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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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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缪醒来,没先去吃饭,先去了趟二楼洗手间。
他记得他昨天砍了鬼王后就吞了它,然后因为吃撑了直接回床上躺着了。
接着就飞快地坠入了黑甜乡,连洗手间的尸体都忘了。
他是封闭了嗅觉才进去的。
幸亏他昨天从卫生间出去的时候记得关门,不然今天唤醒他的可能就不是生物钟,而是尸臭味。
崔缪的指尖陡然冒出一截幽幽燃烧着的白色鬼火,弹到了尸体上。
泡发了的尸体静静地泡在水里,甫一接触那白色诡谲火苗,便就热烈地燃烧了起来。
到最后,连个渣都没剩。
崔缪看着这一缸子的血水和尸水的诡异混合物,没怎么悲风伤月:毕竟他见过的死相凄惨至极的鬼数不胜数,而且他自己先前都死了一回。
生死随缘,福祸随意。
他只是在想,他昨天怎么想的,一具尸体都能给忘了。
鬼知道他这脑子是怎么长的,老是记不住这种小事。
崔缪给自己的手施了一个隔水术才伸手下去放了水。
崔缪看了一眼钟,这个点,如果是开车去可能会半路堵死。
于是给自己下了一道障眼法,准备飞檐走壁上学。
毕竟昨天刚答应过师酒酒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今天就迟到,岂不是当众打她的脸?
他叼着面包背着书包,在高楼大厦间快速奔跑穿梭。
现代社会那些钢筋野兽向他俯首称臣,人间的阴气从他指缝间温柔的流连。
束的高高的白色长马尾扬起又落下,他一跃而下,站在了学校门口。
黑影无声息地在他身后出现,变作轮椅。
他顺势坐下,打了个响指,解除了障眼法。
现在,他就是一个平平无奇,坐车过来的学生。
他操控轮椅走进去。
宴几道站在校门口跟风纪委员清点没穿校服的人数,见到崔缪时愣了愣,然后冲崔缪笑了笑,指了指崔缪的头发。
崔缪扬起个笑,大大方方,“不是染的。”
信不信随你。
他笑了笑,眉眼如画。压下后半句不客气话不提。
宴几道点了点头,“行,我不记你。不过你到班必须给师酒酒一个能说服她的理由。”
“小缪。”
他笑了笑。
语气莫名熟稔,再加上最后那个暧昧到不行的亲昵称呼。
k.o
崔缪瞪眼。
“小缪”这个称呼是他家里人和费川限定,从来没有被别人叫过。
他冲着宴几道瞪了瞪,那双玻璃灰的眼睛带了点恼羞成怒。
宴几道弯起眼睛笑了笑,端的是光风霁月。
崔缪收敛起那点羞恼情绪,灰眼睛看着宴几道,不好意思中带了点羞赧,“那,我先走了。”
“再见。”
“回见。”
“我觉得阿缪白发好看。”宴几道突然和崔缪说。
很诚恳的。
崔缪愣了愣,扭过头笑了笑,眼下红痣潋滟。
宴几道旁边站着的那个风纪委员妹子捂着嘴,看起来激动到不行了。
她觉得她此刻就是一个电灯泡,瓦数贼高还倍亮的那种。
她连忙低下头,不然让人看到她捂都捂不住的姨母笑她的形象就完了。
等到崔缪走了,宴几道不经意似的问站在他旁边的女生,“崔缪是怎么来的啊?”
“坐车来的啊主席。”
女生头也没抬,下意识回答。
“那他是坐什么车来的?”宴几道歪了歪头。
“呃……好像是宾利吧?”女生不确定的回答。
宴几道捻了捻手指,没有再追问。
他分明看到崔缪是凭空出现在校门口,为什么周围人都一副毫无所觉的样子?
好像,就他一个人看见了。
他其实并不关心崔缪是怎么来的,他关心的事是,崔缪来的时候,是站着的。
崔缪的腿,到底是真残假残?
