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寻西梦》青焰野记

70、70|审判

　　她一句话都不说，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正在等我走到她的身边，长发随风飘散。

　　“别去！”有个人拉住了我，我回头看，发现自己并不认识这个人。

　　“我受尹北所托，快跟我去山上避难。”那人长着一副极为普通的面孔，是很标准的大众脸，他边把我往山上那个方向拉扯，一边警惕的反复回头看海上的那个漩涡。

　　“你是东部基地的人？”

　　“考核期，还没正式入编。”那人回答，又问我：“你为什么往海里走，你也看到那个发光的球体了？”

　　“嗯，你看得见？”想来这人触及不到基地核心，应该还不知道这个是什么。

　　“这也太奇怪了，我还以为出现幻觉了......”话还没说完，那人一个踉跄跪在地上，全身开始发抖。

　　“你怎么了？”

　　只见那人的手在我手里迅速变得冰凉，再下一瞬间就开始七窍流血，□□从内部被切割，内脏喷出来，撒了一地，很快我的手里只剩下了一截手掌。

　　不是我！这很显然是源体造成的，他的惨状简直和之前在芒山上的那些镜子人一模一样，可是我现在根本没有想动用源体的力量啊！

　　我想把那截手掌扔掉，但是我又不想，紧紧捏住那一截断掌，脑海里闪现出之前梦境中出现的那只断掌，这个场景，难道其实之前真实发生过......

　　“......审判”突然一个声音在我的脑海里炸响，那声音诡异至极，我能很明显的感受到它的的确确是直接在我的脑子里说的话。声线不男不女，似有回响，低音与高音并存，直冲着我眉间的脑门上撞击，让我全身发麻。

　　“你......到底是谁？”我艰难的转头看向海上的源体碎片，里面的女人也正在偏过头看向我，这时我看得她脸更加清晰，五官还是那么的美丽，只是原本应该柔情万种的双眼，此刻却变成了黑洞洞的两个窟窿，我盯着她，如同与深渊对视。

　　“新......世界......准则......你......同类......”混响音在我脑海里断断续续，尾音互相黏连。

　　“什么意思！”我的心脏怦怦直跳，身上虚汗直流。

　　“永恒......真正的家人......”她还在说话。

　　“不是！”我突然很心虚，鬼使神差的挥舞双臂，大声否认。

　　与此同时一股力量在我身体里翻腾，内脏仿佛被肚子里的某种虫子挤压，让我想吐又吐不出来。

　　痛苦至极，难受程度丝毫不亚于当初做试验失败时候受到枪杀的程度。

　　“不是......不是！”我满脑子都在这样嘶吼，手里紧紧捏着那半截手掌，疼的坐立难安。

　　还好这回总算是能够让给我如愿一次，余光看到了熟悉的红色花瓣，以我为原点四散开来迅速长出了无数红色藤蔓，上面的红色四瓣花被飓风吹散，花瓣顺着风动，形成了新的漩涡围绕在球型源体之上。

