷不知主子今日会来,所以去城南的木材厂验货去了。”

      “嗯,不碍事。把里面的上善阁收拾好。”

      “回主子,那里每天都打扫得好好的。”

      胤禛满意地点了点头,又侧身意味深长地看了璇玑一眼,拉起她的手,向院内走去。

      这是一个两进式的院落,第二层院落的北边是一座三层式的小楼,第三层外有一圈围栏。他们进去的时候,方才事先跑进去安排的小厮正带着几个人往下放围栏上方的竹帘。璇玑疑惑地看了胤禛一眼,他却仍只是笑,带她进去上了楼,命所有人都候在了一楼。

      璇玑四下里打量了一番这间在三楼上的屋子,觉得这里被布置得很是眼熟。她忽然惊喜地看向胤禛。

      胤禛亦向她肯定地点了点头,说道:“跟海棠院里你那间屋子的布置一模一样。”说着,他拉着璇玑走到了一旁的围栏边,微微掀开了其中一张帘子,笑道:“嗯,在授课……你来看看。”

      璇玑好奇地从帘子缝往外看,发现看到的竟然是隔壁一座院落里的情形。一个年轻的武师正站在园子里督练几个年少的徒弟。

      “这……”璇玑皱着眉头看向胤禛,“咱们干吗偷看人家啊?”

      “你仔细看那个拳脚师傅。”胤禛笑着提醒她。

      璇玑又转过头去仔细看那个年轻人。忽然,她觉得自己的身子一僵,然后禁不住打起颤来。

      “这……这孩子……”璇玑再次转头看向胤禛,疑惑中已不禁泪流满面了。

      “咱们的弘昀,还活着。”胤禛搂住她颤抖不已的身子,轻声,却肯定地对她说。

      满脸是泪的璇玑怔怔地看着胤禛,忽然她举起双拳使劲地捶打他的胸膛,哽咽着冲他吼道:“为什么?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以为他死了……我的心都碎了! ……”

      胤禛陪她一起流泪,紧紧地把她抱在怀中,在她耳边低语着:“我知道,我知道。这孩子是你的心头肉……那年他大病了一场,都以为没救了,可我那时哪敢告诉你啊,生怕你再出什么意外。当时,幸好邬先生找到了云游在京城的上清真人,他把弘昀接到了白云观中医治,并且建议秘密找一个跟他同日同时出生的孩子下葬来顶替他。说来也巧,第二天上清真人便在城西寻到了这样的一个孩子,刚巧死了,于是我便命人把那孩子当作弘昀送了化人场,送到了黄花山下葬。后来,上清真人稳住了弘昀的病情,可这孩子却什么都不记得了,好像脑袋里一下子空了似的。上清真人说是因为他的尘缘已尽,强留在府上也是养不活的,便建议由他带回昆仑山去。他要带走弘昀,我是万万不能答应的。可邬先生劝我,说若是你在,就一定会答应。看着弘昀的病情又有反复,我没办法,只得同意他带走了弘昀。上清真人告诫我和邬先生,若为着这孩子的性命着想,就尽量不要让别人知道他还活着,所以我谁都没敢告诉,当时这件事只有我,邬先生、邬伯母、上清真人和高无庸知道。上清真人带走弘昀后一直没有消息,直到去年,上清真人的师弟至清真人带弘昀回京城,才又通知了我,说打算让弘昀还俗,作个普通人,但是绝不能回到以前的生活中。所以我支了至清真人一笔银子,让他出面给弘昀买下了这座院落,安置弘昀在这里住下,以设书堂开武馆为营生。我仍是放心不下,便打发了高无庸又买下了咱们现在所在的这个院落,派了高无庸来作他的邻居,好时时关照一下……”

