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先生》笙歌里

28、第 28 章

　　豫州的酒虽然醇厚浓烈，但裴若云喝的并不多。睡了一觉也就好了许多。只是今天似乎与平常有些不一样，绣橘不知怎么的一直没有出现，就连院子里打扫的小厮也不见了。这在以前是绝对不可能的。

　　她下了床，趿着鞋子走到铜盆边，就着那盆凉水用帕子擦了擦脸。

　　冰凉的帕子敷在脸上，让裴若云更清醒了一些。她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虽然睡了一觉没有大碍，昨天的酒还是让她些头晕。

　　“裴先生。”绣橘拎着一个食盒走进来，额头上满是汗珠。看上去像是一路跑回来的。“先生快吃吧，我一会还得还给厨房。”

　　裴若云愣了片刻，把手里的帕子递给了她。绣橘做事向来是不紧不慢的，很少会催促她。

　　“你这是怎么了？”裴若云问道。

　　绣橘张了张嘴，正想说话却又把话咽回了肚子里。红着一张脸，疑惑的问，“昨天的事，小先生你都不记得了？”

　　裴若云歪着头想了想，昨天？她只记得自己派了小厮去找绣橘，之后萧自清来了他们喝了好多酒，再一睁眼的时候天就亮了。

　　裴若云托着腮，用筷子夹起了一块糕点放进嘴里。“我不记得了，发生过什么事吗？”

　　绣橘随手把帕子放在了桌子上。如果可以的话，她也希望什么也不记得。要知道，去厨房的必经之路就是书房。为了躲承影，今早她特意绕了一大圈才取回了这些。

　　喝了那么多酒，裴若云的胃还有点不舒服。简单的吃了两块糕点就放在一边了。不过看绣橘的样子，恐怕昨天承影出了什么事情。问绣橘是问不出来的，还是去问问承影比较好。

　　裴若云放下了手里的筷子，换了一件外衣。这件衣服她昨夜回来就没换，现在压的都是褶子，实在有失仪态。

　　“我去书房看看，你出这一头汗，去歇歇吧。”

　　出了院子，裴若云才知道为什么一大早这些丫鬟小厮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廊下，三五个小厮聚在一起，一边假装着打扫一边窃窃私语道，“你知道吗？昨天我看见王爷抱着裴先生进了院子里。”

　　“何止啊。”另一个小厮握着扫帚道，“我还看见郡主气的在一旁跳脚呢。”

　　一群人不仅倒吸了一口凉气。王爷抱着裴先生，郡主还在一旁生气，这是什么关系也不用解释了。

　　先前的那位小厮又开口道，“前两天还有人看见她和王爷躺在一张床上。”

　　“啊！”小厮们不可思议的睁大了眼睛，“这么说，咱们王爷不会真的……”

　　裴若云窝在柱子后听着他们窃窃私语。

　　她没想到昨天竟然是萧自清把自己抱回去的。她摸了摸自己有些发烫的脸，轻咳了一声打断他们的谈话，“我觉得你们还是不要再背后议论的好。毕竟上次王爷在砍掉了一个人的舌头。”

　　萧自清在京城砍掉小厮舌头的事闹的人尽皆知。几个小厮也后怕的连忙低着头推搡着从廊下走远。

　　裴若云摇了摇头。这萧自清也是的，青天白日的抱着个先生四处招摇，也难怪他们会在这说闲话。

　　这么想着，她不禁加快了步子。这件事还得让萧自清来想办法。若是风言风语传出去，不知道多少个人的舌头要遭殃。

　　院子里，承影正神清气爽的站在门前。他身姿挺拔，面上含笑，看上去心情倒是不错。

　　“小先生。”看见裴若云，他喜笑颜开的打了声招呼。“您是来找王爷的吧。快请进。”

　　这态度和前两天真是天壤之别，裴若云笑着看他，揶揄的问。“你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最近可有什么好事？”

　　承影当然不会把昨天梦里见到绣橘的事告诉她，只含糊着道，“先生快进去吧，王爷等着呢。”

　　承影这副样子，她不用猜都知道昨天发生了什么。她微微一笑，戏谑的看着承影。“既然王爷找我，我就进去了。”说着她就朝着书房走，走到一半还不忘回过头看了看承影的含春的脸色。

　　书房里，安静的落针可闻。

　　萧自清黑着一张脸坐在上首，见着裴若云进来也没有缓和一些。“你的酒可醒了？”

　　裴若云瞥了一眼坐在身侧的周先生，心虚的陪着笑脸行礼道，“我昨天是贪杯了些，还望王爷不要责怪。”

　　萧自清冷哼了一声。他本以为这小丫头能喝，没想到不到一壶就醉的和烂泥一般。再想起那次去沁雅楼的事。若是真让她一个人去了，恐怕会出事。

　　“你是喝的兴致颇高，倒是连累我抱着你回去！”