有点好奇。
宴几道想。
“哇靠——我giao,崔哥,你头发怎么回事?”
一个皮肤黝黑的男生第一个看见崔缪,夸张地怪叫了一声后问。
“哎呦我去四哥你怪叫个啥……我靠!崔哥,你这头发,咋回事啊?”
“没染。”崔缪笑了笑,没过多解释。
反正他家给学校扔了不少钱,食堂体育馆都是他家出资建的,看在今年教学楼翻新的份上,学校注定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就是师酒酒不太好应付。
说曹操曹操到。
“崔缪——!”
崔缪揉了揉耳朵,他觉得自己要聋。
师酒酒露出一副“啊你果然忍不住了我就知道”的神情,怒吼,“崔缪你这个小兔崽子——!”
崔缪捂上耳朵,“不是染的!”
“酒酒姐刀下留人!!”
“我年轻还不想死!!!”
窗外树上的鸟被吓了一跳,翻了一个白眼后扇扇翅膀飞走了。
“……事情经过就是这样,我被叫了家长。”
“哈哈哈哈哈哈哈你好惨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崔缪生无可恋地趴在轮椅扶手上,边慢悠悠地走,边跟在一旁的费川说。
“少爷。”一个男声。
崔缪闻声望了过去,只见一个保养得宜的中年男人穿着道袍站在校门口,慈眉善目的喊他,“崔缪少爷。”
“啊,是赵叔啊。”崔缪兴致缺缺,“川子再见。”
“小缪再见。”费川挥了挥手,他有眼色,觉察到气氛不对就开溜,跑过去上了他家的车走了。
“说吧赵叔。”
“有什么事?”崔缪双手交叉置于膝上态度冷淡。
原主和他母亲的亲情来往的唯一表达方式就是打钱、打钱、打钱,因此与家庭关系冷淡。他这么表现没有问题。
在原主记忆里,唯一疼原主,理解原主的,其实是他的小外公。
他小外公还亲自手把手地教他玄学术法。
赵叔脸上笑容不变,“家主思念少爷,想要见少爷一面。”
“哦,就这?”
“我看不像。”
“是老师找她了吧。”
“正好,我也有些话想对她说。”崔缪玩着手指,由赵叔走到他身后帮他推轮椅。
崔缪母亲崔慎之的现居地在郊外一栋别墅里。
那栋别墅的装潢是纯正的中式,九曲游廊,小塘荷色。
崔缪的轮椅压在木质的地板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母亲。”崔缪被人推进大厅,唤了一声。
“嗯。”高位上的冷艳傲慢女人冷淡地应了声,看完了手上的报表后,才抬起眼来看她正在走神的儿子。
几个月不见,她儿子就把自己折腾成这样了。
出息了。
“赵叔,你出去吧,我跟崔缪有点私事要谈。”
“是,小姐。”赵叔鞠了一躬后走了出去,贴心地关上了门。
“说吧,自己都干了什么好事。”崔慎之冷声开口。
“嗯——?哦……让我想想,包括但不限于,当舔狗,踹男神,还有这头白发?”崔缪手指敲着轮椅扶手,曼声说。
“心里还算有点数。你春心萌动我不管,我也管不着。现在我要重点说的,是你的白发,还有当舔狗,你居然好意思说出来,你知不知道这让我以及崔家很丢脸啊——”
崔缪没等崔慎之女士说完话就抢了白,冷静地往平静的水面上砸了一颗雷。
“母亲,我是天生恶鬼命。我死了。”
“什——”崔慎之瞪大了眼睛。
“但是我死了后杀了鬼王得以存活。而我现在,就是鬼王。”
“你现在所见到的我,所触碰到的我,都是构成我的阴气。”
“你看。”
崔缪说着,原本凝实的身体突然就像一阵雾一样弥散在了空气中,无处不在。
“你可能会不信……没关系,反正我说的都是真的。而且,我本来就是白发。”
“你嫌崔家出了个怪物,强行把我一头白发染黑……”
他从雾变回人身,自轮椅上起身,慢悠悠地踱步到他母亲面前。
他一语道破天机。
“以为这样,就能把我当成普通人?”
