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浮生若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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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府里白天门庭若市，夜里更是日日笙歌，高楼红烛照不休。
我一个重病渐愈的伤员住在他家，是在有些尴尬又无所事事。
哼哼唧唧住了五个月，该好的伤好得差不多了，该感谢的话永远说不尽。
就在这五个月每日每夜或打闹或斗嘴的生活里，日子就这么偷偷摸摸滴流逝了。
不明所以地，抑或有意无意地，我开始觉得和他唱曲，听戏，品茶，下棋，研习医术是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每每想到他若有若无的笑容，我的心总会有那么一两瞬间会跳漏几拍。
有时我会偷偷地脸红，偷偷地去捏他常用的皂角。
一个大男人无端端地有了点说不出的纠结味来。
明知不刻能，偏向虎山行。
本来说好上交玉玺后就离开的我，现在却在丞相府邸混吃混住了下来。
不能为。
不该为。
还是。。。
不敢为呢？
虽然师傅羽化那天并没有交待我该何时交出玉玺。
可连三岁小童都知道——
国不可一日无君；
君不可一日无玺。
这个浅显简单的道理。
。。。如若。。
如若我成功取回玉玺，并将它交到天子手里——
此等密事，于皇家来说是天大的丑闻，为防止东窗事发，天子一定会将我以窝赃之罪投入大牢。
如若我成功逃脱牢狱，又要天天遭受官兵的追捕。
师父啊师父，你所留下的任务，是弟子人生中第一个难耐的揣摩啊。。。
是夜，鸟静虫鸣。
院子里开满了月季。
黄黄白白，粉粉紫紫，恰到三分留了一注的清香。
这个夜晚，长孙夜泉意外地没出现在社交场上，一个人偷偷摸摸地背了五六坛好酒，早早地溜进了我的房间里。
“咳，是我。”
藏宝阁里忽然传来玉佩叩击窗框的声响，我从书堆里抬起头，对着窗外笑道：“进来。”
一个猫腰，长孙灵活地跳进了屋子。
我有些好笑地帮他卸下了瓶罐。从桌底摸出两个澄亮的小碟子，平平当当地摆在了桌面。
长孙眯起丹凤眼，嘴角上扬：“哦~宇文公子好雅兴~”
我细细搽揩茶盏，忽地望见他雪白的手指，眼里径自发了呆去。
“恩，龙默？着魔啦？”
那手指近了，一根一根，细细白白，骨节分明，宛如上好瓷器。
想到了母亲。
他的指尖，应该会像母亲那般的温暖吧？
“嗳~~醒醒，我好不容易才从夫子那脱身，你赏个脸陪我喝酒可成？"
都。。都讲到哪啦？
我蓦地醒悟，原来自己的心情早已如此地外露，连忙放下茶盏，好言微笑，”哪里哪里，丞相大人见笑了。”
长孙不说话，径自拿了盏具倒酒。
液体流下的时间那么长又那么短，我注目迸溅的水花，又看的痴了。
“你今天怎么了，总好像心不在焉的？”长孙转过目光，定格在我脸上。
看到满满的酒盏，我方才醒悟自己早先拿的是茶盏，连忙移开茶具，把他们收回了桌底。
“见笑了。”
长孙闷头喝了一口酒，歪起头，盯着我的胸口，口中飘出一阵陈年的花雕香，“还是在意那件事吗？”
“没有。”
我垂首，想象玉玺在我怀里留恋时的温度。
玉的温润。
又喝了口酒，他话语含混：“都过去那么久了，你。。你们怎么还是放不宽心来？”
我心下一痛，拿起酒盏的手不着痕迹地战抖了一下。
什么？
他说什么？
什么叫“过去那么久了”？
看到我送到嘴边的酒盏，长孙忽地从我手中一把推翻了盛具。“不。。不许喝。。。病人。。喝。。。要。。要听大夫的话。。”
地上的碎片反射凌厉的寒光。
许久，蜷了蜷手指，我从桌底摸出茶盏，径自倒了一碟。
刚要下饮，长孙扑了过来，“哐当”一声茶具下跌，耳边充斥他满是酒气的话语——
“叫你不喝，你偏要喝！你们怎么都不听我的话？长孙夜泉就该这样被你们遮遮掩掩地糊弄过去吗？！！”
力度加大，一不留神我被他推倒在地，软糯的躯体相互摩挲，好似有什么东西要从胸膛蹦跳而出了。
长孙骨架纤细，姿体也很轻。
我心跳的厉害，却无法推开身上的温暖。
就这么让他压着。
不自觉地翘起嘴角，含蓄地微笑。
温润的呼吸有一下没一下地喷在我的脖颈上。
痒痒的，麻麻的。
像极了儿时喜爱的棉花糖。
“龙默，龙默？”
怒吼转变为呢喃，我低低地应了声：“在。”
窗子不知何时被关上，宽敞的卧室一下子变得好像万分拥挤。
长孙醉酒后的脸蛋红扑扑的，越发衬的他像个精致的陶瓷娃娃。
如此灵秀的人物，又怎会是我等宵小能够指染的宝物？
大大的眼睛因为醉酒而染上了浓浓的雾气，随时都好似可以滴出水来。
长长的睫毛扇了扇，像极了翩跹的蝴蝶。
一时心动，我无奈地闭上了眼睛。
“龙默。你的伤都好了么？”
话声低柔，我不自禁把它当作了仙乐来倾听。
点点头，我睁开眼睛，细细道：“待痂脱落，五六日左右便可行动自如了。”
“那好！！”长孙忽地一声大笑，半晌，击掌微笑：“龙默，你可知道，今个儿慕前堂立了大功，南鞣那边的水寨叛贼全都被镇住啦。本少爷真的真的好高兴~~”
”龙默。。。”，欲欲方休，难得见着长孙面红耳赤的样子。
手臂力气不稳，他却执意从我怀中撑起身子，冷冷的空气霎时嗖嗖地串了进来，我冻的一阵哆嗦。
半晌，方听到他如常般爽朗的语调，“龙默，即日起，我解你食禁。山珍海味任你大快朵颐。”
“龙默，龙默，皇帝赏了前堂好多美酒。有贺演堂的金瑰露，涞弘镇的不虚传，老邑府的芦管吸。。甚至还有蛮子献来的珍珠酿。慕前堂开心得两颊生辉，真是羡煞我这小小中堂啦~”“。。。这不，刚等他下朝，我。。嗝~”“。。。就找他淘了三罐好酒，龙默龙默，不如今晚我们喝个一醉方休？”
看到他眸中灿烂的星光，我惊得浑身炙热的颤抖。
假装咳了两声，我坐直身子，别开了头，“饮酒伤脾。”
长孙眼角一弯，笑意即时从嘴边裂开，”哎~~~人生无趣啊~”
我低下头，有些慌乱地纠缠着十指，“公子方才醉酒而返，此刻若要小庆，一杯足矣。”
长孙凑过身子，仔细地一一掰开我的手指，认真道：“还以为你从来就不把我当回事呢。这回晓得担心我啦？”待到十指完全掰开，他贴近了脸，低声轻叹：“唉，我怎么就摊上个这么拗脾气的坏木头呢？”
一瞬间，满满的温柔全数涌进了我的心底。
原来负着沉重荆棘的人不止是我一个。
世俗的匪浅，让我迷茫，让我怅宛。
长孙是不是也和我一样，无法在爱人的面前说出心底最深的悸动？
回神之时，忽然看到他扑闪着期待的星眸。
我笑了笑，柔声道：
“好。我陪你。”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浮生若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