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没有说过我爱你》在火星上散步

31、白痴 笨蛋

　　这突如其来的一切，打的程青有些措手不及。
　　春节的时候一个人回家。米小乐在电话里嘘寒问暖了一番，最后说，简洁辞了工作，最近瘦了很多，变的沉默寡言。她给程青发过很多条短消息，程青一条也没回。
　　米小乐问：“程青，你还记恨她吗？”
　　……
　　真的记恨吗？更多的是牵挂吧？多年的情谊怎么能轻易说没就没了呢？无论怎样，程青就是恨不起简洁来。
　　母亲倒是问起了陈锦程怎么没一起回？也只是一带而过。
　　程青随口敷衍了句：他忙。
　　母亲像是看出什么似的，倒也没再追问。
　　倒是意外的接到了程杰的远洋电话，让她心情大好。
　　“你小子，终于舍得打个电话了。”她责怪道，“知不知道，我和妈有多惦记你？”
　　程杰哀嚎：“姐，你知道的国际长途很贵的。”
　　程青心软，关切道：“你在那边怎么样？缺不缺钱？”
　　他不答反问：“姐，你和姐夫怎么了？”
　　“我问你还是你问我？”程青假装生气，好岔开话题。
　　“他刚刚还打电话向我问起你。”他疑惑，“怎么你们没在一起？”
　　“没有。”程青实话实说，“我在老家。”
　　程杰又问：“妈最近身体怎么样？”
　　程青回答：“挺好的，放心吧。你自己照顾好自己。”
　　挂掉电话之前程杰又调皮的说：“姐，我大外甥现在是不是都会打酱油了？”
　　“什么大外甥？”程青诧异。
　　“妈的话，你都当耳旁风了？”
　　“什么？”
　　“妈说让你俩赶紧要个孩子，都老大不小了。我走之前告诉姐夫了，他没跟你说吗？你们这速度也真够慢的，我大学同学都生完娃了……”
　　“没事，挂了。”
　　“姐夫说，让你多穿点，你怕冷。”
　　“……”
　　难怪她怎么问程杰走之前对他说的话，他都不肯说。程青第一次觉得陈锦程这个人太能隐藏秘密了，这个男人让她越来越不了解。
　　她是个心里憋不住事的人，想什么都挂在脸上，有什么就说出来。陈锦程却恰恰相反，他不善于表达，有什么都藏在心里，表面一副满不在乎，心里却是耿耿于怀。
　　再回到医院的时候程青开始躲避罗绍文，对他的态度也开始冷漠。医院评选副院长的时候，罗绍文在候选名单之中，呼声也很高。他也不负众望，真的是众望所归。
　　六月份的时候，罗绍文被院里正式评选为副院长。程青没有陪他去庆祝，倒是米小乐不知道从哪儿弄来了两瓶白酒，说是他爸存了二十年的酒，为了庆祝罗绍文升职，他费了九牛二五之力背着他爸才悄悄偷出来的。
　　俩个人一直喝到半夜，喝的东南西北都分不清，当然喝完这酒的后果就是，米小乐同学半年没敢回家。
　　他爸知道后，在电话里大骂：“你个小王八羔子，那是老子辛辛苦苦存了二十年的酒。老子都没舍得动一下。”
　　米小乐一点不觉得理亏，特别理直气壮的说：“爸，那也不是给别人喝了，你自己儿子都舍不得。”
　　他爸又骂：“小兔崽子，那是你爹留着给你结婚用的。”
　　米小乐半天没说出话来，最后梗了梗脖子，僵硬的说：“我不结婚了，留着也没用。”
　　他爸气的直说：“我怎么生出你这么个没用的儿子。”
　　米小乐愣愣的说：“我是我妈生的。”
　　气的他爸最后居然说了句：“没有我，你妈生的出来你吗？”
　　老爷子真的是被米小乐气够呛，就差拿起棍子，直接暴打一顿了。
　　其实他爸在说这酒是留给他结婚时用的，他心里特别难受。老爷子一辈子就一个爱好，就是好喝酒，却从没打过那两瓶酒的注意。米小乐说，他爸是纸老虎，也就是表面吓唬吓唬他，刀子嘴豆腐心。嘴上老是小兔崽子，王八羔子的骂着，从小到大生再大的气也没舍得动过他一根手指头。
　　米小乐最后又弄了两瓶一模一样的酒带回去给他爸赔罪。他对他爸说：“你老人家接着存着。”
　　他爸又骂：“你个小王八羔子。”
　　米小乐贱兮兮的说：“爸，这回留着你结婚用。”
　　他爸敲了一下他的头，大声道：“老子也不结婚，留着也没用。”
　　最后米小乐的父亲一边抽烟一边摇头，无奈的说：“算了，喝就喝吧，反正是留给你的。”
　　他爸有个爱好，晒着太阳，坐在摇椅上抽旱烟。阳光洒在他有些佝偻的背，苍老的脸上，岁月在他脸上，身上都刻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
　　米小乐也依偎在父亲身边抽烟，像小时候一样。他从小到大是父亲带大的，母亲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他爸一直没有再婚，怕有了后妈以后他遭罪，就一个人又当爹又当妈的把他拉扯大。他突然发现父亲的皱纹又深了，阳光特别的温暖，甚至有些刺眼。他一抬头，眼泪差点落掉下来。
　　一场偷酒风波就这么悄无声息的结束了。
　　米小乐说，他对他爸的爱不及他爸对他的万分之一。
　　十月份，突然传来川藏地震的噩耗。医院组织了医疗队前去支援，程青主动申请加入其中。罗绍文本来要亲自前往，由于刚上任，每天都有很多繁琐的事情要处理，所以很遗憾不能同行。
