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落知何年》苏赟

5、第四章

　　第四章

　　我记得那天的太阳特别好，就是风有点大，旺仔老是吵着要我带他去找阿昀哥哥，给他看自

　　己做的手工飞机。我瞧其实就是很粗糙的卡片纸，用胶水粘成飞机的造型。叫上夏天一道去找纪

　　昀。

　　旺仔兴奋的在前面跑着。

　　我看到旺仔手中的飞机随着风吹落水面，浪花将飞机越冲越远，旺仔焦急的追着飞机跑去，

　　他被浪花拍打的踉跄，手一直往前勾着，渐渐消失不见。我一动不动的站在那，茫然呆滞，耳边

　　风声夹杂着什么人喊声，哭声，乱糟糟的一片，有人不停的拍着我的背。我这是呆呆的立在那里

　　毫无反应。水里村里的叔叔伯伯们一个个往前小心翼翼的摸索着什么，然后好像什么人被举起

　　来。

　　我坐在病房外的长凳上，纪昀紧紧的抱着我，旁边夏天小声的啜泣。医生小声的跟爷爷说，

　　已经脱离危险了，在留院观察一个星期。这时，走廊拐角急匆匆的跑来几人，步伐慌乱，冲进病

　　房。

　　母亲毫不留情的一巴掌落在我脸上时，夏天害怕的抱紧我的胳膊，纪昀骤然站起来。我惊慌

　　失措的望着母亲苍白的脸，散乱的头发，满面泪水，父亲紧紧的抱着母亲安慰，什么话都没说。

　　奶奶吃惊的上来抱着我，老泪纵横，如玉，你打什么孩子，是我们老两口对不住旺仔。

　　爷爷吩咐纪昀先带我们几个小的先回去。

　　纪昀小心的搀扶着我走出医院。

　　纪昀对肖易说，天黑了，你先送夏天回家，告诉夏叔夏婶旺仔脱离危险了。

　　肖易端详我的脸，欲言又止的点点头。

　　夏天，小心翼翼的看着我，阿夏不要伤心一切会好的。然后被肖易拖着离开。

　　从医院出来纪昀一直牵着我的手没放开。他紧了紧手什么没说，往前走。我低着头麻木的踩

　　着他的步子往前。到家我紧挨着他坐在院子里的台阶上趴在他的腿上，用尽力气死死地抱着他的

　　腿。他小心的拍着我的背，轻轻的说，哭吧。

　　这两个字像一个咒语，眼泪蜂拥而下，泣不成声，所有委屈不安惶恐铺面而来。我整个脸贴

　　在他的腿上，眼泪鼻涕蹭了一片，他静静的坐着。

　　第二天奶奶说，纪昀等着他们回来才走的，那时我趴在他腿上睡着了，他就一直那么坐着。

　　旺仔到第二天傍晚才醒的。

　　我牵着奶奶到的手站在病房门口，看着父亲母亲一左一右的坐在病床前目不转睛的望着病床

　　上的醒来的旺仔。

　　母亲看到我的刹那，我害怕的躲在奶奶的背后踟蹰不前。母亲复杂的望着我心痛的说，阿

　　夏，妈妈对不起，是妈妈不好，你原谅妈妈。

　　旺仔大声的喊，姐姐，刚刚护士阿姨给我打针的时候好疼的，我都没有哭，你怎么才来啊。

　　旺仔出院那天，夏天他们都在家里等他。老远就听他大喊阿昀哥哥阿昀哥哥……兴奋的像脱

　　了缰的野马。

　　父母走的前一天，我跟夏天带着旺仔去肖易家玩，小家伙兴奋的抓着着肖易房间里的模型玩

　　具，眼睛里亮光闪闪，爱不释手。肖易夏天坐在他旁边把模型一个个拆了又拼起来。

　　纪昀房间在隔壁，我坐在书桌前的椅子上随手翻着桌上摊开的漫画。他俯下身子凑近我的

　　脸，睁大眼睛看着我，细细地问，明天旺仔跟你父母一起回市里了，你什么时候去啊？

　　其实离开学的日子还有六天，我还想在这里在待几天，舍不得走。纪昀似是看出我的心思安

　　慰，你放假还可以回来，夏天高中也会去市里的你们还是会一起的。

　　我一脸嫌弃的瞪着他，女孩的心思你懂什么。

　　他宠溺的摸摸我的头发，一脸无奈好笑的说，是，不懂。明天我跟肖易也要去市里了，我的

　　电话贴在你铅笔盒第二层，你来市里一定要打电话告诉我，二中跟一中离的很近，有什么不会的

　　就来找我。

　　回去的时候，肖易给旺仔一袋玩具，旺仔开心的一脸狗腿样，一嘴一个易哥哥好易哥哥最

　　好……还吧吧的亲了肖易一脸口水。

　　第二天中午父母先带着旺仔回了市里。

　　旺仔走了，肖易跟纪昀又离开了。又变成以前我跟夏天两个人的时候，可是，仿佛又有什么

　　不同了。

　　夏天知道没几天我也要去市里了，活泼的她沉默了好多。好在她自我调节能力非常好，回过

　　来安慰我说，高中我也会去市里的，阿夏记得经常回来啊，你可不能像旺仔那样没心没肺的。

　　开学前的两天，爷爷带着我行李去市里。奶奶夏天一起送我到路口，站在夏叔的拖拉机前，

　　我紧紧的抱着夏天泪眼汪汪。奶奶老泪纵横，舍不得的说阿夏到那要听爸妈的话啊，经常给奶奶

　　电话啊，不知道离开奶奶习不习惯哟。我回头环视，一水一土，一村一木，泣不成声。这是我第

　　一次离开渔村这么久，生活了12年的地方，太多的美好，生在这里长在这里，亲人，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