      “我,我能去见他一面么?一句话,就跟他说一句话……不,我就看他一眼……”璇玑哭着恳求胤禛。

      “孩子平安回来了,我却不曾跟他说过一句话,想见他了,也只是在这里偷偷看一下……你以为,我愿意这样么?为着他,咱们忍忍吧……”胤禛拍着璇玑的后背,哽咽着安慰她。

      “可……可我想好好瞧瞧他……”璇玑泣不成声。

      胤禛看着她,片刻,摇了摇头,说道:“你若真的想要他平安,就不要去打扰他现在的生活吧。”

      璇玑只能无力地伏在他胸前,不停地哭。

      “看你前些日子那样闷闷不乐的,我还以为把这件事告诉你,你会高兴一些。”

      璇玑抽泣着,抬头点了点头说:“我,我是高兴的啊,孩子活着……弘昀竟然还活着……没有比这件事更能让我高兴的了……”

      “好了,别再哭了,再哭伤了身子,怕又要病倒了。”

      璇玑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泪痕,又向那个小院中看去,可泪水还是不停地涌出来。看着业已长大的弘昀正认真地教授徒弟们,她心里真有种说不出的狂喜。

      “他象你,各个方面都象。”璇玑转头看向胤禛。

      “嗯,跟二十出头的我象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似的。对了,弘昀还救了你一命。”

      璇玑疑惑地看着胤禛。

      “‘清阳’,这个名字你听过吧?这是弘昀在昆仑山时的道号。”

      “啊?是他从冰湖里救出了我!”

      “是呀。当时见过清阳的十三弟回来后就跟我说那个救你的小道士长得象我,我得知他的道号是‘清阳’后,就猜着会是咱们的弘昀。当初给他取名‘昀’,就是要他象日光一样,而‘清阳’里,也恰恰有个‘阳’字。可我也没敢跟十三弟说,只编排了一个借口糊弄过去了。”

      “咱们,以后都不能跟弘昀见面说话么?”璇玑忽然有些绝望。

      “这个,不知道,等邬先生回来再问问他吧。”

      璇玑的身子晃了晃,胤禛连忙扶住她,看她脸色苍白,便把她扶到了室内的床榻上躺着。躺下来的璇玑四下里看了一圈,闭上眼睛轻声道:“真像是又回到了过去……谢谢你。”

      胤禛俯下身子,擦拭去她脸上的眼泪,快乐地抱住了她。

      璇玑睁开眼,看到凑得很近的胤禛的脸,认真地说:“我再也不要离开你了。”说着,她伸出双手捧住了他的脸颊。

      “你可不要食言……”胤禛低下头,轻轻吻住了她的唇。

      “呜……别解我的衣服啊……”

      “……你不是也在扯我的衣服么……”

      “你穿了多少层啊……”

      “你这件肚兜好看……”

      “好冷……”

      “少废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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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得了信儿从木材场赶了回来,正在一楼厅堂里来回踱着方步,有些焦急的高无庸心里犯着嘀咕:皇上突然来,也没人提前知会他一声,难道是发生了什么事儿?

      他正胡乱猜测,突然听到楼梯上响起了脚步声。高无庸知道肯定是皇上下来了。刚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他便抑制不住内心的欢喜,高声请安道:“奴才高无庸给皇上主子请安。”说完,便恭恭敬敬地跪下叩了三个头。再抬起头来,却发现下来的不光是皇上,还有一个女子,仔细一看,竟然是原来先皇身边的那个侍女璇玑。

      他疑惑地看着她:眼圈红红的,显然是哭过。脸颊上也带着两片淡淡的潮红,鬓角的碎发仍有些乱……她的手竟然和皇上的手十指相交那样握着……

      高无庸的脑袋里突然闪过一道亮光,他立刻恍然大悟,激动得颤抖着声音对璇玑说:“玉主子,您可回来啦……”说完,便也给璇玑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

      “……玉主子,这些年,可苦了我们主子了……”高无庸竟然哭得像个小孩。

      “你,你怎么知道是我?……”璇玑诧异地看了看高无庸,又看了看胤禛。

      “主子说过,一定会带您回来看小主子的……”

      “好了好了,你起来吧,不要哭了,今儿怎么都哭哭啼啼的。”胤禛忍着笑发话道。

      高无庸站了起来,一边擦着泪,一边笑嘻嘻地说:“奴才替皇上主子高兴,高兴的……”

