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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呼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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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迁把自己手中的纸团放在桌子上。
空的是什么意思?不用参加了?
不知道是谁把窗户打开了,热浪一阵阵袭来,时迁询问地看着林在。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瞬间拉长。
林在觉得时迁是个很冷静的人。
她似乎随时都很清醒,她也很清楚自己现在应该做什么。
林在盯着时迁平静的眼睛,视线似乎在一瞬间有些模糊了,他抬起手摸了下眼眶。
原来是哭了。
只是眼泪没有掉下来,所以别人没有看到。
林在努力地把噙在眼眶里的泪憋了下去,轻声咳嗽了一下,掩饰了自己鼻子的酸胀:“有谁抽到空的吗?”他明知故问。
“我。”时迁说。
“你可以自己选择正反方。”林在说道。
“可以自己选择?”时迁再次确认了一遍。
林在“嗯”了一声,抱起胳膊来看着时迁。
他很想知道时迁会怎么选择。
或者说,会不会选择他。
可时迁的回答却让他大跌眼镜:“我可以选择不参加吗?”时迁问。
“我现在高三。”时迁环顾四周,定了定神道:“一是时间上我管理不好,二是,我最近发生了很多事,所以没有精力参加。”她说完,再次朝林在看去:“可以吗?”
时迁本来以为林在会想各种话怼她,最起码不会这么轻易地放她走,可林在只是朝她淡淡地投来一瞥:“可以。”他说。
“但我们比赛的时候你要来看。”林在不紧不慢地补充道。
时迁点了点头,因为她实在没有什么精力再去准备辩论赛了,仅仅是高三的课程和霍煜的事情就足够让她焦头烂额。
人的精力都是有限的,所以要把有限的精力放在更多有用的事情上。
时迁放学后回到了家。
可能是太阳还没下山的缘故,小区绿化带里的植物绿得发亮,地上的砖块清晰地陈列在时迁眼前,她把脚前的一块小石子踢到一旁,转身消失在了单元楼。
开门,锁上。
时迁自从霍煜消失后就多了个新的习惯,每天都会把门锁起来,倒不是因为防小偷什么的,只是她突然对现在发生的一切感到有些害怕。
是真正深入内心的恐惧。
她换好了衣服,把书包塞进卧室,坐在书桌前要进行前几天功课的补习。
手机消息提示音突然响了一声。
时迁做什么事都会非常专注,也没有在学习的时候会拿起手机看个没完的习惯,她总是喜欢做完一件事情后再做另一件,井井有条却又十分坦然。
只是自从霍煜消失后,她开始手里无时无刻攥着手机,时迁直觉这个短信是警察那边发来的,可转念一想,哪个警察会闲的没事干给她发短信。
时迁满腹疑惑地点开了手机屏幕。
洛一凡同学:到家了吗?社团怎么样
原来是洛一凡小同学。
自从知道时迁情绪不对开始,洛一凡总会每天时不时地就给时迁发消息,如果时迁超过半个小时没回复,洛一凡就会一个电话打过来。
因为洛一凡总是觉得时迁会随时想不开,做出一些难以挽回的事情。
时迁的嘴角绷不住向上翘了翘,打字一五一十地回复。
一个电话突然冒了出来,是个陌生号码,没有显示地区。
时迁以为是陌生电话,随手挂断,继续看着洛一凡扯皮。
可那个电话过了一分钟后再次打了进来。
时迁看着屏幕上的手机号,确定自己从来没见过后,给洛一凡发了一条“有个电话,稍等”的消息后,手指滑动接通按键,把手机放在了耳边。
“喂?哪位”时迁问。
可对面并没有回复,时迁把手机音量调大,她听到了那边人沉重的呼吸声。
“有事吗?”时迁有些不爽,音调降了下来。
“是我。”对方突然开口。
不是诈骗电话那种“猜猜我是谁”猥琐的标准开头,也不是营业点“您好”的标准播音腔,而是一种带着少年质感的音色,带着一丝困倦的沙哑感,通过电话传到时迁的耳朵,显得格外有魅力。
可时迁注意的不是这些。
这个声音简直太像霍煜了。
不,简直可以说是一模一样。
时迁心跳猛地加快,她差点破音:“霍煜?是你吗?”
