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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王妃梦成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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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微微一笑,也不与她计较:“我就当娘娘夸我了。”
她翻了个白眼,侧过身去和沉念讲话。
亲姐妹用一个东西尚且会有争执,我们睡同一个男人,更不要指望能有什么姐妹情深。
我来王府的唯一目的只有嫁给赵墨白,其他人,也不在我的考虑中。
晌午时,林太皇太妃的车驾到了。
赵墨白在前,穿了一身黑色,俊美无俦,显得他年轻了几岁。
他从始至终,也只看着我一人。
到王府门前,他翻身下马,走向马车。
“儿臣恭迎母妃。”
确实如赵墨白所说,林太皇太妃是个温柔娴静的女人,看起来六十出头。
鬓角有微微白发,美人迟暮,笑起来也十分和蔼可亲。
可以看出赵墨白多情夺目的桃花眼也是遗传自她。
她在赵墨白的搀扶下走到我们面前,我跟着大家行了个礼。
刚起身便被她覆住了我的手:“这就是谢姑娘吧,确实貌美。”
我乖巧低头:“太皇太妃娘娘好。”
午膳安排在正厅,林太皇太妃把许久不见的孙子赵毓文也叫来身旁。
两位侧妃和三位侍妾依次落座。
我看了看在座的各位,想坐在末首,赵墨白却拉住了我,坐在他身旁。
席间,太皇太妃更多的是顾着身旁许久不见的孙儿,对我们这些妃妾没有过多关注。
待到午宴结束,她才说:“墨白,母妃对你再娶没有什么过多的想法,只要谢姑娘家世清白,又对我的孙儿毓文好,那便够了。”
我听见家世清白四个字时愣了下,感觉如坠冰窟。
天知道我多希望自己也是个干干净净的姑娘,不求家境多么好,至少是个清白人家。
好过出身自窑子,去哪都被人指着说是窑姐。
可赵墨白没有什么过多反应,只是跟着应和:“那是自然。”
席散后,太皇太妃说想和孙儿亲近亲近,便带着毓文回了住处。
赵墨白牵着我的手,慢慢走在鹅卵石路上。
我不说话,他也沉默。
终是我忍不住:“太皇太妃娘娘……是不是不知道我的身份。”
他停住,有些抱歉的对我说:“小瓷,我母妃毕竟是个传统的女人,我只对她说你是个孤女。”
“那你呢?”我反问他,“你也会觉得娶一个窑姐是丢脸的事情吗?”
他将我温柔揽在怀里,五指穿过我的长发,安抚我:“小瓷,我如果在意,就不会娶你了。”
我还没再说什么,便有小厮匆匆跑来:“王爷,谢姑娘,太皇太妃请谢姑娘过去。”
赵墨白扶着我的腰,皱了下眉:“什么事?”
小厮目光有些躲闪着他,支吾道:“奴才也不知道。”
他看我一眼:“本王和你一起去。”
正欲抬步,被小厮拦住:“王爷,太皇太妃娘娘只说要谢姑娘一人前去,还特别嘱咐不要王爷同行。”
他眉头皱得更深了。
还没嫁入王府,我不想要他在我和母亲之间为难,只能故作善解人意。
“也不会有什么大事,你先回房等我。”
他犹豫了下,点了头:“若有什么事,差人来请本王。”
我刚进了太皇太妃的住处,便被她一个耳光打得脸偏过去。
我虽说是长在妓院,却也是鸨母的心肝,全靠着这张脸接客,谁也不敢对我动粗。
认识赵墨白不过月余,便被他的女人打了两次。
一次是楚意,一次是林太皇太妃。
她扇了我一巴掌,还觉得不解气。
喘着粗气瞪我,被嬷嬷扶坐下来。
“娘娘,别气坏了身体。”
林太皇太妃想必素来也是平和待人的,也不曾对谁动过手。
她气得脸都有些扭曲,然后开始破口大骂道:“本宫先前还觉得你是干净人家的女儿,不求你和王府门当户对,至少身子是清白的。可是墨白倒好,不知道怎么被你这个狐狸精迷住了,竟然帮着你骗本宫,你哪里是什么可怜的孤女,分明是勾栏院出来的下九流,娶了你,是要墨白遗臭万年,被人指着脊梁骨骂吗?”
嬷嬷为她顺着气,我跪在地上一言不发。
我能说什么,我又该说什么。
在赵墨白心里,我也许确实是天底下最好的女人,可是其他人一旦知道了我的从前,我的过去,谁不认为,我就是一个□□∣□□,一个依附男人生活的破鞋。
我一生唯一一次,真心实意的爱一个男人。
想要做他名正言顺的妻子。
这短暂而奢侈的美梦,如镜花水月般,破碎的如此彻底,如此急促。
委屈而难过的眼泪将落,被我仰首逼退了回去。
我是谁,艳冠群芳,名扬锦城的花魁谢瓷。
我怎么能有失落悲戚的时候。
即使是被扫地出门,我也要用最骄傲的姿态。
“太皇太妃娘娘放心,从前是谢瓷奢望了,娘娘这一巴掌打醒了谢瓷,谢瓷以后再也不会幻想嫁给王爷。”
果然我们这种人,活该自淤泥中爬出,再被人踢回。
在暗处、龃龉、污秽的欢场陪笑,用青春、美貌、身体去换金银。
我故作无事回到住处,特意用碎发遮挡脸上的巴掌印。
希望赵墨白没有发现什么。
可我的希望依然落空了。
刚靠近他,他便注意到了我的脸:“小瓷,你的脸怎么了?”