      这时,候在外面的苏培盛走了进来,小声提醒道:“皇上,该回去了。”

      胤禛看了看璇玑,璇玑又看向高无庸,嘱咐他道:“弘……他就拜托给你了,好好坏坏,你时常往宫里递着点消息。”

      “嗻。请皇上主子和玉主子放心,奴才一定会尽心尽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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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回到养心殿,胤禛就接到平郡王讷尔苏从西北发回的折奏,胤禛看了折子,本有些紧张的表情舒展开来,甚至露出了一丝明显的笑容。

      璇玑拿了热毛巾给他,让他擦了把脸,问道:“什么事儿啊?这么高兴?”

      “延信去年腊月二十四到达了甘州,讷尔苏已经把抚远大将军印敕交明给他。讷尔苏也于二十五启程回了京城,现在该还在路上。”胤禛把毛巾递给苏培盛,一边配合地抬着胳膊,让璇玑帮他换下那身平民的长袍,换上皇上的常服,还一边笑着扬了扬手中的折子。

      “是曾和你一起查粮仓的辅国公延信?”

      “嗯,延信也是个实心办事的人。他大胆心细,又骁勇善战,五十九年平定西藏内乱一役中立了大功,受封辅国公。现在有他和年羹尧镇守管辖西北,我暂可安心在京中处理其他事务。”

      “年羹尧……”璇玑听到这个名字后身子一颤,不禁停了手中给胤禛系盘扣的动作。

      “年羹尧,虽然前些年很是轻狂了一阵,想在朝中左右逢源以找个安稳的主子,经过我的好一顿训斥,他才痛改前非,认清了自己的主子究竟是谁。不过,年羹尧这人不可小觑,他是被皇阿玛看中的人才,又经过了这些年在地方上的历练和升迁,越发地作为能干。我已经命他回京来叩谒大行皇帝的梓宫了,想来再过一些日子也会到了……”

      璇玑没有搭理他,只是把他换下的衣服交到了苏培盛手中,然后转身走出了西暖阁。胤禛盯着她的背影,不明白好好的她又是怎么了。转头正好看到低着脑袋憋着一脸笑,正准备也跟着溜出去的苏培盛,便瞪了他一眼,怒道:

      “还不快讲!”

      苏培盛被吓得跪在皇上面前,小声回禀道:“前些时候,璇玑姑娘……璇玑主子……呃……”

      一时间,苏培盛不知道该怎么称呼璇玑才好。私下里璇玑一向不对他们颐指气使,坚持让他们称自己的名字就好。可自打她来到皇上身边,这养心殿里皇上身边的近侍奴才们就发现了她和他们的不同。她在皇上的心里哪儿是奴才啊,简直是亲信、妃嫔、家人。她日日陪在皇上的身边,西暖阁的那张榻子是至今连皇后都不曾坐过的,她却能在上面与皇上平起平坐。那些从雍王府跟来的奴才们心里都有些纳闷儿:这个丫头,看着年纪小小,却据说曾是大行皇帝跟前的红人,现在又得到新皇的青睐,真不知她有何等的能耐。而宫里的旧人心里则多少有些明白:这个璇玑,在圣祖身边十多年,却不曾见其衰老,又能受到两朝皇上的重用,定是有些了不得的本事。所以这两拨人对璇玑是既畏其怪异,又敬其为人,还有想通过讨好她来讨好皇上的。

      “拣紧要的说!”胤禛看了看门口,低声训斥苏培盛道。

      “嗻。前些日子年妃娘娘宫里来人,来回报娘娘的身孕情况。可皇上您当时正在西暖阁和怡亲王、隆科多大人商议大事,又命不许任何人进去打扰,所以璇玑姑娘就告诉了那嬷嬷让她换个时间再来。然后,璇玑姑娘就向奴才问起了一些关于在雍邸时年妃娘娘的事情……”

      “都问了什么?”

