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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自作孽不可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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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生她的气,可她又有什么错?
谢启云本就不是好对付的人,况且将来他背后还会有一个给他撑腰的皇帝——或者说是他甘愿被其当枪使。
皇帝还是太子时就屡次三番打压几个兄弟,也多次触怒先帝,只是好运地不曾动摇他太子之位罢了。结果登了位便迫不及待将几个兄弟都遣派到封地去了,还不放心地将世子都扣在京城。
他早些时候起削藩之意,这些年与藩王之间关系不可谓不紧张,只是藩王在藩地也大都有了基础,削藩行动起来多少有些阻力。况且朝中之臣也并非全都支持削藩,有的老臣甚至抬出先帝来,怒斥皇帝此行不仁不义,与先帝遗言背道而驰。如此一来,纵使皇帝削藩的意志再强烈,都不得不按捺住。
可是尽管按捺下去,也终归会有一天爆发。
前世的时候,薛信便是被皇帝的突然发难及谢启云的后背插刀行为打了个措手不及。
如今,除了要对谢启云生出防备外,更该做到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说到知己知彼,恐怕他这个人唯一的弱点……就是谢汝舟罢。
可他因为不知道后来的那些龌龊,为了谢汝舟进门的事和她闹别扭……她要怎么解释?
整整三天,薛信都早出晚归,回来了也不多说话——除非她先开口,否则他始终保持沉默。
不过他倒不曾闹与她分房睡的别扭,只是虽然躺在一张床上,两人之前却好比鸿沟,没有丝毫温情可言。言欢还瞪着眼睛盯着帐幔睡不着,身边那人却已然酣眠——这难道便是人们所说的‘同床异梦’吗?
她不由得苦笑。
哪怕是前世,两人之间都不曾闹过这样的矛盾。他的性子是极好的,意见不合的时候都是他主动妥协,从来不曾冷脸对她,更不曾和她吵过架。是不是因为他一贯的好脾气,她才会在这件事上擅作主张,并且丝毫不曾考虑过他的抗拒?
顾氏不知从何处听了这个消息,一大早就来了越王府,不等言欢开口,大步上来就给了言欢一个爆栗。
越王世子是多好的人?非得她这般糟践?
“程言欢你胆子真是肥了啊!”顾氏气得胸口剧烈起伏,眼里几乎喷出火来,“我怎的生了你这么个糊涂女儿!你见过哪家媳妇要把自己丈夫往别的女人怀里推的!?”
言欢支支吾吾答不上话来。
“你娘我前些时候许二姨娘平妻之位,都得先去了她那条命!你倒好!二话不说就要把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往自家抬!世子是敬你爱你,可你别也把这些看做理所当然,哪天栽了跟头哭就来不及了!”
连珠炮似的一番话,将言欢劈头盖脸骂了个狗血淋头。
直到顾氏又怒气冲冲地走了,言欢还恍恍惚惚,只觉得心里乱糟糟的,毫无头绪。
当天晚上薛信不知去了哪里,回来的时候已经喝得烂醉,口中喃喃喊着什么,模糊不清。
小厮架着他的肩膀,看到言欢面无表情地站在廊下,有些尴尬地喊了声“世子妃”,将薛信扶到屋里去了。
她回到屋里时,他倚在床柱上,眼中虽仍有几分迷离,却不似方才那般毫无焦距了。他面上神色莫辨,目光亦不知落在何处。
言欢瞧着这样的他,蓦地有些心疼。只是这么多日的疏离,让她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开口关切。为什么明明那么近的人,却仿佛隔了千山万水?
“言欢……”
她张了张口,发不出声音来——听着他满是酸涩地开口喊出自己的名字,这么多天来的委屈一下子涌上心头,几乎让她失声痛哭。
“言欢……我们能不能不这样?”他闭了闭眼睛,显然疲惫极了。
还有更好的办法,不是吗?……是,只是没有更快的办法了。谢汝舟会单纯因为对他的倾慕便选择宁为妾室也要伴他左右?谢启云会仅仅因为觉得亏欠妹妹良多便答应她这样不对自己负责的选择?
难道谢家兄妹没有别的企图吗?尽管前世她栽了无数跟头,今生也不会愚蠢至此!
如果不这样顺势应承……怎么知晓他们的打算?怎么看到他们藏在背后的机谋?
次日她醒来,睁眼便见薛信已经穿戴整齐,立在床边,双手负在身后。清晨天还未大亮,屋子里仍有几分晦暗,她瞧不清他的面容,出口声音喑哑,“致远……”
薛信不为所动,声音清冷,不含感情,“我答应你,让她进门。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
“致远!”他说完转身就走,她下意识开口叫住他。果然他停下来,却冷冷添了一句。
“放心,我查过了,今日是吉日,没有忌讳。”
浑身的气力一下子被抽空,言欢瘫软在床上,眼角滑下泪来。
是,她是自作自受,又能怨得了谁?
是夜,越王府张灯结彩。
尽管只是迎一个妾进门,用的也只是二人抬的小轿,入门走的也是偏门,却因为这新姨娘的哥哥是世子爷好友,便有了略高一些的待遇。
……这些不过是外人的猜测。而事实上,所有的一切皆是言欢亲自操持的。
红绸与紫竹早就一肚子不满,过了晌午这满腹牢骚便一点一点增多,脸色也越来越难看。再瞧瞧她们世子妃,笑得多开心多愉快?
