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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赐教 ...

  •   「我需要买些衣物。」
      吃饱喝足后,绫辻向福泽提出外出购物的要求,于是他们二人便到了附近的服饰店。
      因为基本的生活用品都不缺,对绫辻而言最大的问题就是衣服。
      考虑到继续原本的着装,很可能导致身份暴露,即便他记得这个时间的自己与现在穿着並不一致,但终究大同小异,还是谨慎为上。
      虽说如此,他也没有分毫想改变风格的意思,绫辻行人分外有标志性,就算不见其人不闻其声,光凭那身米兰式的仿校服也能指认出生。
      可正因形象深植人心,见惯了他一成不变的穿搭,所以只要换套衣服,做点简单的伪装,政府就几乎等同眼瞎了,反正他们的眼睛从没雪亮过。
      虽然稚嫩的容貌使他和过去看起来相差无几,可有年龄和身形上的落差,还牵扯了时空谬论,顶多觉得神似不至于识破,不会怀疑他是绫辻行人,更别说来自未来。
      相对的,位于政府腹中的他能起到安抚、牵制之效。
      因此他就算大剌剌的走在街上也没关系,没有任何证据能指证他,唯一知情的夏目不但会保密,还会自发替他伪造身份,构成嫌疑的仅有相似的个性及外貌,根本无法奈他如何。
      ——多没用的政府。
      绫辻选了几件尺码相符且朴素的衬衣与长裤,当然都是长袖,毕竟他不喜欢暴露皮肤,也是为了防晒。
      由于天生高岭之花、文质彬彬的气质,他非常适合正装,休闲装反倒显得别扭,而那削瘦的身材、足以令女性忌妒的白皙,尤为弱气。
      可惜这般风光良景都被外套和软帽所遮掩,而本人也毫不在意。
      当然这些都由福泽买单,尽管他并不晓得绫辻身无分文,也没被开口要求,但强烈的监护人意识使他自觉如此。
      实际上,他甚至想给绫辻零用钱,却顾虑到也许会冒犯对方的高自尊而犹豫不决。
      冒犯是不至于,不过绫辻并不需要钱,他的物欲少到近乎没有,也不热衷消费,于他来说只是累赘。
      以往需要用钱的时候,他只负责出张嘴、验收成果,都是派辻村或其他特工出马,毕竟他们除了当移动式钱包或跑腿便别无用途了,他们虽颇有怨言,再不愿意也会认命的听从。
      他不是奴隶或囚犯,这点任性还是通融的——即使这是以终生自由、至死为政府效力作代价换来的。
      所以纵使他的要求、态度再怎么不可理喻,或者说他本身的存在即是如此,只要他还有价值,只要政府仍存忌惮,不想见到整个国家沦其异能之下的惨烈光景,他们都是逆来顺受的。
      既然驯服不了,就只剩竭力控制与安抚的选项。
      「还有什么需要吗?」
      「没了。」因戏份未至目前闲得发慌,绫辻只能找事做打发时间。「你待会有委托吧,正好我很清闲能顺手帮忙。」
      「你怎么知道?」
      绫辻一副“这还用说”的表情。「你早上不就在看委托资料吗,我没猜错的话,是和艺术文物有关吧,比如最近沸沸扬扬的博物馆失窃案,你对它的关切显而易见,就连了无兴趣的江户川也多看了几眼,因为你们说好今天进行调查。」
      「这…确实,你说的没错,你的观察与推理能力果然很厉害。」在没看过资料不知详情的情况下,仅仅是从多留意相关新闻就联想出这些,福泽再次甘拜下风。
      不愧是夏目老师赞誉有加的弟子。
      「所以,你总结出了什么?研究那么久总有发现吧。」
