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启示录》十九亿

26、何为RW

　　下午一点，三人提前进入到拍卖会场，一个戴着金色面具，身穿黑色燕尾服的男人带着他们来到歌剧院的负一层，绕过几条一模一样的走廊后，终于来到属于三人的VIP包厢，面具男简单地说了几个注意事项后便离开，专业的职业素养让他没有过多关注三位客人。

　　包厢里各种设备一应俱全，洗手间休息区还有小型自助餐厅，简直比艾伦昨晚睡的那个房间要奢华，表面看上去是为了方便客人，实际上是为了限制客人的移动范围，避免客人离开包厢到处走动，正中间是一个大玻璃屏，客人可以在房间里看到外面的场景，但是从外面看进来就是一片漆黑，艾伦三人的包厢就正对着拍卖台，视角极好。

　　艾伦环顾着四周，忽然发现裴格在盯着包厢的右上角，不是发呆，更像是在思索着什么，然后他又把视线移到了身后地面的排风口上，神色淡淡，可艾伦还是察觉出一丝异样，他问：“怎么了？”

　　裴格看着他沉默两三秒，开始低头在终端上打字。

　　艾伦愣了愣，下一秒收到了裴格的信息：监视。

　　裴格的直觉敏锐到了可怕的地步，从他踏进包厢，不，应该说从他昨天潜入进拍卖会的货仓那一刻起，他就总觉得进入到某个视线窥探的范围，但他找伏千里查过，拍卖会所有的监控摄像头一直在伏千里的控制下，根本不可能有其他人看得见，就算有，伏千里早就把它黑掉了。

　　对于伏千里给出的结果，裴格是信的，可他也相信自己的直觉，当现实与直觉起冲突时，那么肯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艾伦抿了抿嘴，打字问：要走吗？

　　裴格：再看看。

　　对于裴格的决定，艾伦没有异议。

　　一边默不作声的乔小池开口道：“拍卖会要开始了。”

　　拍卖台设在负二层，一名身材矮小臃胖的男人穿着蓝黑色礼服，戴着白色面具走上了台，他笑呵呵地朝包厢的方向鞠了一个躬，不卑不亢自我介绍道：“诸位尊贵的客人下午好，欢迎来到本次拍卖会，我是竞拍师05号，今日将由我来为大家服务，拍卖过程中禁止离开包厢，想要参与竞拍者只需操控手边的电子版即可，请大家理性竞拍，切记哄抬价格，若发现一切违反场内规则，一律按违规后果处置，谢谢大家配合。”

　　“为了节约诸位宝贵的时间，我也不多废话了，有请本场拍卖会第一件竞拍品，来自黄金之环帕尔菲斯城的翡翠鹦鹉玉扣！”

　　一个工作人员推着一辆金灿灿的车子出现在拍卖台上，车子上有一个被红色厚布盖着的箱子，05号将红布掀开，一只鹦鹉状的翡翠玉出现在大家眼前，艾伦不懂欣赏这些，只知道的确挺好看的。

　　05号在下边激情飞扬地介绍着这只翡翠玉扣的来历，艾伦的终端突然震动了一下，他低头一看，发现这次是安德鲁给他发信息，问方便给他打个电话吗？

　　艾伦把终端递给裴格看，后者轻轻摇了摇头，艾伦只好回：不太行，怎么了？

　　安德鲁：你之前问我灰境市场里有没有听过关于RW的事情，你说的这个RW是不是跟拍卖会有关？？？

　　艾伦脸色微变，立马回复：是，怎么了？

　　安德鲁回了一大段文字，但他发得很快，看样子应该很激动，一直在不停打字：拍卖会里的竞拍品都是需要经过专人鉴定才能上台被拍的对不，然后！重点是！负责这个工作的人很神秘，却有一个仅在少数人间流传的称号，叫做白目看守者，我之前一直没能想明白RW到底是什么，看到琴子就想起拍卖会，看到拍卖会我就想起白目看守者，RW其实就是Ranger White！是白目看守者直译过来的英语！