只是这笑中……能有几分真心呢。
听闻小轿抬进了门,也送到了早先备好给新姨娘的小院里,言欢才松了口气。原本以为这不过是府里添双碗筷的事,却不曾想真正到了这一天自己会这般难受。
她背后衣衫早已湿透,汗涔涔黏腻腻的,难受极了。
“红绸,去备热水,我要洗洗。”
她说完,却见红绸依然站在原处没动,挑眉又道,“怎的,还有事?”
红绸犹犹豫豫,“世子妃,那,世子爷……”
言欢面上微僵,生硬道,“你糊涂了么?今日可是新姨娘进门的日子。”
“小姐!”红绸急得跺脚。
“叫你去!”
她的指甲已经抠进掌心里,松开时带来撕裂般的疼痛。除了前世那惨烈的终场,她还不曾有过这样的痛。
红绸办事效率极高,不到半刻便打来了热水,担忧地望着她欲言又止。她却只是挥了挥手,让她退下了。
腾腾热气中,她不发一言地将衣衫褪去,抬腿跨坐到浴桶里,将脸埋进水里。或许只有当周身被热水重重包裹,她才能放任自己心底的悔意蔓延,才能忽略心里的冷,才能不那么难过吧。
现在薛信在做什么?
与他的新姨娘说着甜言蜜语?还是抱着她极尽温存?
可是程言欢,你还有什么资格去嫉妒呢?事情发展到这一步,难道不是你一手促成的吗?
“水都凉了,你还要在里边泡多久?”
……这个声音!她倏然一惊,猛地回过头去,奈何一道屏风将彼此分隔。“哗啦”一阵水响,她从浴桶里站起来,一双玉足不管不顾地踩到冰冷的地面上,慌忙绕出屏风,果见那人长身玉立在房中,抿着唇静静地望着她。
双足轻点地飞身扑入薛信怀中,嗅到衣间那熟悉的味道,她眼泪无声地落了下来。
如果她知道错了,可还有机会向他道歉?
“知道自己错了,嗯?”
她紧紧抱着他腰身,将脸埋在他衣襟处,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你就真的还是个小孩子,唉。”薛信无奈地将她往怀里按了按,“以后不准再自作主张了,听到没?”
“嗯……”
“这件事,以后你就不用管了。不论是谢汝舟还是谢启云那边,我都有应对。你呀,闯了祸就得我来给你收拾。”
“致远……”
“嗯?”
“……谢谢你。”
打着为他好而自作主张的人是她,做了之后又后悔难受的人也是她,他却丝毫不计较,纵使被她的所作所为伤了心,依然不离不弃,还允许她服下一粒后悔药,原谅了她的愚蠢,并包容了她的任性。
她何其幸运遇到了这样一个他?
“你冷不冷?”
冷不防他突然说出这么句话来。言欢愣了愣,猛然想起自己似乎是直接从浴桶里跳出来的……未着寸缕!
她下意识推开薛信,转身去拿衣服,感觉到背后两道灼热的目光正毫无掩饰地落在自己身上,有些羞涩地抖开衣袍,披在背上。
“多此一举。”
薛信嘟囔了一句,两步上前便将言欢刚披好的衣袍扯下,扔回案上,在她的惊呼声中将她打横抱起,步至榻边,轻笑道,“夫人果真知晓体贴为夫,这澡都洗好了,便莫要辜负了良辰美景、天时地利。”
“你……你的良辰美景、天时地利在兰苑那边。”言欢别扭地说。
薛信在她肩头咬了一口,以示惩罚,“你非要在这个时候提她?……我说了往后都由我应对,又瞎操心了是不是?”
“……可是,可是……到底是她的……”
“那又如何?爷才是主子,要往哪里去不该听爷的么……”他轻哼一声,将言欢右手握着来到自己衣襟处,声音里充满了诱惑,“来,你替我脱了它。”
言欢颤抖着双手将一排衣扣解开,鼻尖上沁出一层细汗,偷偷咽了口口水,手下动作未停,径将那衣衫向下褪去,露出了薛信小麦色的宽阔胸背,她只瞥了一眼,面上便比先前更红了几分。
“不是第一次看到了,还这么容易害羞?”薛信恶劣地揶揄道,已然等不及她的动作的迟缓,亲自将身上剩余的衣物褪去后,拥着她便倒在锦被上。
唇齿纠缠间,不知是谁的呼吸乱了谁的心跳,薛信的手沿着言欢的腰线向下,抚过她白嫩的腿,一路点火,一路激情相伴。
“致远……”
她的声音像掺了蜜,光是听着便足以腻人,糯糯黏黏的带了几分理不清的清欲,双眸亦染上薄雾,几分迷离。
情到深处,薛信腰身一沉,而当毫无缝隙地彼此交融时,二人皆发出了满足的喟叹。他的薄唇在她锁骨处流连不去,在她白皙的肌肤上一朵朵红梅盛放,好像冬日雪地里一道靓丽风景。
“致远……”
言欢一声又一声喊着他的名字,这个已经深入她骨髓的名字。而这个已经在她灵魂深处烙下身影的男人,此时正带着她,在山间林中盘桓,在清涧湖心漾舟,使她一次又一次情难自抑地吟哦出声。
直到沉沉入梦,言欢的唇边也始终带着笑。薛信右臂环在她腰间,将她紧紧扣在怀里,她双手抱着他蜂腰,侧着脸贴在他麦色胸膛上,听着那里传来一声又一声铿锵有力的心跳,感受着前所未有的安心踏实。
管他谢启云还是谢汝舟,如果她总是将心思放在他们兄妹二人身上,岂不是辜负了上天让她重生的这番美意?
她会过好自己的生活,不为别人,只为薛信与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