      “回皇上,问了年妃娘娘的人品、家世,年妃娘娘是如何对待皇上的,还,还有皇上又是如何对待年妃娘娘的……”

      “你是怎么回的话?”

      “奴才不知道璇玑姑娘问话的意图,又因和皇上您有关,所以就拣了些无关紧要的说。至于其他的,奴才回话说这是皇上的私事,当奴才的不清楚……”

      胤禛皱了皱眉头,板着脸小声嘟囔了一句:“怎么也越来越麻烦?”

      苏培盛偷瞟了一眼皇上那神情,吓得大气不敢出低下了头。又听到说什么麻烦,更是一脑门子冷汗。

      本来端了奶茶回西暖阁的璇玑在门外听到了胤禛和苏培盛的对话,怔怔地站了一会儿,让候在外面的一个宫女替她把奶茶端进去,自己则走出了养心殿。

      怡亲王允祥刚走到养心门,就看到璇玑表情茫然地从里面出来。他听养心殿的奴才们讲过上次她出事前的大致情形,便怕她这次再弄出什么动静来,又会让皇上一通折腾,所以便伸手拦住了她。

      “回魂儿了!皇上让你去别宫办差么?”

      璇玑看是允祥,硬挤出了一个笑容,对他一福道:“没有,里面憋闷得很,出来透透气而已。”

      “得,你就在这院子里透气吧,别到处转来转去的。你还以为这是在我皇阿玛身边啊?现在局势还未安定,皇上自身的安危都无十足的保障,难道你还要让他从繁忙的政务上分心来照顾你?再说了,你谙达不在了,没人能保护你,你最好能好自为之。”允祥皱着眉头打量着璇玑说道。他记忆中的璇玑不该是这么个不懂事的女子啊。怎么到了四哥身边,却好似变了个人似的。

      允祥说到璇玑的痛处,璇玑想到隋景,身上流过一阵寒意。她缓缓低下身子,靠着门框,坐在了门槛上。允祥瞪大了眼睛诧异地看着她又陷入到一种莫名的思绪里,一时也不知该怎么说她好。

      “你,你怎么坐这儿啊?快起来,别没规没矩的,大家可都知道你是皇上身边的人!”说着,就要伸手去拉她。

      璇玑抬头看了看允祥,又费力地站了起来。她抹了一把忍在眼眶里的泪,低声问道:“怡亲王,隋景,真的是被隆科多害死的么?”

      允祥四下里看了看,也低声道:“这种没有实据的话,本王从来不乱讲。你也不要胡想了。人既然已经去了,复生不了,你何苦这样折磨自己,折腾皇上呢?”

      “我,我没有再跟皇上提过隋景的事情了……”璇玑委屈地小声嘟囔,“也就跟您念叨这件事来着。”

      “为何是我啊?”允祥有些哭笑不得,“你就见着皇上忙,就没见着我也是团团转么?”

      “你欠我谙达的,皇上又没欠!”

      允祥有些败北。忽然,他想起了什么:“我怎么就给忘了呢?那次一回到京城,我就让四哥送了两张上好的狸猫皮给你,让你还给隋景的!”

      “没,没有……”

      “你抵赖?!”

      “我是说我没给他……”璇玑小声嗫嚅,抬头飞快地扫了允祥一眼,又低下了头,“那么好的皮子,我还没来得及给他,让李谙达看到了,我就孝敬李谙达了……”

      “啊?你倒是大方!你……你……”允祥正不知该说她什么好,忽然看到皇上出了养心殿往这边走,连忙低声快速嘱咐璇玑:“皇上出来了,你一会儿可先高兴着点儿,别让皇上为你的事儿愁心了,我这会儿带来的信儿可不怎么省心……”说完,他偷偷用脚轻轻踢了踢璇玑的鞋边儿。

      璇玑微微侧了侧下巴,轻声答道:“知道了,怡亲王。”

      允祥走过去给胤禛请安,胤禛让他起来,问道:“户部那边查得如何了?”

