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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少年と列車 ...

  •   第二天胡金文带他们去了仙女溪、红沙丘和白沙丘。

      两人享尽了美奈风光,于是动身前往芽庄。

      这一次他们选择在钟屿石岬角搭帐篷,胡金文提供的。

      夜幕降临,浪花拍打礁石,宋谨临看着身旁的向准,道:“ 你知道吗,这里是情人角。”

      向准目光悠远:“我知道,这里是简和东尼最后次道别的地方。”十五岁的少女心意决绝,年长的情人隐忍不舍。

      他爱上一个人。他不会和她在一起,也不会给她任何承诺。他们相遇时醉于眼神交汇,分开时连话也不说。

      情人啊。

      向准平静的陈述着:“我其实很喜欢杜拉斯的《情人》。让:雅克·阿诺改编的很棒。”

      “那天分别的时候没有人流泪,他们站在这里,简穿着白裙子,看起来和初见时没有什么两样。”

      “他们道别的话我已经记不太清了,但我永远记得钟屿石岬角的海浪声。”

      “那声音传出去好远好远,好像能到达永恒。”

      “什么算永恒?”宋谨临问。

      耳边是不变的海浪声,向准陷入沉默。

      好久好久,宋谨临又说:“想起我离开的十年,突然有点难过。”

      向准想说些什么,但是忍住了:“时间不早了,去睡吧。”

      “晚安。”这一次是宋谨临先离开,进了自己的帐篷。

      向准在外面吹着海风,静静的坐了一会儿,觉得有点冷,也回去了。

      躺在睡袋里,耳边都是风声。

      向准有些失眠了,他突然想去抱紧宋谨临,很想很想。

      第二天早上向准起来的时候,看见宋谨临在海边捡东西。

      看到向准的时候,他突然咧开了嘴角,明明隔得挺远,向准却能清晰的看到他笑起来的过程,像是放了慢动作。

      向准望着他朝自己跑过来,手掌摊开,像是献上什么最珍贵的宝物:“这是我刚刚找到的最漂亮的一块花岗石,送给你。”圆润的靛青灰石头安静的躺在他的掌心,在太阳底下折射着耀眼的光。

      向准接过来,仔细端详着,总觉得这石头不如宋谨临的双眼明亮。

      他微笑了起来:“很好看,谢谢。”

      年近三十的宋谨临笑的像个小孩:“不用谢,你喜欢就好。”

      到达西贡的时候行程已过半。他们首先去了西贡圣母大教堂。

      二十世纪末的时候,越南还是法国的殖民地,胡志明市至今仍留存着欧洲的痕迹。

      圣母大教堂算是其中最典型的遗迹。经典哥特式建筑,穹顶繁复精致,是一座伫立的艺术品。

      教堂前面是圣母的白色雕像,怜悯博爱。

      向准和宋谨临进入教堂的时候,有零星几个人在做祷告,穿着整洁肃穆,膝上摆着圣经。他们走的很安静,向准十分喜爱这里的氛围。在这里,他感受到了一种深沉的宁静。

      阳光从异色玻璃窗斜漏进来,教堂的红色灯罩有序排列,是金棕色调的点睛之笔。穹顶绘制着华美的图案,与《创世纪》不多逞让。

      一排排木椅经过岁月包浆,呈现出质感而沧桑的颜色,他们选择一处坐了下来。

      向准轻声问:“你信教吗?”

      宋谨临回答:“国外蛮多人信教,我是个唯物主义者,但是我偶尔也会看一些福音。”

      他低声念道:“有耳可听的,就应当听。”

      向准正在思索这句,就听见宋谨临继续道:“圣经里有智慧,譬如我刚刚那句,又譬如——不要惊醒我的爱人,让他自己醒来。”

      向准点点头,没有出声。

      他们旁边的稍远处坐着一个信徒,他做完祷告,动身离开。

      两人也准备走了。

      乘车去往统宫的路上,向准突然呢喃着说:“佛偈讲爱离别,怨憎会,撒手西归,全无是类。不过是满眼空花,一片虚无。圣经说,我所见日光之下的一切,都是虚空,都是捕风。”

      “有时当真觉得人生如幻梦一 场,恍然转醒,才知前身嗔怒悲喜,不过虚无。”

      “可圣经里也有,”宋谨临看向他,宁静平和,“我的心切慕你,如鹿切慕溪水。”

      “耶路撒冷的众女子阿,我嘱咐你们,若遇见我的良人,要告诉他,我因思爱成疾。”

      向准的脸微红了,但他自己并未察觉。宋谨临微笑道:“无论是宗教还是别的什么,本质上都是信仰。人在世界上是要有信仰的,或许生活真的没有丝毫意义,但是我们的目的,从来都不是寻找意义,而是创造它。”