      「…首先是地形,博物馆正门直通大厅,右是警卫室,左邻馆长室,再深入便是展览会场,A、B、C区相连,想到B或C区都必须经过A区,A区是会场的主入口,而失窃的画作就在A区。」
      「发现时间在昨夜十二点半,发现者是巡逻的警卫,十一点巡逻时能确认画作还在,因此将时间缩小至十一点和十二点半间。」
      「当天值班的警卫有两位:望月优矢(註6)、风见智彦(註7),每小时巡逻一次,且有一人必须监控,负责十一点巡逻的是望月,十二点是风见。」
      「不过望月当天并没有轮班,原本值班的警卫临时有事,据说是有孕的妻子临盆了,有充分的证人、证词与不在场证明,所以望月自荐代班。」
      「值得一提的是,望月才就职三个月,而风见已有一年。」
      「通风管、监控呢?」
      「通风管完好,无侵入迹象,监控也无异状。」
      「失窃的画作在监控范围内吗?」
      「不,没有。」
      绯瞳闪过算计的光芒,不多时又回归正常,飞快得难以察觉,绫辻熟练的颠了颠手中的烟管,让它荡起秋千。
      「这就足够了,犯人已经知道了。」
      「你知道了?」仅凭他人口述就揭露了真相?福泽大吃一惊。「有依据吗?」
      书面与口述所能分析的线索有限,说不定会出现遗漏,终归还是得去一趟案发现场,何况口说无凭,就连江户川也只能下大致的猜测,不会说太满。
      「我看上去像是会说空话的人吗。」可能是他的疑问实在太傻,绫辻瞥向他的眼神像是嫌睨,竟和江户川最初一模一样,让他久违一噎。
      周围都是高智商的人,导致福泽谕吉时常怀疑自己的智商。
      森和夏目聪明是聪明,但依旧在正常合理的范畴内,像江户川那种只消一眼便悉全部的,才是顶级的天才。
      以前有一个江户川就足够让他怀疑智商了,即使更多是怀疑人生,然而现在又多一个等同江户川进阶版的绫辻……他感到世界对自己满满的恶意。
      …是他太傻,还是他们太聪明?
      福泽常因智商不够而与其他人格格不入。
      「咳、咳,那么你认为犯人是谁?」
      「先让我听听你的推理。」
      是想测试他的水平吧,福泽意会的顺着对方,有模有样的阐述自己的推测。「好,考虑到营业时段、失窃的可能时间,以及通风管、监控的状态——我认为是警卫作案。」
      「只有警卫熟悉监控的位置,能利用死角躲避监察,也不必用到通风管,甚至能利用警卫的身份加以掩饰,并混淆真正的作案时机,正好失窃的那幅画也不在监视之下,何时失窃全凭片面的证言。」
      「我推论犯人借着巡逻的名义,在另一人的监管下堂而皇之的作案,并趁巡逻到交班的时候藏匿画作,延后发现时间。」
      「而其中嫌疑最大的是望月,他近期才入职,代班的时机太过凑巧敏感,还是自荐,很难说没别有居心,他很可能是盯上了画作想借用职位之便,三个月也足够他熟悉馆内、监控,之后再名正言顺的辞职逃之夭夭……」
      「综上所述,犯人就是望月,这是我个人的推断,有哪里错误还请赐教。」福泽谦虚求教,愿闻其详。
      「条理清晰,推理得有声有色,至少听上去逻辑不错。」绫辻模稜两可的的点评,并未直说对错。「我的评价是——“看来江户川太惯着你了”。」
      「我知道你是武力派,不该对你苛求太多,但偶尔也要活跃一下大脑,既然跟在名侦探身边就近学习一段时间,多少也该有点长进,毕竟人是会进化的生物。」
      言下之意:动动你生锈的脑子,别停留在猿猴阶段,你和江户川一起办过大大小小数不清的案子,难道都只杵在旁边当门神吗?
