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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十三章 父慈子孝 ...

  •   长兴元年,楚武信王殁,其麾下大将梁震,携妻儿归隐山田,其长子梁迥不甘于此,遂通投身从军效以赵氏,故荆南不消五代即亡,归顺于赵。
      十国一统,乱世即定,四海升平,民心所依,然十国后裔不服赵统,遂匿身江湖,寻以复国之机。
      彼时,梁公之妻病故,梁公因怜惜昔日烟霞洞曾舍命相救的女子,遂续其为妻,半百之年得子梁迅,其后迅得照天,照天得彦,传至今日。
      祖辈种种,梁彦素有耳闻,却不知荆南高氏与梁家渊源颇深,更不想时至今日父亲竟有复国之心。
      梁彦心中大失所望,他在父亲脸上没有看出一丝悔意,在提起替他丧命的地藏城主时,他竟然没有一分一毫的愧疚。
      眼神是欺骗不了人的,即便他的父亲竭尽全力摆出一副黯然神伤的面孔,可梁彦却在他的眼里看出了鄙夷的神色。
      这样的父亲让梁彦感受到了陌生,名利权势当真能将人心蒙蔽不成,梁彦冷笑道:“我以为您只是想多赚些银子,好来养家糊口。”
      梁照天怜悯地看向梁彦,他道:“贩卖花草又能赚多少银子,我的儿,你可知道如今地藏城的命脉都在为父的手中,你什么都不知道。”
      梁彦嘴角微扬,已是勾勒出轻蔑的微笑:“正因我什么都不知道,所以您才利用我,倘若那日千愁门的人将我杀死,您照样可以得到青霜剑。”
      梁照天不由一愣,他不知道梁彦是如何看出的,他佯作镇定喝了口茶:“阿彦,你这话从何说起。”
      梁彦漫不经心打量了眼这间卧房,一眼就能看到尽头的屋子,竟连个书柜摆设都没有,有的只是一张桌子一张床和几个木凳。
      梁彦把玩着腰间玉玦,漫不经心道:“杨泈会出现在烟霞洞绝非巧合,青霜剑藏匿于烟霞洞的秘密,除了您又有谁会泄露。”
      梁照天眼里划过狠戾之色,那温润儒雅的笑容,正在逐渐褪去:“然后呢,我的儿,你该不会以为杨泈会将青霜剑交给为父罢?”
      梁彦皱了下眉,随即又笑道:“杨泈也是奉命行事,他能奉命杀了他的亲祖母,为何不能奉命将青霜剑交给您。”
      梁照天不再作声,他自问行事至今毫无破绽,他的儿子又如何能够确定事实就是如此。
      梁彦看着他的父亲,他的神情坚定,好像他已掌握了足够的证据。
      可梁彦心底又清楚的明白,他所说的话不过是他的推测,倘若他的父亲就是幕后主使,他又何必多此一举。
      起死回生的人,莫名出现的人,这一切都太过巧合。
      梁彦已不必再去报仇,他的父亲没死,他又要向谁寻仇,他的母亲如果真是自己寻死,他又何必复仇。
      梁照天注视着窗外小筏破水过,他拇指上的扳指,已被他摩挲的锃亮:“阿彦,你为何不想想,千愁门的人千方百计想要从我这里拿走地藏城的信物,他们怎会将青霜剑给我。”
      梁彦眸转几许,他忽然看向怜幽,怜幽显然也陷入深深的思索中,好看的眉毛微微皱起,就像素手挽起千秋愁。
      梁彦微微笑着,他像是丝毫不将父亲的话放在心上,只低低“哦”了一声,说道:“这就是你们的事了,如今我们都是您的棋子,您将地藏城的信物交予我,只怕是要让我成为第二个地藏城主,您的替死鬼。”
      梁照天脸色一变,忽然露出痛心的表情:“阿彦,你可是我唯一的儿子,我怎么会让你去送死。”
      梁彦就好像没看见一般,他斜靠在窗棂上,与梁照天面面相觑:“风若姑娘称呼您为明公,只怕您的背后还有不少拥护者。”
      梁照天摇了摇头,他叹道:“阿彦,风若姑娘所说的明公,可并不是指为父呐。”