      “你看花,花自在开放,并无意义。可是你却从花中发现美,这就是意义,你创造的意义。”

      向准看着宋谨临沉静的目光,电光火石间仿佛又爱了他一生。

      但宋谨临并没有看向他,而是说到:“《吠陀经》里讲,去做方能解脱。”

      “爱憎嗔痴,不外如是。”

      ★★★★★★★★

      周末的时候向准总是选择留校,因为家在另一个城市,来来去去,未免繁琐。

      恰巧这周宋谨临的父母都出差了,一个人在空荡荡的家里也没什么意思,干脆选择留校。

      晚自习通常无人看守,稀稀拉拉的几个人无聊极了,干脆凑在一桌玩真心话大冒险。

      这种活动宋谨临向来是要凑份热闹的,连带着向准也架不住他厚脸皮的撒娇,犹犹豫豫的同意了。

      两个课桌并在一起,六个人刚好紧挨着围坐下。

      向准坐在宋谨临对面。

      找了一个还剩一些水的矿泉水瓶子,平放在桌子中央,游戏就算开始了。

      开局先剪刀石头布,谁最后赢了谁转瓶子,最后瓶口对着谁,谁就要被惩罚。

      第一局是胡秋燕赢了,她狂妄的大笑两声,然后使尽全力让瓶子用力一转,瓶子从开始快出残影到后来慢悠悠的打着旋,最后瓶口缓缓的对准了张尧。

      向准默默松了口气。桌子有点矮,腿弯着不太舒服,他就把腿伸到了对面去。

      “哈哈哈哈,你们要我小清新一点还是重口味一点”胡秋燕眉飞色舞的询问大家的意见,张尧的损友黄西嘉起哄:“当然是要重口味啊!越重越好哈哈哈!”

      “那好,咳咳——”胡秋燕故意咳嗽两声,“真心话,你有没有着过小电影!”

      大家一听完都噗的一声笑了,还有几个男生朝着张尧挤眉弄眼。

      “这口味也太重了吧。”另一个女生假装娇羞的说了句:“不过问得好!张尧快回答,不许说假话!”

      “我……我嘛”张尧支支吾吾,脸涨得通红,就是答不出来。

      “快点啊,别磨磨蹭蹭的,你到底是不是个男人了!”黄西嘉起哄。

      张尧咬咬牙:“看过!”说完脸爆红,众人一边爆笑,两个女生虽然也跟着大笑,脸却有点红了。

      向准脸也红了,因为他感觉有一双脚伸了过来,将他的脚交错着夹在一起。

      是宋谨临。

      向准看着他,他正在随着众人一起大笑,看不出丝毫异样。

      “对了嘛,继续继续。”黄西嘉说,”张尧你来转。”

      “终于到我了,等我一雪前耻,哼哼。”张尧用力一转,矿泉水瓶猛的转起来,最终停到了向准面前。

      向准感到那双脚在他脚边动了动,小腿几乎和他交错的紧挨着了,不知怎么,他突然觉得有点紧张,莫名的刺激感。

      张尧看到是他,挠了挠头,收敛了一点:“向准,我就问你真心话吧”

      “好。”向准呆呆的看着张尧,身体的感官却全都聚集在了脚上。

      “你有没有喜欢的人”张尧想了想,还是不敢问太过分的问题,但就这样放过向准又不太甘心,于是就选了个比较折中的问题。

      “......有 ”沉默了一会儿,向准回答。周围人的眼睛瞬间亮了,仿佛在问“是谁是谁”。

      向准没有注意到这些,他只感觉到刚刚他回答的时候,宋谨临的小腿像是夹了他一下,有什么麻麻的过电般顺着腿一直爬到后脑勺,又酥又痒。

      宋谨临伸手敲了敲桌面:“好了,继续吧。”

      “哦哦。”向准回过神来,连忙转了下矿泉水瓶。

      好死不死刚好停在宋谨临和黄西嘉中间,宋谨临说:“我来吧。”

      周围人瞬间“哟哟哟~”您这是上赶着找罪受呐

      宋谨临笑笑:“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他脚下动了动,“你说是吧,向准看在我主动当冤大头的份上,弄个简单点的呗。”

      向准默默的抑制自己不要脸红,淡定的说:“行吧。大冒险,找人表白。”没有丝毫感情起伏的小短句,假装自己很冷酷。

      “噢我的天哈哈哈哈哈。”众人又开始爆笑,大喊: “加油宋谨临,不要大意的上吧!”宋谨临无奈的笑了笑,起身走到向准面前,说:“我喜欢你,向准。”

      “啊啊啊啊啊啊啊! ”尖叫声差点掀翻屋顶,张尧啧啧称赞:“你宋少还是你宋少,牛逼!”

