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线人》墨白十三

21、第二十一章

　　飞机上强制关手机。沈牧远没有事情干，只好望着窗外仿佛静止般大团大团的云朵。
　　云朵很饱满，像一颗颗代表着幸福与童年的棉花糖。至少沈牧远的童年就是这样一颗小小的棉花糖，入口即化仿佛能直接甜到心里面去。
　　在孤儿院里，那么多孩子，每天能吃饱就不错了。平常的时候当然不会有这么奢侈的东西，但是到过年，孤儿院也开始置办年货的时候，沈牧远就会帮大人们干活。就能得到小小的一块，那么小小的一块就能让沈牧远幸福的度过整个新年。
　　小时候那种简单而纯粹的快乐，现在恐怕再也得不到了。
　　特别是在楚夏死之后。
　　对于楚夏，沈牧远甚至疯狂的想过，他一定是在骗我，在暗处嘲笑着快要发疯的自己，可是，可是楚夏你知道吗？只要你能再次站在我面前，我就愿意并且极为期待我们重新开始。
　　这一次，我求你骗我。
　　想起楚夏，思绪的浪潮像是开了闸再也无法停下。
　　楚夏很喜欢洗完澡之后抱着自己在阳台上坐着，看着这个浮躁城市辉煌的灯火。
　　那时的楚夏总会一脸向往的提起普罗旺斯。空气中满是薰衣草香味的地方。如果人死后是有灵魂的话，他去普罗旺斯能不能再见见楚夏？
　　楚夏很喜欢薰衣草，不知道是因为喜欢普罗旺斯才喜欢薰衣草还是因为喜欢薰衣草才喜欢普罗旺斯。沈牧远却不知道薰衣草的魅力到底在哪里。
　　薰衣草，在沈牧远的印象里面只是带有神秘色彩的紫色而已。沈牧远只是喜欢薰衣草的花语，等待无望的爱，他现在最为贴切的状态。
　　人生中旅行的念头第一次在脑海中成型是在看完三毛写的万水千山走遍之后。那时只是觉得很好玩，一个随性的人写出的游记而已。完全看不出其中文字的重量。那一个个用旅行治疗自己淌着鲜血的心的文字的重量。
　　易的是，死；难的是，活；残忍的是，逝去的人让你快乐的活着。这是三毛以前懂得的事情，现在沈牧远也懂得了。
　　可是，楚夏你能不能告诉我。一个心死的人能用什么感知快乐？一个勉强能活下去的人该用什么感知快乐？
　　飞机上面的高空反应让沈牧远极为不舒服，闭上眼睛，竟不知不觉睡着了。
　　他似乎做了梦，梦中也是在飞机上，而一直坐在自己身边的人竟然是楚夏！沈牧远扑在楚夏的怀里哭的稀里哗啦，嘴里含糊不清的埋怨。
　　沈牧远是被飞机上机械的空姐提醒要降落的声音叫醒的。
　　他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竟然靠在一个金发，双目有神的清瘦男人的怀里！男人的衣襟似乎还有些湿，沈牧远摸摸自己的脸颊，也是湿的。
　　完了，刚刚自己恐怕就是在这男人怀里哭的……一把火烧向脸庞，沈牧远赶忙拿出纸巾为他擦干净。“对不起！对不起！”沈牧远连连道歉。完全没有意识到对方是个外国人。
　　那男人倒也没让沈牧远难堪，自己接过纸巾擦拭。开口回答的竟是流利的中文。“没关系。”
　　沈牧远有一瞬间的失神。因为这个男人语调让他想起了一位故人。
　　楚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