      “回皇上,户部的那堆烂帐,怕是一时半会儿还查不完。但这些天来臣弟带领户部尚书孙渣齐、徐元梦、张廷玉和田从典一直在归总整理,试着把那些经年的、无头的官债给理清头绪,追究到人,谁借出的,谁支用的,一一条陈,为一桩桩亏空做个大体的明白帐,又汇总成和,累其总数。这样皇上过目后心中可以有个明细,再派人去追查的时候,也好有个依据和参照。”允祥有条有理地答道。

      胤禛微微点了点头,又问道:“那,各道府州县上的呢?”

      允祥面露难色,道:“户部的亏空,目前看来多亏在库银上,形式单一,还算好查。可各地方上藩库的亏空,既牵扯到银,又牵扯到粮。特别是粮,朝廷拨下去多少,各地方实际使用多少,入仓多少,有多少被私挪,被谁私挪,各人侵占多少。其中被侵占挪用的部分又涉及到要按当年的粮价折合成银,这样下来着实要费一番功夫才能清查。”

      “允祥啊,这一段时间里要辛苦你了。朕初登基,若不立即着手清理亏空,怕是大清江山不能这样安稳地坐下去。不光是各地的钱粮要查,各关的关税定也不会那么干净。一直以来,各关税务监督都是由内务府派官担任,那班人贪得无厌,是一贯的了。年复一年,亏了朝廷的国库,填塞满了多少私人的小金库!现在该是向他们清算追缴的时候了!所以,允祥啊,这是一项艰巨持久的重任,朕是信任你,才交与你去办。若你觉得查不清,怕得罪人落下骂名,那朕就派别的大臣去查。若派出的大臣再不能清查,朕就亲自去查!清查钱粮税务,朕是一定要做到底的!”胤禛伸手拍了拍允祥的胳膊。

      “请皇上放心,其实臣弟倒是不怕劳力去查,也不怕落个什么不近人情的骂名。皇阿玛在世的时候,臣弟就认为钱粮亏空这个问题若再不查,国库和各地方藩库的空虚怕是很难再补全了,那时便立了清查的决心。六十一年皇上您被先皇派出彻查京、通二仓,臣弟虽然没有能跟您一起办差,但从皇上当时对臣弟的讲述中,臣弟也受益匪浅,学到了不少关于实务方面的学问,为这次皇上所委的重任做好了准备。可是,臣弟有一点非常担心……”

      “哦?你讲。”

      “从现已清查出的部分亏空中,臣弟发现很多亏空之所以无头,或不好查,是因为朝中没有一个严格的稽核府院。单单一个户部,很难做到从一而终的严格。各部院动用钱粮,都是自行奏销,由于帐目烦杂琐碎,户部没有能力一一核对,只得草率俱批。其中又涉及到户部从中收取‘部费’①的原由,还因着各种私利,其间谎报、虚报者甚多,从帐面上看是有条有理,却实际亏在库中。如今各部院运转正常,各项开支仍不断报与户部奏销,若继续依照旧制,臣弟怕咱们对旧虚帐的弥补永远赶不上新亏空的产生。这样的话,臣弟就是查一辈子,也无法完成皇上的这个重托了。”允祥皱着整张脸,闷闷不乐地说。

      “这个朕考虑过了,专门的稽核府院是一定要成立的。一边追查旧帐,一边用新的奏销稽核府院控制新烂帐的产生,扭转现状,先刹住那些不良风气。”

      璇玑从养心殿里拿了一件披风出来,看两人说得差不多了,才过去给胤禛披上。

      “外面起风了,若皇上和怡亲王还有事要商议,就一起到屋子里吧,今年倒春寒,大意不得,别着了凉。”

      胤禛对她笑了笑,招呼允祥和他一同进殿。可三人刚转身,从外间忽然跑来一个小太监。那小太监没料到会在院子里见到皇上,吓得愣了神,来不及收住脚,便“扑通”一声跌跪在了地上。

      “什么事这么急急慌慌的?!”胤禛认得那个小太监是年妃宫里的,一边黑着脸问道,一边飞速瞟了璇玑一眼。

      “回,回皇上,不好了,年妃娘娘动了胎气,这会儿痛得不行,一直唤着皇上,嬷嬷们不知该如何是好,忙派了奴才过来向皇上回禀。”

      胤禛身子一僵,问道:“传了御医没?”