　　安德鲁：还有，琴子！她！之前那个男人今天来将琴子带走了，我觉得很不对劲，就跟了上去，发现他们进了灰境市场，然后我也跟着进去了，所以我现在在灰境市场，琴子手臂上有一个深蓝色的烟斗形状的盖章印，那是只有竞拍品才会有的盖章印！她现在不见了，可能是被带到拍卖会里了！

　　艾伦一开始还不明白为什么安德鲁看到琴子会想起拍卖会，一直看到后面，他微微瞪大双眼，内心震惊，这个拍卖会居然还会竞拍人？

　　安德鲁又问：怎么办？我要闯进去把琴子救出来吗？！

　　艾伦看到最后心头一紧，他连忙打字：别！你就在原地待着，我现在就在拍卖会里，她的事我会处理，你不用担心。

　　安德鲁：你怎么进拍卖会了，你之前说的任务就是这个？

　　艾伦：对，总之我现在有些事要处理，你千万别闯进来，我拜托费利前辈来接你一下。

　　他找到费利前辈的对话框，直接把自己跟安德鲁的聊天记录发了过去，都没等多久，费利就来消息了：行，我先去把安德鲁接回来，关于他说的白目看守者就拜托你们去查了，伏千里会随时协助你们。

　　艾伦现在惦记着的只有那个白目看守者，他甚至直接忽略掉了琴子，刚把终端递给裴格看，后者赫然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淡漠的目光瞬间变得凌厉，裴格一瞬不瞬盯着门口的方向。

　　外面有人，至少二十个。

　　乔小池也察觉到了不对劲，他将不明所以的艾伦拉了起来，把他推到裴格身后，声音低了至少两个度：“跟紧裴哥。”

　　三人终端同时响起，是伏千里的群发消息，只有两个字和一个标点：快跑！

　　艾伦心头闪过一丝怪异。

　　裴格眸光一寒，走前几步，长腿一伸直接踹开了门。

　　包厢外传来痛呼声，应该是谁被猛然弹开的门板打到。

　　艾伦跟紧在裴格身后，他出了包厢才发现走廊上聚集了这么多人，乌泱泱的，从身上的衣物和面具判断全是拍卖会里的人，但奇怪的是他们全部聚集在右侧，如果想堵人，不应该三面堵死吗，怎么还特意留一条路给他们跑路？

　　乔小池殿后，裴格和艾伦往左侧的走廊跑去，裴格飞快拨接通伏千里的通讯，冷声道：“把白目看守者的位置找出来。”

　　伏千里效率很高，当即给裴格传去一份地图，他说道：“跟着蓝线走。”

　　蓝线指引着三人兜兜转转绕过一个又一个转角，然而他们已经跑了差不多有二十分钟，蓝线却像是没有尽头一样，不管怎么跑，地图上依旧显示蓝线还有一大截，而且不是他们的错觉，跑过的走廊越来越相似，他们就像是在原地打转一般，身后一群人追着跑，又不能停下来认路。

　　说起来，那群人也很奇怪，跑步动作和间隔距离居然出奇的一致，而且他们只是追，没有作出任何的攻击姿态，甚至是一点声音都没有，安静有序得如同机器人。

　　裴格显然有些不耐烦：“伏千里，这地图到底准不准的？”

　　伏千里声音懒散：“那地图是这样我能有什么办法，跟着蓝线走就行了。”

　　乔小池：“操。”

　　裴格眯了眯眸子，眼底划过一丝异样。

　　艾伦方才心头的怪异并没有消去，反而更浓烈，伏千里给他的感觉怪怪的，艾伦眸色微深，忽然开口：“千里前辈，我之前跟你说安德鲁讨厌达尔文的事，你还记得吗？”