　　“......花？”那个声音并不慌张，但总算有了情绪起伏，充满了疑问。

　　是花衣！我仿佛看到了救星，对了，花衣能够克制源体，杀了它，快杀了它！

　　借助飓风的力量，被花衣包裹的球型源体开始融化，女人的形象也变得扭曲。

　　在花衣的围攻下，源体重新降下回到深海，一切重回风平浪静，周围的电力已经瘫痪，如果不是周围人们的哭喊声，还有弥漫在空气中的血腥味，我都以为刚才是个梦。

　　而那个人的半截手掌被我放在了兜里，他是来救我的，但我甚至连他的名字是什么都不知道，更关键，很快他就在我眼前死了，又是毫无意义的，措不及防的就被剥夺了生命。

　　他想加入东部基地，没准是个和尹北有一样理想的人，热血的，诚挚的，还有他的家人，还有许多他没有开始的生活。

　　然而这一切都那么轻而易举的消失了。

　　以往我们认为那些不能够容易失去或改变的，在现在这个世界里全都没了根基，死亡可以很轻易的发生，自然物质也能够轻而易举的被改变。

　　如此一来，过去准则所要求的我们做的，那些为了生活去做的奋斗还有拼命地努力，都成了笑话。

　　同类？不是，我是人，我是和他们一样的人类，一直都是，我不断提醒自己，所以我应该和我们站在一起，以我们的利益为准则思考，像人类那样思考！

　　这次让它给逃了，以后它一定还会再次出现，或许这回我应该直接自爆彻底毁了它才对。

　　源体的力量只能杀人，不能救人，也就是说未来那个属于源体的世界新准则，其实就是一个容不下人类的准则。

　　为了获得力量而毁灭人类，好做主宰吗？源体这么看的话，真像是一个富有野心的政治工具，所以那个长发的女人到底是什么来头？为什么在我的记忆里会被塑造成母亲的形象？还有那些幸福温馨家庭的虚假幻想，是为了什么，难道真的只是想要满足我的愿望，只以为它所认为的同类而产生的怜惜？

　　黑暗中的人们发出绝望的声音，四周瓦砾坠落的声音，还有海浪拍打岸边的声音。

　　花衣的花瓣和藤蔓都随着漩涡卷入海底，什么痕迹都没留下。

　　这次审判还是死了不少人，我凭借着感觉往那个沟壑走去，地上散落着各种物品，帽子，鞋子......途中被文鹤的组织成员找到，他们带我从人群中出来，来到沟壑边缘。

　　文鹤与赵夜打着不知从哪里找到的手电，二人见到我以为我受伤了。

　　“不是我的血。”我摇头否认，把那截手掌拿出来给他们看。

　　“这个是......谁的？”赵夜往后退了一步，面色苍白，忍了忍，最后转过头呕吐。

　　这里面就只有文鹤对我的事情了解的是最多的，他把那截手掌拿过去，直接丢在旁边的垃圾桶里，然后拿出湿巾给我擦手，说道：“是你救了我们对吧，我看到那个源体旁边最后出现了花衣。”

　　我知道文鹤是在有意安慰我，但花衣的出现确实跟我没多大关系，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摇头从文鹤那里抽回手，自己拿过湿巾擦拭，道了声谢谢。

　　“你觉得我像人吗？”我问道。

　　文鹤拿了纸巾要递给一边正在干呕的赵夜，听我说话后愣了愣，随后眨着大眼睛对我展开一笑，道：“在说什么？不是像，你本来就是人啊，相信我，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你的身体，你的身体构造和我们一样，受精卵发育，细胞组成，然后基因表达不拉不拉等等等，就是这样而已。”

　　“你们每次花费一年的时间让我重生，是怎么做到的？”我继续问，不知道是在问他，还是想向谁求证。

　　文鹤认真回答我，说道：“总之，这里发生的一切都不是你想怎样的，而是有谁想让你怎么样。所以我们的目的就是找到这股力量，并且摧毁，这样就可以让你彻底摆脱它的束缚。”

　　“快给我......咳咳，yue~”赵夜半天等不到文鹤递过来的湿巾，自己干呕着来取，嘴里吐槽着：“神仙打架，凡人遭殃......玛雅人的预言是不是时间搞错了，这块破石头要毁灭世界岂不是分分钟的事，呕~”

　　赵夜闻着空气中的血腥味止不住的想吐，只得拿湿巾捂住鼻子，继续道：“快告诉我，我在做梦，为什么我没有超能力，人间地狱不过如此......”

　　“黑梅，人已经找到了，要赶在消防队过来之前下去。”其中一个人不耐烦的打断赵夜的抱怨，突然催促道，似乎很着急。除了文鹤之外，其他五个组织成员同样也穿着便衣，看上去都比较年轻。

　　“我知道，咱们走吧。”等到文鹤接话，我才意识到原来那个人所说的“黑梅”就是指文鹤，可能是组织内部的代号之类的吧。

　　我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其他五个人，但看他们的态度，显然是不想与我有太多的交流，我也识趣的与之保持距离，和赵夜紧跟着文鹤。

　　“要去哪？”我问。

　　“裂缝下面有我们要找的东西。”文鹤没有打算隐藏，就直接告诉了我。

　　我记得在饭桌上的时候，文鹤跟尹北说他是带着任务到这边来的，没想到这么巧就发现了？要知道，在此之前，根本没有人能提前预料到D城会有这种罕见的自然现象发生。

　　“不觉得太巧了吗？”我说。

　　“这个世界没有巧合。”文鹤来到沟壑边缘，沿着较矮的那一面，开始往下打铆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