      “回皇上,已经传了,可娘娘那情形挺吓人的……”小太监咽了口唾沫,偷偷抬眼瞄了一眼站在他面前的三人。

      “皇上,要不您先去看看年妃,臣弟在这里等着就行了,反正查账这事不是一天两天就能了结的。”允祥体贴地说道。

      胤禛转向他,瞪着眼睛用眼神飞快地示意了一下他身后的璇玑,允祥不知所以然地向璇玑看去,胤禛连忙用手捂着嘴,假装咳嗽。

      虽然站在胤禛的背后,可看这兄弟俩那一连串的举动,璇玑也明白了七八分。

      “皇上该去看看,现在小孩子若有了什么闪失,可是大事。”璇玑忍着内心的醋意,轻声说。可末了,她又在心里补了一句:“这孩子可是你弄出来的,你不管谁管?!千错万错,就你一个人的错!”

      胤禛转过头来看璇玑,璇玑给了他一个笑容,真假莫变,让他内心再三叫苦。

      “你去吧,对你们主子说,朕一会儿就到。”胤禛挥了挥手,先打发走了那个小太监。转而,他对允祥说:“你先去西暖阁坐着等候,一会儿朕回来还要跟你商议专门稽核府院的事情,这事是缓不得的。”

      最后,他又转向璇玑,有些无奈,又有些故意作弄她似的说:“你陪朕看年妃去。”

      璇玑没有作声,故意先愣了一下神,又侧身向胤禛身后的允祥看去。允祥看璇玑看自己,以为皇上又在跟她使眼色,尴尬得连忙仰头看天,可天上连片云都没有。

      胤禛被璇玑的这个举动也弄了个大红脸,抓起璇玑的手腕就往外走。本来在养心殿外等候的苏培盛连忙跑过去跟上,却被站在原地的允祥一把拉住。

      “皇上和这丫头,到底是怎么回事?”允祥问苏培盛。

      “哎呦我的怡亲王哎,奴才也不知道啊……”说着,连忙告了退安,跑出去追皇上他们去。

      允祥一个人站在养心殿前的小院中,百思不得其解。

      胤禛一边拉着璇玑的手向后宫走,一边埋怨她:“我跟你说话,你看十三弟干吗?”故意让他知道我处处让着你,让我尴尬么?”

      璇玑一边不乐意地跟在他后面被拽着走,一边道:“那你对他使什么鬼眼色让他先看我啊?弄得好像你怕我似的。既然你都想让十三弟知道你惧内,我不过是帮你再确定一番而已,你倒先怪起我了!”

      胤禛停下步子,转身看她:“谁说我惧内了?!我不过是让着你罢了!你看看你天天没精打采的,好不容易才有了点精神就跟我拌嘴。咱们好不容易熬到了团圆,你诚心怄我撒你这些年来对我的怨气么?”

      听他说起往事,璇玑内心凄然,低下头去,小声说了句:“我错了……”

      “嗯,知错就改才好。走过来点……”胤禛唬着脸命令她道。

      璇玑不知他要干什么,怔怔地往他身边靠近了一步。

      胤禛一把抱住她,在她耳边低声说道:“晌午你在上善楼对我说过的话,可不要忘了!”

      璇玑想起那时的光景,有些甜蜜又有些羞涩,她忍不住呵呵一笑,便伸手紧紧地抱了抱胤禛的腰。

      一旁候着的苏培盛拼命低着头数着路上的石砖,心里抱怨:“咋一只蚂蚁都没有呢……”

      ***************************3月11日更新****************************

      他们刚走进年妃所居的咸福宫后殿所在的小院,就看到站在正殿门前的一个探头探脑的小太监先是一愣神,然后立即高声通报道:“皇上驾到~~”

      他这么一喊倒是把连同皇上在内的三人吓了一跳:有孕妇在内,又病着,用得着他这么高声喊么?

