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处思明月》元夕吃汤圆

2、第 2 章 送至连昀

　　洛阳乐依宗–琼玉亭——

　　清风吹过亭子旁的一面湖上，掀起湖水阵阵涟漪。

　　一位少年在亭旁舞剑，如游龙穿梭，动若飞龙，缓若游云，疾若闪电，又好似白蛇吐信，嘶嘶破风，让人看了忍不住叫好。少年一边舞剑一边偷偷看向亭子中坐立着的少女。

　　分心了。

　　都是关心自己的妹妹才分心的。

　　亭中少女玉洁冰清，面容姣好，双目好似那山泉洁净的弘水，远远瞧去，有着冰霜傲洁的气质。她微皱着眉，手握笔，在写些什么。

　　“啪”的一下，少女放下笔，对少年大声说：“哥，我不想写了！每天都要我抄书，没意思啊没意思！”

　　少年叹了一口气，他早就料到少女坚持不了几个小时。不，是几分钟。

　　这才过了多久？虽然他也很心疼妹妹每天被罚抄书，但她要是再收不住性子，迟早要闯大祸。

　　乐家二小姐的威名可是满城皆知。五岁时把邻居家辛辛苦苦养大的鸡崽给烤来吃了，人家还因为她是大名鼎鼎的洛阳乐依宗二小姐而不敢说什么。

　　最后还是阿娘带人上门道歉这件事才算过去了，从那时起阿娘就让她天天抄书。

　　乐天珉温声道：“阿瑶，你知道阿娘为什么要罚你抄书吗？”

　　乐天瑶抬起眼皮看了乐天珉一眼，道：“知道啊，不就是因为我老闯祸嘛，按我说，这一点用都没有，你看我抄书抄了这么多年了，还是老样子，你还不如叫她老趁早死了这条心了。”

　　闻言，乐天珉微愠道：“乐天瑶！你知道你自己刚刚说什么了吗！出言不逊，凭这一点就可以让你多抄几页书了！”

　　见乐天珉生气了，乐天瑶连忙道：“哥，我说错话了，我认罚！”说完就要跪下来，乐天珉抢先一步扶住乐天瑶。

　　乐天瑶顺势道：“哥！哥哥！帮我向阿娘提议不要让我抄书了嘛，我最近可听话了，我以后保证不闯祸！”

　　乐天珉沉思着，最近阿瑶确实没再闯祸，可以考虑向母亲提议此事。

　　乐天珉把剑收入鞘中，对乐天瑶道：“你先抄着书，我有事离开一下。”乐天瑶着着道：“哥！那个提议你记得考虑一下啊！”

　　少年没有理会她，径直从她面前走过，走向远处，很快消失在她的视线中。

　　乐天珉穿过长廊来到幽室前，迟疑了一下，终于走进幽室。

　　幽室中，飘出清烟袅袅,稀薄、馨香、作漩涡状,是熏香炉里飘出来的烟氤。

　　阿娘坐在梨花木椅上，悠闲的喝着香茗。旁边坐着一位中年男子，是洛阳乐依宗的宗主，他的父亲，正在和阿娘说些什么。

　　乐天珉走进幽室，行了个礼，道：“阿娘。”

　　何衣依见儿子来了，连忙放下茶杯，道：“阿珉来啦，快快坐下。”乐天珉谢过阿娘后，坐在乐云茗夫妇的旁边。

　　乐云茗看着乐天珉微笑道：“我跟你娘正说着你呢，这真是想什么就来什么啊！”

　　“是啊，我刚刚还听你父亲在那里夸你什么风流倜傥、英姿飒爽、气宇轩昂、慧心妙舌、颖悟绝伦、善解人意、才思敏捷、过目不忘、博学多才、见多识广、才高八斗、学富五车、文武双全……”

　　“咳咳，哎哎哎，我有说这么多吗？还不是我跟你说儿子像你我才使劲夸。”乐云茗道。

　　“就知道狡辩！”何衣依瞪了乐云茗一眼。

　　乐天珉怕他俩继续吵下去，出声道：“阿娘，我来是有事想同您和父亲商量。”

　　何衣依闻言忙问道：“有何事啊？对了你练了那么久的剑，累吗？有没有口渴？”何衣依拿起一个茶杯，往杯里倒茶，递给乐天珉。

　　“快尝尝！这是你爹我托人从闽国带回来的白毫银针！”乐云茗看着自己儿子端起茶杯道。

　　“孩儿不累，谢过父亲阿娘。”乐天珉接过茶杯道。

　　“清澈明亮，满披白毫，如银似雪。”乐天珉端起茶杯细细地看了看道，随即抿了一小口，然后在乐云茗的注视下做出评价，“鲜香醇和，入口爽滑，是好茶，不愧为茶中之王。”

　　乐天珉望着乐云茗明亮的仿佛期待着什么的双目，又缓缓开口道:“父亲，阿娘，我来是为了阿瑶的事。”

　　闻言，何衣依的眸子不可察觉地亮了一阵，又暗下来，叹了口气道:“为她何事？”

　　乐天珉放下茶杯，思索后答道:“回阿娘，阿瑶最近并未闯祸，并且一直都安守本分，在这可否让我请求去除阿瑶的罚抄书一制，让她试试拜门求师？”

　　何衣依拿起乐天珉放下的茶杯，给乐天珉又装了杯茶，道:“确实可以，毕竟，她都这个年龄了。那我问问你，你觉得，让她去哪个宗派好些呢？”

　　乐天珉心生奇怪:“阿瑶是我们宗的，难道不应该在宗里拜师吗？”

　　乐天珉看着何衣依轻轻地摇摇头，然后道:“我以为你看出来了。毕竟在宗里，你是修为最高的弟子。难道你没有试探过你妹妹的灵根吗？”

