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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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亦风听到脚步声之后匆忙起身，转身要走，猝不及防地撞进江城眼里。
不是身上，是眼里。在薄雾朦胧的清晨，爷爷的大黄狗困得抬不起眼皮，连知了都没睡醒，他撞进他的眼睛里，那里面像是藏了一捧温暖的火。
突然就理解了愚蠢的飞蛾。
理智告诉他应该逃离这个目光，可是周围太安静了，甚至能听见对面人清浅的呼吸声。
他舍不得移开，因为好像除了父母和爷爷，还从来没有一个别的什么人，用这种眼神看过他。
直到江城咳嗽了一声儿，他才猛地惊醒，抬脚就走。
吃过早饭付荆把林亦风拉到角落，踌躇了很久才开口：“老林，爷爷一直不让我和你说，但是这事儿你得知道，老爷子前两年上火不轻的事儿谁也没告诉，昨天我给他把了把脉。”
她深吸一口气：“我和你说实话吧，我用药汤吊着，也超不过两个月。”
一开始林亦风没听清，或者说从付荆面色凝重那一刻起，他就本能地抗拒继续听下去。
他甚至想逃避她那个冷冰冰的眼神，他扭头想走，又被付荆按着转过身：“你不能老用当年那个小孩的思维约束自己，林亦风，你看着我，你在往前走。”
走，走到哪儿去呢？
爷爷要是走了，那就更不知道应该去哪里了。
林家是他替爷爷扛起的责任，上战场报仇是爷爷对他的期许，他的人生除此之外好像就没有意义了。
去哪里呢？
他无端想起了江城那个眼神，那个好像容得下他的眼神。
他舔了舔嘴唇：“那，那以后就跟着军队走吧，你要是愿意，就一起吧。”
付荆从小和他一起长大，对他这些小动作了如指掌，她知道他在害怕，但是她又怕他一辈子被心里的恐惧束缚在那个经不起大事儿的小孩的思维方式里。
马上就没有人引着他往前走了，她要先替他扯断那根绳儿。
林亦风转身离开，尽量让自己的脚步看起来淡定又从容，眼神紧紧盯着鞋尖，不知道是巧合还是什么，正好撞进江城怀里。
他不想被人看笑话，更不想被人假惺惺地当小孩对待。
所以他用他最平稳的语调对他说：“放手吧。”
江城想起当年的林亦风，还没现在这么多装出来的锋芒，在登上离开的小舟之前被他拽着袖子，转头时眼角有晶莹的泪花，但他还是用脆生生的声音和他说：“放手吧，小哥哥。”
当时的江城觉得他真狠心啊，一个七岁的奶娃娃，在和好朋友分别的时候没有嚎啕大哭也没有死活扯着袖子不走。
他甚至将他的手从袖子上拂了下去。
现在又开始心疼他了。
其实他也舍不得的吧，但是他知道他身边的东西总是不长久，他爹娘的死让他有了层保护膜，他不敢相信有什么东西能一直一直陪着他了。
他不敢了。
连做个梦也不敢。
江城松开手，给他理了理被扯皱的袖口，冲他笑了笑：“怎么还没有小时候勇敢。”
林亦风脑子太乱了，他没法动用那团浆糊去思考为什么江城会提到小时候，他只觉得对方是在嘲讽。
他甩手：“不用你管。”
回到房间之后他就把窗户全部关上，连一盏蜡烛都没留，屋子里的东西只能看清一个模糊的轮廓，风吹皱窗帘引出摇晃的影。
沉闷又压抑。
他就在这种让人喘不上气的环境中抱着自己的双腿蹲坐在床边的角落里，一直待到下人来敲门请他出去吃晚饭。
起身的时候腿已经麻得使不上力气了，他就扶着栏杆一边缓一边往前走。
餐桌上付荆和江城谁也没提那件事，也没人说闲话，晚饭很安静地结束了。
出完饭林老拿了根牙签剔牙，一边剔一边抖腿，美滋滋地问江城：“小江啊，鬼子是不是还没打到昆山啊？”
“爷爷，昨天那波已经清理干净了，按照他们的脚程，半个月之内应该是没什么危险了。”
“好！那明天你就和阿福一起，陪我去昆山逛一逛。”
“好。”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 4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