对方有一瞬间可疑的停顿,无限漫长的时间在两个人之间游荡着。
“霍煜是谁?”男生开口:“我,林在。”他说。
原来是他。
时迁松了口气。
可一种惆怅感又油然而生。
她不知道当自己听见对方不是霍煜的时候内心是什么想法,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松一口气,她当时心里只有一种想法。
霍煜果然不见了。
“你怎么有我电话。”时迁问道。
她其实已经猜到了事情的起因经过结果,无非是林在看了她神情文学社的表格,可她还是要问,她就是要林在亲口承认,给林在一种偷看别人东西的羞辱感。
可那种名叫“羞辱感”的东西,林在同学明显没有,他避而不淡这个事,反而道:“回答我问题,霍煜是谁?”
“私事。”
“男朋友?”
“你管我。”
林在没有得到自己满意的答案,却也知道见好就收,没有继续问下去。
“其实没什么事,就是想听听你的声音。”林在说:“挂了。”
然后听筒里就传来了“嘟嘟”的声音。
时迁觉得自己被耍了,而且是被脑残耍了。
什么鬼?给自己打电话就为了听听声音?
听个声音就能把你的脑残治好了?
时迁十分无语地把手机放在桌面上,台灯散发出来微弱的光打在手机屏幕上,时迁盯着看了一会儿,直到觉得眼睛有些酸涩了,她收回视线。
如果说霍煜出现镜子就会裂,而霍煜消失了镜子就会复原的话。
如果不是霍煜的事而是巧合的话。
时迁把椅子往后撤了撤,站起身来,往洗手间走去。
天已经有些暗了,夏天黑天晚,六七点的天空是最不好看的,总感觉有层黑黢黢的纱布盖在天空上。
时迁把洗手间的灯打开,光线交汇在一点,荡漾出无数细小的尘埃。
可眼前的景象却让时迁高兴不起来。
镜子碎了。
时迁站在镜子前盯着上面的裂痕。
很安静地,面无表情地盯着。
时间仿佛过去了一个世纪一般,时迁终于动了,她走出洗手间,在厨房里拿了个垃圾袋,然后又重新走了回来,把玻璃一块一块地从镜子上拿下来,碎片互相摩擦,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而时迁却像失去了听觉一般,机械地把镜子都塞进了垃圾袋里。
开门,放到门外,关门。动作一气呵成。
她倚在门框上,心情是从未有过的平静。
就好像把镜子扔出去以后,之前的事情就像没有发生过一样。
时迁承认自己是在逃避,但俗话说,逃避虽然可耻,却有用。
她把洗手间的门狠狠地关上,走回卧室,打开书本开始学习。
不久时,书桌上的台灯的光线越来越明亮,时迁知道天已经很晚了,她打开手机屏幕看了眼时间,发现现在已经是晚上十点多。
她从来没有熬夜的习惯,时迁把台灯关闭,书包很快地整理好,直挺挺地躺在了床上。
时迁已经不想再去思考整件事情了,现在她只有一种感觉,就是累。
这种累是直接触到心底的,一提这件事就会感到浑身没力气的那种累。
大概是不想让我找到吧。
时迁知道,如果霍煜不想让自己见到他,那无论时迁如何找,都没有任何用。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时迁已经从心里认定霍煜并不是失踪了,只是单纯地不想见她。
可是这究竟是什么原因,时迁不知道。
少女的轻酣声传来,时迁已经睡熟了。
突然,一阵风吹过,卷起卧室窗前的窗帘,风吹过发出“呜呜”的声音,几缕风趁机从窗户外溜了进来,吹在时迁的耳朵上,她感到耳边有些不适,抬起手把被子蒙在了头上。
可夏天实在太热,时迁睡前又忘记了打开空调,不一会儿,她的头上就冒出了细小的汗珠,于是时迁只好再次把被子从头上拿了下来。
风……
不是风……
风不会这么平均……
时迁的耳边还是充斥着风的声音,但这种声音不像是风——
更像。
有人在她耳边呼气。
一点一点的,平均的,在她耳边,呼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