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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身世与初遇 ...

  •   第十章质问

      晕倒的时默言被孟氏带回了自己的院子的偏房,一直睡到入夜都没有醒来。

      孟氏的声音隐隐约约从隔壁传来, “……侯爷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这次回来就是来问我这些?”

      侯爷:“你就说你在北境时,是不是开过一个诗社?”

      “是又怎么样?我随父兄初到北境,为结识文人雅士却是张罗过,仅仅是以诗会友,怎么到了你嘴里就好像是我做了见不得人的勾当!”

      “好,那就是没错了。什么是到了我嘴里,北境大街小巷都传遍了。”白日里威严的侯爷语气里满是冷嘲热讽。“呵呵,好一个风流才女,你不知道那些传言有多难听!要不是没人知道你就是当年那个才女,就是全天下人都要来看我的笑话!”

      “侯爷你这说的什么话?你听了哪门子的脏水非要往我这破?”

      “你装什么装?……我一心一意的对你,帮你和那个崽子求个名份,我不惜拿用命搏来的军功去换圣旨!却没想到是帮别人养了两年的崽子!”

      “啪”的一声侯爷的话被打断。
      隔壁传来拉扯的声音。
      “你还敢打我?你要是没有我,父亲被下罪后,你这罪臣之女就配给人做个妾。”

      “……我孟知婉眼瞎了嫁给你,……你以为我稀罕这么个平妻的位置?要不是你隐瞒你已有妻儿的事实,我当年会嫁你这么个狼心狗肺的东西?你抛弃我们母子六年,你用军功哪是为我,明明是为你自己换得好名声!要不是为了言儿,我就该到当今圣上那告你的御状!哪轮得到你这么糟践我!”

      “我糟践你?我再问你一遍,言儿究竟是你和谁的孩子??”
      “你!……”

      两人虽然压着声音,但只有一墙之隔的偏屋听了个清清楚楚。
      岑明谨听着,想到前日在偏殿撞见的事,猜测两者之间的联系。

      隔壁的争吵声愈演愈烈,床上的孩子还闭着眼睛,却将身体蜷缩起来,紧紧攥着手中的被子,
      有泪水顺着眼角滑落,略过发梢,悄声消失在枕头上。
      岑明谨没注意到小孩是什么时候醒的,那些话又听去了多少。

      “……我找到你家遣散的仆人证实过了,时默言出生的月份根本对不上!你有什么可狡辩的?我这还有你与那人的定情信物!”
      “他胡说!你干什么!你放开我!”
      隔壁传来拉扯拖拽与桌椅倒地的声音。
      “知婉,你知道我对你的感情,那崽子是谁的不重要,都没关系,他不是我们的也没事,我们再生一个就好,我肯定会对他好的。默言那崽子我也会帮你养着,怎么样?”
      “你滚开!滚啊!……”
      突然“嘭”地一声响,隔壁有什么东西倒地的声音。

      时默言听到动静不对,撑起身子,踉跄着跑去隔壁。

      就见到母亲倒在地上,被侯爷揽在臂弯里,头上破了个口子,在汩汩向外留着血。

      侯爷声音里也带着惊慌,不断呼唤着孟氏的名字……

      侯府兵荒马乱了一个晚上,侯爷与孟氏争吵的事也不胫而走,不消半天,整个侯府都听说了时默言似乎不是侯爷亲生的事,再传了半天,那句“似乎”就被传没了,似作实了时默言并非侯府的孩子这句话。

      时默言对府上那些或冷漠或戏谑的眼神没空在意,只在安静床前照料母亲。

      还是宋嬷嬷对小孩解释:“少爷,你别听那些人说的流言,你真的是侯爷的孩子。我是看着夫人长大的,一直配在夫人身边,夫人从来没做过……”
      “我知道。”时默言打断宋嬷嬷的话。“我知道母亲的性格其实很刚强,若不是因为我是侯爷的孩子,绝不会带我找来侯府的。”