      里面的一个嬷嬷连忙掀开了门口的棉帘子,迎皇上他们进去。三人一进到年妃所在的寝殿,就看到了正隔着帘子为年妃请脉的御医刘声芳。刘声芳见皇上来了,连忙起身,却被皇上示意继续。过了一会儿,他收回手,皱眉闭眼思度了一番,便起身过来给皇上行礼。

      “年妃的情况如何?”

      “回皇上,年妃娘娘身体羸弱,又有着身孕,大概是因前些日子的劳力劳心而动了胎气。奴才这就给娘娘开出几付保胎的药来,服用后再加静养,就会没事了。”

      胤禛让刘声芳去外间开药方,忽然听到帘子后的年琮碧虚弱地唤了一声:“皇上……”

      宫女们收起了床榻帘子,胤禛便走过去坐在了她的床边,正想安慰她几句,却先微微皱起了眉头。他细细打量了一番年琮碧那白皙中泛着红润的脸颊,又拉着她的手摸了摸,忽然转头对低着头斜着眼看地板的璇玑说道:“璇玑,你来给年妃再请一次脉。”

      接着,他又对年琮碧说:“璇玑是被皇阿玛一手调教出来的,深谙医理,让她给你看看,准不会错的。”说罢,他便起身,想腾出地方来让璇玑为她请脉。

      年琮碧一怔,连忙抓住了胤禛的手,轻喘着说道:“皇上能来看臣妾,就是对臣妾的最大安慰了。刚才刘御医也给诊治过了,就按刘御医的方子吧……这些日子来臣妾用的也都是刘御医的方子……”

      “哎~”胤禛推开她的手,用一种劝慰的语气对她说道:“这种事情大意不得。还是让璇玑为你看看吧,这样,朕才能真正放心。”说着,他冲璇玑摆了摆手招呼她过来。

      璇玑在内心瞪了他好几眼,可又不好发作,只得走到年琮碧的床前。按照她现在的身份,本应该跪着请脉的,可胤禛却让她坐在了他刚才的位置,说是这样可以更清楚地查看年妃的气色。

      璇玑坐下,把袖口向上挽了起来,她先查看了年琮碧的脸色,发现刚才还只是浮在两颊的红云已渐渐布满了整张面孔,年琮碧的头发湿漉漉的,发根间似乎还蕴着热汗气。可璇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她又仔细打量了一番,看到年琮碧的双眼时,却发现了她眼中的那份不安和猜忌。

      璇玑稍稍靠近年琮碧,微微闻了一下,心中更加奇怪了:出了这么多汗,怎么都没有汗味?

      她伸出手,轻声对年琮碧说道:“请娘娘的脉。”

      年琮碧有些犹豫,可最终还是伸出了手腕。于此同时,她不安地看向胤禛,又轻唤了一声:“皇上……”

      坐在桌旁的胤禛笑着对她点了点头。

      璇玑仔细地把手指放在年琮碧的手腕上,闭上眼睛心平气和地为她请脉。诊脉是隋景教给她的,让她在身边的各色太监宫女身上反复练习后,才宣布她可以出师了。之后,御医每次给老爷子请脉后,老爷子都会让她再诊一次,或许是在考她,又或许是为了验证御医写出的脉案。

      过了一会儿,璇玑忽然睁开眼睛,疑惑地看向年琮碧,当看到她锦被下显得更加起伏不均的胸部时,璇玑的嘴角微微向上翘了翘。她收回手,放下衣袖,起身对胤禛说道:“年妃娘娘可能是因着身孕,心神有些慌乱,但并无大碍,从脉象上看,一切平顺。而且,要恭喜皇上,年妃娘娘怀的该是位小阿哥。”

      “哦?是么?刘声芳!”胤禛朝外间喊了一声。

      “奴才在。”写完了药方一直候在门口的刘声芳应了一声。因着曾为老爷子请过脉,他是认识璇玑的,也知道这丫头懂得些医术,但并不知她的深浅。可听到刚才璇玑的那番话,他心里还是小小地一惊。

      “璇玑的诊治结果和你的诊治结果相比,如何啊?”