      这下向准彻底脸红了。

      胡秋燕眼尖的发现,马上大喊:“向准脸红了哈哈哈哈!”

      于是向准脸更红了。

      “果然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黄西嘉总结道,“还有,千万不能惹到宋谨临,这男人,睚眦必报啊。”

      宋谨临没说话,看着向准脸红,笑的像个好好先生。

      这人怎么这么坏啊。向准又羞又气的想。

      ★★★★★★★★

      谢绝了胡金文的陪同,向准和宋谨临走在西贡拥挤的街上。

      “今天的太阳像瘫痪的卡车,沉重的运走整个下午。白醋、 春梦、野柚子,把回忆揣进手掌的血管里,手电的光透过掌背,仿佛看见跌入云端的海豚。”场景像极了《路边野餐》。

      还有一天,旅行就要结束了。

      西贡的街头很热闹,肤色稍深的越南人高声叫卖,是尘世特有的烟火气。

      大片厚厚的云飘过来,遮住了太阳,于是天马上就黯淡了下来。向准听着并不明白的吵闹声,说:“东尼和简也是在这里幽会的。他把她藏在喧嚣里。”

      “他们交融的时候外面就是这样吵闹的声音,在浓重的烟火气里,他们欢爱,颤抖,把彼此送入云端。简第一次成为了真正的女人。那个下午,年长羸弱的情人温和的擦拭着少女腿间的血和黏液,他说——”

      在向准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的时候,宋谨临接上了这句话:“他说,你以后会记得这个下午,即使你忘了我的长相,我的名字。”

      宋谨临接着说:“ 我记得简和东尼消磨完整个下午,裸着身子去给植物浇水的样子。”

      向准和宋谨临并肩走着,隔着一掌的距离:“还有那时候她闪烁而温柔的眼神。”

      来到了一家做糖的地方,排队的人很多。宋谨临看向准看着精美的糖果挪不开眼睛,就说:“我们在这里买糖吧,我想吃。”

      向准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默默过去排好了队。

      终于到他们的时候,老师傅比划着让他们选样式。宋谨临选了个小兔子。

      向准诧异的看了他一眼,宋谨临说觉得可爱。

      就像向准一样。

      向准觉得宋谨临真是少女心,看不出来一米八几的大高个居然喜欢小兔子,想起网上那个“这才是猛男该喜欢的东西”的梗,意味不明的笑了笑。

      等做好了之后宋谨临却让向准拿着:“过一会儿再吃,我准备拍几张照先。”宋谨临脖子上一直挂着他的宝贝相机呢。

      向准觉得他欲盖你影,是不好意思当街拿着小白兔。但他想,谁让我喜欢他呢,只能宠着呗,还能离咋的。

      身边仍是照照攘攘的喧闹,是烟尘和琐碎。那朵巨大的云又慢慢飘走了,太阳又探了出来,这是下午天气最晴朗的时候。

      向准拿着小白兔,不知不觉走到了宋谨临前面。

      正贪看这尘世烟火气,却忽然听见宋懂临唤他名字。

      “向准!”下意识的回头,正巧路过旁边的首饰摊。太阳光洒在的耀眼的宝石切面,色散后映在向准白暂的面庞,仿佛把彩虹做成的面纱戴在了颊上。

      快门一声脆响,将这一刻定格成永恒。

      宋谨临看向相机里那个拿着小白兔的人,忽然说:“我之前问你什么算永恒。现在我知道了。”

      见那人隽秀的眉眼,亭亭的身影,又见他回望他时懵懂清澈的诧异眼神,见他面颊上冷白被染成斑斓的色彩。

      宋谨临想,原来这就算永恒。

      向准也没问,心里涌上一股道不明的悸动,叫嚣着发泄出来。他撇着嘴道:“宋谨临,赶紧把你的糖吃掉,它要化在我手里了。”

      宋谨临只觉得化的不是糖,是他手里攥着的自己的心脏。

      “我又不想吃了,你帮我解决掉好不好。”宋谨临毫无压力的撒着娇,“小准帮帮我嘛,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向准一脸冷漠的,乖乖把糖吃掉了,一根糖嘬了一路。

      回程的时候宋谨临和向准分别和胡金文拥抱了一下,两人一边道谢,一边道别。

      胡金文笑的憨厚:“你们真的很好,我想我们应该算是朋友了吧。要是以后还要来越南,可以联系我,我陪你们玩,不要钱的。”

      两人对这个朴实的青年都很有好感:“谢谢你,如果我们到越南来还会联系你的。你永远是我们的朋友。”

      “再见了。“胡金文送了他们一人一个小吊坠,“我自己弄的,算作一点纪念吧。”

      “再见。”两人进了检票口,冲胡金文挥挥手。

      飞机在低而蓝的天空飞过,返回他们的城市。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少年と列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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