“而不是鬼王之子?”
他在他名义上的母亲耳旁轻声细语,“以后,就不要来找我了吧,崔慎之女士。”
崔慎之抓着太师椅扶手,指节用力到泛白,抬起眼看着她儿子。
“我、我是在保护你!”她气急败坏。
当年她道行不深,被鬼王迷惑,有了一夜风流,身为Alpha和玄学世家家主却诞下了一个、一个鬼王之子!
奇耻大辱!
“反正我在你们心中就是一个浪费家族资源、又因为我姓崔而不得不供着的废物,就别往我身上费心了。”
“你以为我不知道……”崔缪手指一动,身后的轮椅散为黑雾又化成两座人像,那两座人像的样貌与崔慎之有五分相似。
他轻笑,指了指身后两座人像,“我有两个比我小六岁的弟弟和妹妹,对吧?”
崔慎之望着那两座人像哑口无言。
自从崔缪五岁得知自己残疾后发了一场疯砸了他房间里所有易碎品之后,她就没关注她的亲生儿子。
烂泥扶不上墙,区区残疾而已,就这个样子?
而且还是鬼王之子。
崔缪是个永远都不可能成材的残疾废物,所以她在那之后彻底疏远了她儿子,甚至又找了一个男Omega让他生下了一对龙凤胎。
只可惜那对龙凤胎,全是Omega。
只是她小爹不知道崔缪是鬼王之子,得知她在外有了一对Omega龙凤胎后跑来威胁她,如果她敢把那对龙凤胎上家谱接回家养,那么她名下的所有财产,就全都别想要了。
她天赋平庸,并不精通玄学术法,可她小爹精通,随随便便几个术就可以逆转风水让她赔得血本无归。
真是的,崔缪也就仗着他长得像他大外公,不然他小外公懒都懒得理他,更遑论为他出头,亲手教他术法。
崔慎之一瞬万念,握住扶手的指节咯吱作响。
她真是、真是恨极了崔缪!
那两座人像又变作轮椅,崔缪折步坐回轮椅上,背对着她挥了挥手,“我成年了。”
他说这话时的语气莫名叹息。
“虽然过了十四岁,杀人不打折了,但是我有一万种方法让你生不如死。”
“所以最好别来找我麻烦,我脾气很暴躁的——”
“有缘再见。”
“啊,不对。”
崔缪扭过来头,那张艳丽得具有侵略性的脸笑眼弯弯,右眼下红痣明灭潋滟,右嘴角下的红痣盈着嘲讽笑意。
他声音带笑,“我们无缘。”
“喂,川子。”
崔缪窝在轮椅里,在家里的落地窗前看半个城市的灯光,举着手机给费川打电话。
他瓷白手指间夹着一根烟,纤瘦苍白手腕落下,重重磕在轮椅扶手上,殷红嘴唇轻缓地吐出一口缥缈烟雾。
“喂——小缪,怎么了啊,崔阿姨怎么你了。”费川那边喧闹嘈杂,他在电话那端大声嚷嚷。
崔缪搓了一下脸,仰头枕在轮椅椅背上,“嗐,崔慎之女士嫌我丢脸,把我叫过去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顿。”
“不是大事,就是我的心情很爆炸。”
费川在电话那端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说什么。
他沉默片刻,最后还是没有说什么。
崔缪觉得很没有意思。
费川是被他家里人捧在手心里的独生子,无忧无虑不知疾苦,像温室里的花,被人小心翼翼地呵护着。
而他是无家流浪的野犬。
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
野犬和鲜花说什么话?
就算费川最后还了他一命,他们也依旧是两个世界的人。
“挂了。打扰了。”
“你权当我没打过。”
他又吐出一口烟,将烟头碾在了手腕上。
作者有话要说: 崽,爸爸对你很失望。
你为什么就那么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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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扑街撒娇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