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生不暗恋》黄晕

80、考试

　　“喂？”习知新揉着眉心痛苦地问。
　　“嘿，睡了吗？”
　　“睡了……”这个点没睡才奇怪吧，“你谁啊？这么晚了有什么事……”

　　“是我。”
　　“……”好想知道每个拨完电话说“是我”的人都是哪里来的自信啊？“您，哪位。”

　　“哄，居然听不出来我的声音？”
　　“……”您声音是什么人神共愤的“天籁之音”么？还是您嗓子被什么吸血鬼啃过？习知新困得不行，强撑在这废话，脾气再好也受不了了。
　　“您没什么事的话，我挂了啊。”
　　“诶，等等，有事儿！”
　　“说。”

　　“祝你明天考试顺利！”
　　？？？！！！

　　习知新一瞬间瞪开了眼睛，思绪清晰，满眼血丝，“呵，您还知道我明天考试呢，真是……太谢谢您的祝福了！深夜来电，太有心了！”
　　“不谢！”对面挂了。

　　最后那个尾音，满满都是窃喜和暗讽，还能有谁呢。
　　习知新在黑暗中想起那双眼睛，和钻耳朵的声音，打了个寒噤，手指一划，拉黑。
　　重新睡回去前，他感觉自己脆弱的神经再也经不起二次打击了，又反回界面，准备关机，天王老子都别来吵爷睡觉。
　　一回主界面，讯息栏上的红点又触发强迫症宝宝的心尖，无奈，点开，已读……
　　等等，那谁？

　　[明天加油，期待你的好消息，我也有好消息想告诉你，晚安。]
　　发送人：温同学
　　发送时间：晚上九点

　　原来世界上还是有正常人的。

　　夜色寂静，晚风凄凉，身体疲惫，他披着被子，肿胀的眼球有点发烫。
　　双手捧起手机，他想打一个“好”。
　　她说什么都好……
　　他什么都好……

　　刚打到“ha”的时候，手机忽然黑屏，闪出品牌的自动动画。
　　靠，这时候没电？
　　他有点抓狂，之前一直藏枕头里，都没记着充电……
　　算了，他满足地靠上枕头，握着手机，放在心头，耗尽的电池发着热。

　　好梦，明天见。

　　考试的本质是什么？
　　阳光普照大地，却不是每一棵树木，每一粒种子，都得到公平的一丝不差的温暖，有的种子埋在深沟石缝，有的叶片藏在万枝虫冢，有的枝芽刚刚探出头就被风雨雷电摧折，有的苞蕊至死不知自己的颜色……同样的，也有一出生就占领高地的，阳光雨露，应有尽有，那么这就是命运的平行线吗？
　　囿于黑暗者，敢于破土而出，不是因为看见了光明，而是相信着光明，哪怕从未见过，哪怕身边有无数同行者劝慰它嘲笑他，你本不必这么辛苦去追求一个不存在的东西啊？
　　但是每一个不可能实现之前，都没有人知道那其实是可能的，柔弱的枝丫抵抗着顽强的石头，沉睡的丝蕊尝到第一滴露水，你睁开眼，发现这世间，繁华似锦，灿烂明媚。

　　原来渺小的黑暗之外，是如此辽阔的自由，天地属于你。

　　考试，就是让你有机会证明自己的潜力，去看看世界的机会。

　　这是小学的时候，习知新坐在教室第一排，看着廊下的石榴树所想到的。

　　此刻，坐在阳光温热，窗明几净的竞赛考场上，他填完名字看了一眼窗外，光线折射成很多很多种形态，而这众多的形态，都来自于一颗遥远的星球。

　　儿时梦想看世界的时候，从来没有想到过一个问题，你看到的世界，不过又只是另一重的边界，你看到地球，我们安身立命的家园，容纳着这么多的人口，这么多的文明，也不过是太阳系中一颗蓝色的星球，不是最大的，也不是最烈的，只不过是我们最熟悉的，而在整个银河系呢，在整个总星系呢，在整个宇宙呢，一粒看不分明颜色的微尘吗？
　　拈花一笑的超脱里，面对无垠的宇宙深处，终究被黑暗所裹挟。

　　因此，人类其实早已做出了另一种选择，宏观之下，微观的纵深也是另一重世界，所以术业有专攻，大家学会找到自己的世界去落地生根，发光发亮，比如，他现在眼前的这张试卷，“数学”就是一个溢彩斑斓的世界，他曾经看到过那个世界的门向他敞开，然后拼命地追赶，自以为名列前茅，一转眼才发现，他的门不过是许皓明的一道坎，考试，就是这道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