　　乐天珉不可察觉地皱了皱眉，道:“试探过，是火灵根。她的灵根有什么问题吗？”

　　“你妹妹的灵根确实是火灵根，纯净，是百年难遇习剑法的好灵根，但是，她的灵根又是习剑法的最忌讳的灵根。因为你妹妹她心性较为暴躁，一旦习剑，很容易走火入魔，到时候会很难收拾局面啊。”乐云茗向乐天珉解释道。

　　何衣依看了乐云茗一眼，叹了口气道:“所以，我这些年，一直叫她抄书练琴，就是为了让她把性子收一收，等她脾气变好了再让她习剑。可是呢？她死性不改啊！”

　　“别生气。”乐云茗帮何衣依顺顺背道。

　　“我哪是生气呢？我怎么会生气，我没有资格生她的气。她小的时候我总是忙着处理当年的旧案旧事，没能顾得上她。还记得她四岁的时候，才那么小一只，吵着要我和她放风筝，我当时忙着处理宗里的事，就看了她一眼，让她找哥哥玩，她眼里失望的神情，我不会忘……”何衣依咽下泪水道。

　　“我知道，我都知道，她这些年都只是想引起我的注意，想让我多陪陪她，每当她闯祸的时候，可是当年那么大一件事摆在那里，你爹又因为那件事丧失了所有灵力对外宣称闭关，我没有办法不管，只能狠下心来对她置之不理……”

　　“都怪我，是我的错，是我没照顾好、教育好她……”何衣依掩面而泣。

　　乐天珉连忙上前扶住何衣依，道:“阿娘，这不怪你，当年发生了这么多事，大家都有目共睹，谁都知道你为了当年的旧案奔波劳累茶水不进，不要指责自己啊，阿娘。阿瑶已经长大了，她会明白阿娘的。”

　　何衣依发呆着点点头，擦干了眼角的泪水。

　　待何衣依自己冷静下来，便对乐天珉道:“那走吧，我们去看看阿瑶，顺便告诉她要她拜师求学。”

　　乐天珉微微颔首，扶起何衣依，与乐云茗一同走出门外。

　　琼玉亭––

　　乐天瑶练着字，实在感到无聊和浑身酸痛，站起来舒缓舒缓筋骨。

　　突然肚子咕噜咕噜的一下，乐天瑶呆住了，“不是吧？我才吃完饭没过一个时辰，就饿了吗？嗐！找吃的去！”

　　乐天瑶左看看右看看，没有看到其他人在，蹑手蹑脚的走出亭子。

　　乐天瑶走到东厨，见里面没人，飞快地从里面偷来一个鸡腿，跑出东厨。跑到后院的一棵槐花树下，坐下独享其食。

　　又觉得好像少了点什么，仔细想想，便恍然大悟:“哦！我说少了点什么！这么好的美食，怎么能不配上美酒呢？”

　　乐天瑶从树下挖出一坛酒，打开一闻，顿时觉得沁人心脾，“不愧是大名鼎鼎的洛阳清风醉！”

　　乐天瑶就着酒把鸡腿送入腹中，看了看怀中的美酒自言自语道:“还剩下一点，留着下次喝还不如现在喝完呢。”

　　乐天瑶把酒喝完，坛子随手一扔，感叹道:“哎！真是剑南有烧春，洛阳有清风呀！嗯……为什么？有点想睡觉啊……”

　　哐当一下，乐天瑶踢开了酒坛，倒头就睡。

　　当乐天珉带着何衣依还有乐云茗在树下找到她时，她还在呼呼大睡。

　　乐天珉无奈地扶了一下额，把乐天瑶扶起:“阿瑶，醒醒，起来了。”

　　乐天瑶翻了个身继续睡，乐云茗拉开乐天珉，在乐天瑶耳边大声道:“乐天瑶！起床了！吃饭了！”

　　正在睡梦中的乐天瑶听到了开饭的声音，噌的一下从梦中醒来，道:“哪呢哪呢？开饭了吗？”

　　乐天瑶细细的闻，没闻到饭香，却看到了阿娘、爹爹还有哥哥。

　　阿娘……阿娘！阿娘为什么在这！还有爹爹和阿哥！

　　乐天瑶心虚地看了看地上的一片狼藉，道:“阿娘阿爹，你们怎么在这？”

　　“怎么？难道还不允许我们过来看你闹笑话吗？又闯什么祸了你！”何衣依怒斥道。

　　“阿娘！阿瑶知错！阿瑶不该偷吃东厨的食物！不应该藏酒，跟不应该偷偷喝！”乐天瑶着急道。

　　何衣依闭上眼睛失望道:“阿珉，你说，她违背了多少宗训？”

　　乐天珉看了一眼乐天瑶，心中满是担心，但还是回答道:“回阿娘，三条，不可偷食东厨、不可私自藏酒和不可在宗内饮酒。”

　　“好！那违者该如何处置？”何衣依又道。

　　“违者……违者违反一条宗训当受五条戒鞭加起来十五条……阿娘！阿瑶她不是有意的！只要再勤加管教，阿瑶她一定听话！是不是啊！乐天瑶你说话！”乐天珉快要急出汗了，他实在不想乐天瑶受到伤害。

　　那印象中的戒鞭，有着细小倒刺，透着寒光，令人感到惧怕。

　　乐天瑶跪下来，道:“阿娘，孩儿知错，请阿娘从轻处罚。”

　　“衿离，算了，阿瑶她还小，管教管教就可以了，咱们不要生气啦。”乐云茗好生劝道。

　　“行，可以。”何衣依睁开双眼道。

　　“真的？谢过阿娘！”“谢过阿娘！”乐天瑶和乐天珉同时道。

　　何衣依揉了揉眉心道:“但是，我要把你送到连昀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