      孟氏被撞破的额头并无大碍,只是怒火攻心,本就刚病愈的身子又倒下去。

      侯爷那晚送走大夫后再也没来过西苑,侯府下人最是会见风使舵,西苑的下人都少了大半。
      只宋嬷嬷和两个丫鬟守着孟氏,宋嬷嬷去账房取药材也被三拖四拖。

      时默言得知此事,什么都没说。只是回到自己院子,取了块玉佩拿去典当了,给母亲换药材先应急。

      时默言自那天后变得特别沉默寡言。
      即使在自己院子,也在没有过自言自语。
      让习惯了时默言常絮絮叨叨的岑明谨,常感觉周围安静得窒息。

      时默言晚上还会经常梦魇,睡得非常不安稳,在半夜时分,满脸泪痕地被吓醒,然后独自坐在院中看一整晚的星星。

      岑明谨很想安抚一下陷入梦魇的孩子,却再没能像那日时默言发烧时一样,碰到眼前人。

      秋意渐浓,夜深的露水冻的人发抖。

      小孩儿就这样坐在院子中沉默得盯着一处发呆,不知道在想什么。

      岑明谨想起从前那个时默言,也是这样,特别爱坐在院子里,望着某一处发呆。

      不,也不是这样,因为时默言是男子,婚后岑明谨并不想像对婚后的女子那样把人拘在家里,从不限制着时默言的行动。
      于是两个人,岑明谨在军营,时默言时常在外奔波,却不知在做什么,成日里与一些达官贵人混在一起。
      可时间一长,岑明谨心理说不清为什么渐渐堆积起不满。直到压抑很久后为对时默言吵了一架。
      似乎在那之后,时默言果然就很少出府了。
      岑明谨每日在军营回府,时常就看到时默言像现在这样,坐在院子里发呆。

      那个身影渐渐与眼前的小孩重叠在一起,岑明谨看得心烦。

      孟氏的身体一直不见好,每日昏昏沉沉的睡着。
      玉佩换来的药没撑几天,宋嬷嬷又开始急的团团转。

      这天时默言思索很久,这回从屋里唯一上了锁的箱子里面翻出一个裹着锦帛的盒子。

      时默言摩挲了下锦帛上的纹路,有些郑重的放在桌子上,小心翼翼的拆开一层层包裹,从里面拿出一个雕刻精致的碧青色砚台来。

      岑明谨认得这砚台的石料,每年北方官员都会向宫中进献那么几块,是上好的砚台石料。单论这块砚台上的雕工那也是极好。

      是这个院子最贵重的东西了,怪不得时默言如此的珍而重之。

      时默言将砚台拿在手里细细端详了许久,思忖片刻,一层层包好,带在身上,溜出了府。

      典当铺的伙计欺他只是一个小孩子,拼了命的压价。时默言走了几家,才找到一个相对合理开价的铺子将东西当了。
      时默言拿着钱直奔药铺。等伙计拿到药,天也已经黑了。

      几处大铺子长起了灯,但多数街面的铺子都开始关门落锁,没一会街上就没人了。

      时默言抄一条小路急急的往回赶。

      岑明谨跟在时默言身边总觉得眼前的路有一种十分熟悉的感觉,冥冥之中,岑明谨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

      时默言挤过一条窄巷,在路过一个不知道谁家堆在外面的干草堆时,脚下被拌了一跤,一下子跌倒。

      月光渐渐升起,微微映亮了巷子,时默言就着月光摸索掉了一地的药包,却在草堆里摸到了一双冰冷的手。

      时默言被吓了一跳,刚要大叫出声。却被那双手抓住,捂住了嘴巴,拽进了草堆的阴影里。

      跟在时默言身后的岑明谨,也被吓了一跳。却见到对方也不过是大时默言一丁点的孩子,又稍微松了口气。

      时默言被那个孩子压在身下,离着极近的距离,闻到那孩子身上的血腥味。

      还没等做出反应,那孩子就在呕出一口血,像是失去了力气,倒在了时默言身上。

      在时默言耳边,极轻的吐出了一句,

      “…救……我……”

      时默言身子僵了片刻,用手轻轻推推眼前的人。见那孩子一动不动。

      抽回的手时发现手上是黏腻的潮湿。
      时默言被上面的血腥气吓了跳,一把推开那人。就要往出跑。

      没跑出两步,又回身去捡丢在地上的药。
      衣角被轻轻抓住,明明是用力就能扯开的力度,时默言却犹豫了。

      地上的孩子气息微弱,身上越来越凉,如果没人管,肯定要死在这路上。

      他又躲在么偏僻的巷子,怕被人找到。别是哪家逃出来的家奴。这样更不能让他被欺他人找到,家奴出逃,抓住绝对要处死。

      时默言想了想,拿干草将人盖住藏了起来。

      岑明谨看小孩动作,以为小孩就要这样回去。但见小孩转了几个拐角,找到一处院门,从里面带了几个年纪相仿的孩子出来。一齐将这人抬了回去。

      岑明谨终于看到了那孩子的脸,顿时呆在原地。

      虽然满是血迹,但那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

      这是岑明谨自己的脸,但是只有九岁时的样子。

      人很少能站在他人角度看到自己,顿时让岑明谨有种陌生的诡异感。

      看着眼前的七手八脚将人抬走的一幕,岑明谨记忆涌来,他知道这孩子得救了。

      也知道为什么今夜为什么总有种熟悉的感觉。
      因为这正时九岁那年的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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