　　坐在一旁的周先生正想喝口茶润润嗓子，听见他的话这一口茶险些喷了出来。

　　萧自清说的坦然，但裴若云想起那些小厮在廊下的话还是红了脸。

　　她轻咳一声岔开了话题，“承影说王爷在等我，恐怕是有要事商议吧。”

　　萧自清皱了皱眉头。他能有什么事？如今粮食找回来了，京城也过了雨季，一切都安顿下来能有什么事？唯一让他惦记的就是这个不知量力的小丫头。

　　周先生捋了捋胡子，笑着替萧自清解围道，“王爷叫你来是为了老王爷的事。”

　　老王爷？裴若云忽的想起宋姨娘那天临出门时说的话。若真是皇上动的手脚哪有那么容易查出来。就算真的查出来，君要臣死也不能不死，还能去理论吗？

　　周先生将手上的一副药方子递给了她，“这是老王爷之前一直用药的方子，你看一看。”

　　裴若云仔细的看了看。当归，枸杞，黄芪，红枣……的确都是补血益气的良药。不过她没有学过医，也只能看个皮毛。“这些药看上去都是好的，只是我没学过黄岐之术，也不好说话。”

　　周先生笑了笑，“这方子没什么问题。到处御医开过药后，我还曾仔细的看过。”说完，他疑惑的皱了皱眉问道，“王爷你是不是从哪里找到了什么，所以才对这方子有所怀疑？”

　　仅凭着宋姨娘的一句话，自然是不够的。萧自清摇了摇头，“没什么，只不过心里有个疑影罢了。”

　　裴若云看了他一眼，知道他是因为宋姨娘的话起了疑心。“这些药虽然是温热补身的良药，但要是和药性相反的放在一起吃也会伤身。比如这枸杞就不能同绿茶食用。”

　　裴若云的话没有说尽，但周先生却听懂了。他抚着胡须想了想道，“这话倒是有道理，只不过当初王爷患病一切汤药饮食都是王妃亲自动手的。”

　　萧自清当时年岁尚小也不记得什么。只记得老汝南王从战场上下来后身体就每况愈下了。但宋姨娘也不至于撒这个谎来骗他。

　　他站起身来踱步道，“与陈国的那场战役我是记不清了。可我却记得父亲在家调养的那五年里身子虽然差却也不至于油尽灯枯。先生你可还记得什么？”

　　周先生蹙着眉头回忆着。若说起还有什么值得注意的事那可真是没有了。那几年，皇上体恤老王爷，也没让他去过战场。家里也是安安稳稳。

　　周先生摇了摇头，“这，着实没有了。”

　　萧自清长叹了一口气，这冷不住的问起来谁又能想的起来。若是要人不知，肯定得背后偷偷下手才是。

　　他挥了挥手，“既然如此，还劳烦您好好想一想。您先退下吧。”

　　周先生本以为萧自清找裴若云来是商量这事的。看来还是有别的事情。

　　他笑眯眯的拱了拱手，临走前还别有深意的看了裴若云一眼。

　　裴若云被他看的莫名其妙，只能假装没看见，身子站的更直了一些。“王爷，您若是心里有疑惑，不如直接找了宋姨娘来问就是了。何苦这么麻烦周先生？”

　　萧自清也想直接请宋姨娘，但是他心里清楚，这件事太大，宋姨娘又是皇上的人，为了保命她也不会说了。

　　“这件事哪有你想的这么简单，若是能问，我早就问了。”萧自清负手走到窗边。

　　秋风一吹，窗外的蝉声就少了不少。只是这天还热着，让人燥的慌。

　　裴若云也知道这事没那么简单。只是她希望这件事不要再查下去，越查就牵扯的越多。她甚至害怕萧自清也落得和老王爷一样的结局。

　　她犹豫着开口，“王爷，若是这件事如你所想该如何？”

　　萧自清站在窗边久立。其实他也没有想清楚，只是他父亲一生戎马不该落得这么个结局。

　　“若是如我所想，我就应该让天下人知道。”萧自清掷地有声道。

　　裴若云愣愣的看着他，心里多了一份仰慕。

　　皇上是天子，能让天子认错这份气魄当真是唯萧自清一人。但若是萧自清，她倒是有几分相信。

　　“好。”裴若云挺起胸脯，上前迈了一步。“士为知己者死，你若是真想做，刀山火海我也陪你。”

　　说着说着，连裴若云已经都没有发现，她的眼睛里闪烁着光芒。

　　萧自清看着她的得意与自信，勾起了嘴角。“这倒也不用，若是福祉你便陪我一起走，若是苦楚，我自己一个人去闯。”

---

作者有话要说：　　汝南地图关闭，下面进入京城地图，开始为之前挖的坑填坑了。
大家来猜一猜吧，老王爷是谁害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