　　小文是个刚刚毕业实习的大学生，满腔热血，一身报负，主动要求加入救援队。每天缠着程青在罗绍文面前替她说好话，说无论如何都要带上她，不能抛弃她。
　　程青看小姑娘满腔热忱，一番善心，不好意识伤她的心。还真的特意找了一趟罗绍文，他倒是没说什么，很爽快的同意了。她礼貌性的说了声谢谢，转身离开。手刚放在门把上，身后便传来罗绍文闷闷的声音：“程青，照顾好自己。”
　　程青顿了一下，没有回头，门砰的一声在她身后关上。
　　灾区的情况比她想像的还要糟，虽然伤亡不是很严重，但地处偏僻的地区，交通闭塞，医疗设施不完善，药物也紧缺。许多民房，学校，办公楼都被毁了。很多人流离失所，只能挤在临时搭建的帐篷里。
　　程青一行人到的时候，救援官兵已经到了。那些最可爱的人，永远是冲在第一线。
　　程青第一次去那种震后灾区，放眼望去，一片狼藉。村子里本就不富裕，几乎被夷为平地。那种失去亲人，失去家园的痛，真的是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每个人都在争分夺秒，因为也许早一秒，就能挽救一条活生生的生命。
　　第二天程青忙的焦头烂额，正给伤员输液的时候，喊了好几声小文拿消炎药来，也没人回应。无奈，最后程青只好自己跑去拿，可刚一转身就撞进了一个胸膛。
　　她捂着发痛的额头忙说：“对不起，对不起。”
　　“是要这个吗？”那个人拿着一瓶药在她面前晃了晃。
　　这声音太过熟悉了，果然抬头的时候，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再熟悉不过的脸。程青彻底懵了，嘴巴张成大大的O型，惊讶的说不出一句话。
　　某人歪着头，挑挑眉，邪魅的一笑：“看了这么久，还没看够吗？”
　　“陈……陈……陈锦程？……你……你怎么在这？”结结巴巴了半天，程青才勉强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这家伙怎么会突然出现？他来干什么？各种疑问在她脑子里飞快的旋转。各种答案，她都想过。可是她从没想过陈锦程是以捐赠方的方式出现的。
　　地震发生后，全国各地的好心人，纷纷伸出援助之手，捐赠各种急需物资。总之，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
　　陈锦程在第一时间得知消息后，以公司的名义捐赠了一批药品，以个人名义加入了志愿者的队伍。
　　震后的七十二小时救援很重要，大家都不敢放松和怠慢。在这种严重缺水缺物的恶劣环境下，程青想，陈锦程那个洁癖狂肯定会早早败下阵来的。
　　由于震后水源断裂，打水要到很远的地方去。程青和小文去打水的时候经过一处低洼处，听到不远处传来敲击的声音，仔细倾听，像是求救信号。
　　程青丢下水，急忙跑过去，不料脚下石子乱石一堆，一个不小心脚下一滑，脚一崴，整个膝盖准确无误的磕在了一块大石头上，鲜血直流。小文跑过去急的直掉眼泪，她扶着程青想要站起来却怎么也站不起来。
　　小文哭哭啼啼的说：“青姐，你没事吧，怎么办？”
　　“别哭了。”程青急忙说，“这会不是哭的时候，快去找人救人。我脚崴了，站不起来，你快去，快。”
　　程青没想到比磕破膝盖更倒霉的居然是崴脚，她突然很恨自己，觉得自己蠢到家了，这时候居然崴脚。
　　看着小文飞快离去的背影，她只能祈祷小文快点，快点，再快点。
　　她望着不远处发出声响的地方想：那个人不知道已经被压了多久了？他一定很希望有人尽快救他出来？
　　人的求生本能是最强烈的。她想起罗绍文说的汶川地震中的那个小女孩，才发现，原来等待是一种比死亡更可怕的焦虑。忽然能明白罗绍文那一刻的心情了，她用尽力气对着发出声响的地方大声喊：“马上就会有人救你出去，马上就会来人。”
　　小文以最快的速度带来了救援官兵，跟她一起来的还有陈锦程。
　　他蹲在她面前，皱着眉，明显十分不悦。
　　程青忍着疼痛问：“你怎么来了？”
　　“我不来你怎么办？”他几乎怒吼，又闷闷骂了句，“笨蛋。”然后不动声色的背起程青往回走。
　　小文一直等到人被救出，采取了紧急救助措施才跟着一起回。程青突然心里很宽慰，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那个人终于获救了，至少没有白白辜负一条生命。
　　罗绍文，如果你在也会一样高兴吧。那么热爱这个职业的你，一定舍不得有人离去。救死扶伤不仅是你的梦想也是我的，它是每一位医者的职业道德。程青趴在陈锦程背上默默的想着。
　　陈锦程走的很稳，每一步都要看清脚下的路，来的时候跑的那么快，气喘吁吁，大汗淋漓。
　　他还在责怪：“程青，你是白痴吗？走个路都不会。”
　　“陈锦程，放我下来。”被他叨叨了一路忍着没发飙，实在是忍无可忍。
　　“不放，白痴，笨蛋。”这家伙还在继续。
　　“放我下来，不要你管。”程青彻底怒了。
　　“白痴笨蛋，什么时候能让人放心？”他不理不睬，依旧碎碎念。
　　“陈锦程……”程青彻底抓狂。
　　“白痴，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