      莫非父亲的背后还有主使者,梁彦想到这里,悠然的面色忽而凝重许多:“哦?那这个明公是谁?父亲想要我为他做事,总得告诉我他是谁才行。”
      梁照天忽然看了眼怜幽,他对于怜幽听到这些话,似是有些不放心。
      然而怜幽并没有其他的动作,只是站在那里仔细的听着,她也好奇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她也怕梁照天会伤害梁彦。
      世上又岂有将亲生儿子置于死地的父亲,怜幽不愿这样去想她向来尊敬的梁世伯,可父子二人方才的交谈,却深入了她的心底。
      梁照天的手搭在窗沿上,他有些躁动不安的轻敲了两下,他道:“明公很器重我们梁家,地藏城主用情至深,不惜自毁容颜成了为父的样貌,却也给了为父可趁之机。”
      梁彦闭了闭眼,他长叹道:“所以您成为了地藏城主,可惜您不通地藏城武功秘术,无法回到地藏城,于是就有了地藏城主下落不明的传言。”
      梁照天颇为赞赏的看向梁彦,他点了点头道:“不愧是我儿,没错,所以为父需要你潜入地藏城,利用玄铁阎君面开启地藏城的阴司狱。”
      “阴司狱,难道就是专门关押武林中十恶不赦之人的牢狱?”怜幽总算开了口,她的眼里闪过无法忽视的担忧。
      梁照天笑了一笑,道:“不光是武林中十恶不赦之人,那还是培养地藏阴军的好地方。”
      梁彦薄唇微微抿着,他冷冷看着梁照天:“你们是想借江湖势力,起兵作乱,地藏城主的死,恐怕也并非您口中所说那么简单罢。”
      梁照天深深望着他这打小就聪明过人的儿子,他意味深长道:“阿彦,你初出茅庐,不懂的事还有许多,有些话放在心里就好,即便知道真相如何,也不该轻易说出。”
      梁彦虚心接受了这番教诲,他颌首道:“这是祸从口出的道理。”
      梁照天抬手轻拍了梁彦的肩头,他这才发觉,梁彦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成长为了清俊儒雅的少年,他的个头已快超过了自己。
      梁照天颇有感慨道:“为父的性命掌握在你的手里,为父已经无法回头了,阿彦,世上有许多的事,都容不得我们去做选择。”
      梁彦这才抬头,凝视着他的父亲,一字一句道:“您可曾后悔过?”
      梁照天苦笑着点了点头:“后悔,却也无用了。”
      梁彦眸光微烁,心中已有所动容,他没有过多的言语,躬身作礼就拜别了父亲。
      素茗居内,堂客只余八九人,他们共品香茗,探讨诗词,丝毫不为外界所扰。
      梁彦的眼中有着些许迷茫,直到他走回了南淮水岸,他才对着怜幽喃喃道:“师姐,若我真的按父亲所说的去做了,你可会怪我?”
      怜幽缓缓摇首,夕阳不知落在了山头,黄昏无限好,她柔声笑道:“倘若你真的去做了,我会陪你一起去,然后带你回凝墨斋。”
      梁彦眨了眨眼,侧首望向怜幽:“可我不愿师姐也陷入这场毫无意义的风波中。”
      怜幽扬手拨开了挡住视线的垂柳,她笑道:“或许就像风若姑娘所言,我们都是局中人,谁也无法逃脱。”
      梁彦无奈撇了撇嘴,他取出芦笛交还给怜幽,他还记得这是怜幽在烟霞洞口摘下的:“树欲静而风不止,欲破阵者,必寻阵眼而入,方可行焉。”
      怜幽接过那管芦笛,她舒了眉眼,仿佛透过黄昏日暮,又看见了那日烟霞:“师弟是要去做破阵的人?”
      梁彦眉尖一剔,却是懒洋洋地道:“不,我是个无聊的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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