      “回皇上,完全一致。”

      胤禛笑呵呵地看向年琮碧,说道:“这下你可以放心了,朕也可以放心了。朕如今在为皇考守孝,前朝事务又繁忙,可能会疏忽了你们,但也没有办法。你们切记保养好自己的身子,也算是为朕、为家、为国减忧了。”说完,他又转身向刘声芳道:“怡亲王如今还在养心殿等着朕商议大事,他最近劳累得很,你忙完这边的事情后,到养心殿去为怡亲王请一次脉。”

      “嗻,奴才遵旨。”刘声芳退到前厅,给咸福宫的嬷嬷交代汤药去了。

      胤禛又对年琮碧说:“你好生养着吧,朕有闲了再来看你。”

      年琮碧看到皇上要走,连忙想要起身,却被璇玑轻按住。璇玑轻笑着对她说:“年妃娘娘还是不要起身了,万一真的动了胎气,可就对不住皇上了。”

      年琮碧一惊,身子一松,便倒回到了床上。

      已转身正准备离开的胤禛清楚听到了璇玑对年妃的那句低语,他只是微微向后侧过头去,向上弯了弯嘴角。

      离开了咸福宫,胤禛小声问璇玑:“真的是个阿哥么?”

      璇玑点了点头。不过,她不想告诉他,历史上年妃的这个孩子一出生便会死去。

      “哦……”胤禛理了理胡子,又小声问璇玑道:“你可还记得那时我一直盼着咱们的一个什么样的孩子么?”

      璇玑往身后飞快地扫了一眼,看到苏培盛正专心低头走路,便也小声对胤禛说:“记得,你想要个女孩,所谓的儿女双全。可你忍心她长大后远嫁蒙古么?”

      胤禛一怔,连忙小声嘟囔:“我把她留在身边,总可以的吧?就算嫁也嫁给京城的宗室子弟,就跟着咱们住。”

      璇玑噗哧一声乐了。她白了胤禛一眼,道:“你还想招个上门女婿啊?再说,若是蒙古王公来求,你能拒绝么?”

      胤禛想了想,点着头说:“那,咱们还是要阿哥好了……”

      璇玑看着他那副认真的样子,乐得真想捶他一拳,可想到后面跟着苏培盛,便极力忍住了。

      “你看出她是装病了吧?”胤禛轻声问她。

      “我不是看出,而是诊出的。”璇玑小有得意,转而,她问胤禛:“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望、闻、问、切,我也略懂一二。暂不说‘切’,‘望、闻、问’我还是在行的。查看一个人的神色,从他的气息、言语、举止上判断他的秉性和现状,这不光是在诊治病人时才会用到的,平日里看人也是如此。一废太子前,邬先生忽然莫名其妙地让我攻读医书。因着苦读那些医书,我还中了暑,当时心中颇为不解和抱怨,可现在想想,真是受益良多啊。”

      “看人啊……那,你是怎么看我的?”璇玑好奇地问胤禛。

      胤禛侧过头去,上下打量了璇玑一番,道:“你呀,就是那不安分的孙猴子,七十二变,让人猜不透。”

      璇玑抿着嘴,得意地一笑。

      胤禛也抿着嘴,忍着笑接着说道:“可不巧遇上了我这个如来佛祖,任你怎么翻腾,总还是跳不出我的五指山。”

      璇玑看着他得意的样子,不忍拂了他的意,便顺着他说道:“是,皇上就是天,试问这天下还有谁能比皇上大?”

      胤禛得意地笑了起来。

      璇玑内心怪叫:这家伙,又在自我膨胀了!

      ①部费:简单地讲,就是办事时的好处费。不给户部部费就不给你报销,或不好好给你报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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