　　伏千里漫不经心道：“啊，记得啊，怎么了？”

　　艾伦心一沉，眉眼中迸发出锐利，语气很冷：“你不是千里前辈，你到底是谁？”

　　裴格和乔小池一听，眼神皆变。

　　他们都知道，安德鲁根本不讨厌达尔文。

　　伏千里那边沉默了片刻，忽然传来一个诡异的笑声，声音低哑得像一个老头，根本没有伏千里的清润，“小孩，你挺聪明的啊。”

　　话音落罢，身后追逐的脚步声竟然凭空消失了，走廊上仅剩艾伦三人，哪还有什么拍卖会的人。

　　艾伦惊愕不已，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么多人聚在这条三米宽的走廊里，他们是怎么做到在一瞬间原地蒸发不见的，简直跟变魔术一样。

　　那个老头的声音又一次响起，但这一次不再是从终端里传来，而是飘在半空中，虚幻得甚至产生了回音，老头有些疑惑：“小孩，你是怎么知道我不是那个谁的？”

　　艾伦收起自己的惊异，十分淡定：“千里前辈不敢用那个语气跟他说话。”

　　这个他，指的自然是裴格。

　　裴格微不可闻挑眉，不置可否。

　　乔小池恍悟，难怪，他就说伏千里好像哪里不太对劲，当时只顾着跑，根本没那心思去想别的。

　　艾伦的眼神徘徊在半空中，他总觉得有什么东西飘在空气里监视着他们，那东西对他们似乎没什么恶意，从头到尾没有伤害过他们，但艾伦也感觉不到半分善意，弄出那么一堆人追着他们跑，还故意假扮成伏千里给出错误的路线，像是恶作剧一般，他眼神凛冽，“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这么做？”

　　老头重重哼了一声，对艾伦的质问充耳不闻。

　　叮——

　　走廊尽头的电梯门缓缓自动打开。

　　“你要我们进去？”

　　老头没有回答，就像是消失了一样，但三人仍然能感受到空气中那道视线，正在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乔小池看向裴格：“怎么办裴哥，要去吗？”

　　艾伦若有所思，老头弄出这么一个恶作剧无非就是想引起他们的注意，他甚至大胆猜测，老头可能跟他们要找的白目看守者有联系，否则也不会出现得这么及时。

　　裴格显然也想到了，“走吧。”

　　艾伦愣了一秒，身后的乔小池用双手抵住他的肩膀，把他往裴格身后推去，艾伦和裴格之间仅隔了一拳不到的距离，他回头看了看乔小池，后者无声做了个口型：跟紧。

　　三人进了电梯，艾伦站在角落里，裴格和乔小池就像两大护法站在他的左右侧。

　　嗙——！

　　电梯门猛地关闭，发出一声巨响，有意无意地好像在嫌弃三人动作磨蹭。

　　艾伦面上没什么，但心里还是被吓了一跳，眼前悄然被一道阴影遮挡，有几缕寒凉但柔顺的触感扫过他的脸，一条长臂斜斜地横在他心口前，艾伦顺着手臂抬头看去，裴格大半的身子挡在他身前，只看得到对方的下颚和小半边脸，锋利冷冽，艾伦看得有些发愣，心头的惊吓就这么被抚平了。

　　他不适时地在心里嘀咕，这家伙长得是真的好看。

　　电梯门关上后，电梯匀速下降运行着。

　　乔小池问艾伦：“白目看守者是什么东西？”

　　艾伦：“按照安德鲁的说法，白目看守者是拍卖会里鉴定竞拍品的人，只不过这个称呼和身份只在少部分人的口中流传，所以我们之前的搜查一直略过了他。”