我没说话,他一思索,气道:“母妃她打你了?我去找她。”
我拽住他,扑进他的怀中,终忍不住放声大哭。
我不是没试过坚强,可一旦有人关心。
心中的压抑、苦痛、委屈就好像怎么也关不住。
如洪水泄闸,一涌而出。
我哭得有些抽噎,却也没说出只言片语。
赵墨白心疼的抚着我的后背,替我顺气,一边吩咐,去请几位侧妃和侍妾。
下人刚走两步,他又补充:“把世子也请来。”
不一会,楚意和沉念带着三位侍妾来了。
看见赵墨白眼中的怒意,纷纷跪在了庭内,虽有疑惑,却也不敢说话。
等世子毓文来后,看见几位小娘跪着,也乖乖跪在了一旁。
赵墨白抱着我坐在正堂,还在为我耐心顺气。
我看这情形,想从他怀中挣扎起来,被他按住。
只能在楚意恨恨的目光中躺在赵墨白怀里。
赵墨白阴恻恻问道:“赵毓文,你同你祖母,说了些什么?”
想必平时赵墨白对这个独子十分严厉,他有些惧怕父亲。
低着头,不敢看自己父亲的眼睛:“回父王,儿……儿告诉了祖母谢姑娘的身份。”
应该是早猜测到了事情的始末,赵墨白没有表现出一点讶异的样子。
“本王之前下令,王府之内,不准有人向太皇太妃透露谢瓷的身份,你全当耳旁风了么?”
赵毓文身子伏得更低了,有些颤:“回父王,儿是为王府的声誉考虑。”
赵墨白被气笑,笑意却不达眼底,让人感到畏惧。
“你实话告诉本王,这番说辞和作为,是谁教你的?”
赵毓文抬头往身旁瞥了一眼,回道:“是儿自己,没有人教导儿。”
赵墨白稍微提高了声调,冷然道:“说实话。”
赵毓文再看一眼身旁,猛地磕了一个头:“儿有错,儿不该受楚侧妃诱哄,违背父王意愿。”
突然被揭发的楚侧妃一抖,赶紧往前跪走了几步:“王爷……妾……妾是一时糊涂。请王爷看在家父,从轻发落。”
赵墨白有些疲惫的闭了闭眼:“楚侧妃德行有亏,即日起遣回楚家思过一年。世子赵毓文禁闭十日,世子陪读督管不利,赐三十杖,逐出王府。”
楚意对这个结果表示不能接受,挣扎着想要求饶,却被下人拖了下去。
赵毓文起身欲走,又回头看了我一眼,补充道:“毓文斗胆,恳请父王三思娶谢姑娘之事,这是儿的心里话。”
赵墨白也没料到,赵毓文没有为他的陪读开脱,也没有为惩罚感到任何不满,而是劝他不要娶我。
他抱我在一旁坐好,走到赵毓文面前。
看着这个已经长到自己肩高,和自己如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小少年。
风姿卓绝,面如冠玉。
已然是小小的男子汉。
“你不喜欢谢姑娘?”
赵毓文恭敬回答:“儿没有。”
赵墨白疑惑:“那是为何?”
他思考了一下,回答道:“楚侧妃蛊惑儿在祖母面前贬低谢姑娘,儿与谢姑娘没有仇怨,没有交集,也不了解她的为人,谈不上喜欢不喜欢。儿只是……为儿逝去的母妃抱不平,难道父王,对她已经没有半分情意?今日即使父王想要求娶的不是谢姑娘,儿依然会驳斥,渴求为儿的母妃在父王心里,留方寸位置……”
他说到后来,已有哭腔。
毕竟是个只有十岁的少年。
从小受到父亲的关爱并不多,母亲又早逝,担心父亲娶了新妻,便连自己都不在乎了。
赵墨白也意识到自己平日里对幼子有些过于严苛,倾注的心血更是微少。
他宽大有力的手覆在儿子头顶,将他揽到自己怀中。
“父王与你母妃,是父母之命。虽说没有情爱,至少也是相敬如宾。你是父王的骨肉至亲,也是你母妃遗留的珍宝。父王与谢姑娘,是真心相爱,父王想娶谢姑娘为妻,是为她负责任。他日不论是娶谢姑娘,还是其他女子,都不会改变你世子的身份,父王的王妃,也一定是和你母妃一样,对你的宠爱不会偏颇一分。”
赵毓文点点头:“毓文明白了。”
他拍拍儿子的后背,笑道:“真明白了,下次便不要为了女人哭。”
赵毓文也有些不大好意思:“那儿就告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