      很高明,很文雅——如果无视那浓厚讽意的话。
      「……」
      福泽不是没见识过绫辻独特的语言艺术,早在初见时,后者就用这种表面端谦有礼实则阴阳怪气的话术让森吃了瘪,但亲身感受别有一番滋味。
      老实人福泽没有搭档的厚脸皮和伶牙俐齿,自然仿佛吃了苍蝇,哑口无言。
      他不是没被阴阳怪气过,在他还是任政府驱使的“银狼”时,不乏与说话喜欢打太极或满嘴柠檬大蒜的军官打交道,有的过分了,让他忍无可忍,他便会亮刀或用气势威吓。
      但他不可能对自己的师弟这么做,绫辻也不是那些心里一套表面一套的讨人厌家伙。
      哪怕本人没特别做什么,只是发挥自己伶俐的口才、展现光明磊落的态度,好感也在无意间刷高,因此被敬重堪比老师的绫辻讽刺,最初的不知所措后,福泽更觉愧疚与失落。
      ……榊原说的对,榊原挑的好。
      「你说的是,我确实在原地驻足太久了。」福泽谦逊的自我反省。
      绫辻微微挑眉,被嘲弄都能忍气吞声,也没那么不可取,起码没愚蠢到只听得见侮辱,进而无意义的反驳,无疑是位省心可塑的好学生。
      但就是太憨厚了,不懂得奸诈狡猾,处事也不够圆滑容易吃亏,价值观过于正确,道德感也太过强烈,说好听点则是一身正气。
      只不过光凭正气在罪恶丛生的横滨可待不长久,过刚易折,以他至今仍未能独当一面的势力、文武,恐怕撑不了多时就会被黑暗所吞噬,沦为混乱、斗争的牺牲品。
      「懂得进取,还不算糟糕,至少你有自救的自觉,而非自甘堕落,继续庸庸碌碌,最终在朝不保夕间泯灭。」绫辻不置可否,夸奖中含着一贯的苛薄,显得别扭又不伦不类。「那么现在就公布正解吧,虽说我没有解释的义务,这次就破例大发慈悲,好好学习我的思路,省思你自己错得有多离谱。」
      「你前面的推论都是对的,但到后头的指认就荒谬的偏离正轨了,犯人的确是警卫没错,但不是那个集中一身疑点的倒霉鬼。」
      「多重的巧合虽值得怀疑,但也并非绝对,别抱着这般蠢破天际的想法,因为太过巧合时机敏感,又一时无法撇开嫌疑就直接定论,不是最可疑的人就是犯人,这是笨蛋才会进入的误区。」
      「首先:即便望月优矢自荐代班,他也无法预料那个没姓名的警卫何时请假,临盆这件事本身就不可控,除非他和人家妻子关系良好,能蓄意创造早产的机会,我不晓得婴儿健不健康有未早产,但我想应该有其他更好的办法。」
      「第二:才入职不久就搞事,根本就是在明说自己很可疑,潜伏一段时间才保险,如此一来引咎辞职也不显得奇怪,能争取更多时日逃亡,况且代班本就引人注目,不是动手的良机。」
      「第三:在巡逻时作案时间太赶,东西不好处理,容易被另一人发现,自偷自报更是自找死路,所以正确的流程与时间,是望月优矢巡逻时。」
      「风见智彦只要跟在他身后,得手后再直接返回警卫室便不会暴露,毕竟离对方巡逻完交班有一段时间,而且交班后对方也不一定会察觉,因为画不在监控之内,犯案过程也不会被记录,这时只要在自己巡逻时再谎报失窃就能混淆视听。」
      静静聆听对方辛辣的教诲,福泽自动略过其中的暗讽隐刺,边梳理边反省。
      「不过很遗憾的是他通报得太早,原本到另一人巡逻之前都还能糊弄,甚至准备得充分,还能用伪作替换,神不知鬼不觉,让自己平安利益两得,看吧,现在惹火上身了,他也没多聪明,眼光浅薄得很。」
      「……」榊原的语言艺术真是一流,甚至在森之上,分析的同时尽力拉踩,火/药味浓郁,还能提出更高端完善的作案手法。
      可敬又可畏。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赐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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