　　“所以霍尔夫给我们留下的线索其实是指向他。”乔小池摸了摸下巴，反应过来：“所以我们才会被刚刚那个老头设计追着跑，他知道我们跟霍尔夫有关系，他不会就是那个白目看守者吧？”
　　艾伦：“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可他为什么可以看到我们，千里前辈不是说监控都搞定了吗？”他顿了顿，想起那个宛如变魔术的场景，“还有那几十个原地消失的人，他是怎么做到的？”艾伦实在想不通，这超出了他对科学的认知。

　　“有一种人可以做到。”

　　“谁？”

　　“天选者。”

　　艾伦懵了：“天选者，他们是谁？”从小到大，他都没听到过这个词，哪怕是老坦克，都没有跟他提过。

　　乔小池沉吟几秒：“你可以暂时把它理解成一类拥有超乎自然的能力的人。”

　　艾伦依旧很懵。

　　“再说简单点其实就是拥有异能的人，只不过在我们眼中，异能换了个名字叫天选而已，你没听过很正常，毕竟天选者很少会出现在铁铜之环，除非工作需要，像我们一样。”

　　艾伦目瞪口呆：“你，你们？”

　　乔小池眨眨眼，反而有些不解：“费爷没跟你说吗，费爷，秦穆，林拾，百灵耳，伏千里还有我，都是天选者。”

　　艾伦觉得自己懵得快裂开了，他跟一群人生活好几天了才知道他们其实是拥有超能力的家伙，他下意识深呼吸，一个词一个词往外蹦：“所以，你们，其实，是超人？”

　　如果现在在电梯的是安德鲁，安德鲁可能已经晕过去了。

　　乔小池眼里闪过一丝认真的嫌弃：“好俗的称呼，不过你这么理解也差不了多少。”

　　“那......”艾伦现在思绪乱七八糟，他有很多问题要问，但最后他的关注点在裴格身上，乔小池没有点出男人的名字，艾伦看向裴格，后者神情淡淡，眼眸低垂着，鸦羽般的睫毛掩住了他的目光，神色难辨，艾伦压低声音问乔小池，颇有些欲盖弥彰的嫌疑：“他呢，他不是天选者？”

　　乔小池滞了滞，不知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他没见过裴格用天选，但也没见费爷明确说过裴格没有天选，只得摇摇头。

　　这个答案是艾伦没有料到的，看上去不是没有，而是乔小池不知道，艾伦抬头望向裴格，倏地发现对方正在一瞬不瞬凝视着自己，眸色深得像黎明前的天色，透不进半丝光，但他看见的不再是平淡冷静。

　　裴格眼底的最深处，仿佛藏着一潭冰封多年又重新点燃的悲伤，那种感觉艾伦说不上来，这是他第一次从裴格眼里感受到悲伤，像一片风一吹就散的雾，轻描淡写地盘踞在了艾伦心头上，发麻的酸楚淅淅沥沥地溢出，蔓延全身。

　　乔小池忽然抬头，疑惑地嗯了一声，“这电梯怎么还水平移动了？”

　　乔小池的话让两人回过神来，裴格率先挪开了视线，他无声环顾四周，神色淡淡，身体不由自主地将艾伦挡得更严。

　　电梯停了下来，不是缓慢平稳的停下，而是那种急刹车地停滞，艾伦因为惯性重心不稳，差点扑到了裴格的手臂上，他往墙壁靠了靠，担心自己撞到裴格。

　　但下一秒，由不得他不撞，因为电梯像穿梭在车流不绝的隧道里的车一样，居然玩起了漂移，运行速度快得让艾伦隐隐生出了不适应的离心力，电梯猛地一个急转弯，艾伦往前一扑，抱住了裴格的手臂，他刚想松开，裴格反手揽住艾伦的腰侧，将他往自己身后带去。

　　艾伦顿了顿，最终还是没有收回手，他发现自己不依靠裴格，很难在这摇摆不定还飞速移动的电梯里站稳，他一手攀住裴格的手臂，另一只手小心翼翼揪住裴格的衣服。

　　裴格顿了顿，反而把艾伦护得更加密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