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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一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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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天尾刚刚泛起鱼肚白,夏太傅、妾室姚佳哲、夏熙熙在夏府门前送夏云笙和苏夫人离开。
那天天气很凉爽,太阳藏在了云朵里面,清凉的风到处乱跑,苏夫人自从出了门就爬上了车,忧愁爬上眉梢,她与夏太傅有说不尽的情话,可到离别时,又谁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夏云笙站在车前,与家人告别,微风吹过他的长发,吹过他俊美的脸庞,吹过他那一身白色绣金边的衣服。
夏云笙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行了个礼,就匆匆忙忙的上了马车。车上,夏云笙掀开帘探出头,和夏熙熙说着临走前的话。
夏熙熙:“哥,等你回来不要忘记给我买一个糖葫芦,这是你答应我的。”
夏云笙:“好,熙熙放心,哥哥是不会忘记的。”
夏熙熙:“那哥哥要早点回来啊,熙熙不想孤独的一个人在家,有哥哥我才不孤独。”
夏云笙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将半个身子探出窗外,勉勉强强的轻轻摸了摸夏熙熙的头,夏熙熙望着夏云笙,甜甜的冲他一笑。
眼泪模糊了他的眼睛,眼尾泛红。他在也看不清那个一天到晚死缠烂打的叫他哥哥的人了。
“哥哥,不要哭,你看熙熙都没哭。”
夏云笙拭去眼泪,强忍着哭腔说到。
“哥哥没有哭,哥哥只是舍不得你”
“哎呀,没事了哥哥,很快你就会回来陪熙熙了。”夏熙熙连忙安慰道。
苏夫人见时辰差不多了,轻轻的拍了拍夏云笙的背,示意他该走了。
夏云笙收回探在外面的半个身子,在马车里伸出手朝夏熙熙挥了挥,做最后的道别。马车走起来了,夏熙熙朝马车喊了声
“哥哥!要注意安全啊!”
夏云笙没有作答,坐在车子里一动不动。
虽然夏熙熙是那妾室用尽手段才诞下的孩子,但夏云笙与苏夫人一点也不讨厌她,可姚佳哲就没那么喜欢她了。
可谁又知道,这一别夏熙熙每天都会坐在府门前等他回来,这一等就是一载。
可惜啊!这一走世间再没有那个读书千万卷,文风翩翩的夏少爷,只有一位无人知晓得苏江云喽。
马车内气氛尴尬,安静无比,苏江笙小心翼翼地看着苏夫人。
苏夫人:“云儿一直看着娘莫不是今天的眉毛画歪了。”
苏江云抿了抿唇:“有点。”
苏夫人摸了摸眉梢,笑道:“噗呲,夏太傅字到写的不错,但画眉怎么一点长进也没有啊,我记得那是成亲的第二天,起来敬茶时你爹也是这样,可笑的你阿婆呦,哈哈哈。”
苏江云呆愣愣的看着苏夫人自说自话,她笑的拘谨,看着更像哪家的闺阁小姐。
苏夫人说完豆大的眼泪划过脸颊,滴在手上。一股脑的情绪涌上心头,化为眼泪,痛哭起来。
夏云笙从未见过苏夫人这样失态过,顿时手足无措起来。
在夏云笙眼里的苏夫人是严厉,脾气大,一点小事就发火。
那一年苏江云七岁,在夏熙熙的四岁生辰宴上,夏云笙不小心打碎了一盏琉璃瓶。
那是夏熙熙最喜欢的一个花瓶子,满京城只此一个,是夏太傅寻遍了满京城差人花重金买来的,它的美丽已经不能用金钱来衡量了。晶莹玲珑,阳光洒在上面印在桌上变成青绿色带嫩黄的了。
夏熙熙特意让丫鬟放在苏江云的位置上,里面插着花,别提多好看了。
当场夏熙熙就哭起来,她本是想给夏云笙炫耀的,可不成被他打碎,剔透玲珑碎成片,最后变成垃圾被下人丢掉。刚得手便要丢掉她必是伤心的。
苏夫人顾忌在场的人和夏云笙的脸面,只是黑下脸来,宴会结束,宾客散去。苏夫人拉着脸将他从位置上揪起拖到门外。拽着他到自己的院子里命簪碗从房中拿来戒尺。夏云笙不敢挣扎也不敢叫,任由苏夫人的强拉硬拽。
苏夫人:“伸出手来。”
夏云笙抬起右手将手伸到苏夫人面前。
苏夫人皱着眉头,厉声喝道:“两只。”那声音如同冰针一般扎进夏云笙的心里。夏云笙不敢反抗只好将左手也抬起来。
“啪”
戒尺狠狠打在左手上。夏云笙本能的缩了一下手,戒尺在白皙的手掌里烙下了通红的印记。
“啪”
戒尺又一次砸在了她的手上。
夏云笙眼眶盛满泪水,却不敢任由眼泪落下,因为苏夫人会让他憋回去,并且还会给他一戒尺。
那天苏夫人的院子里充满了谩骂声,作为苏夫人贴身丫鬟的清恭簪碗不敢上前劝阻,苏夫人的脾气一向很大劝也是劝不动的。
之后夏云笙没有主动去找过苏夫人,苏夫人也毫不在意,他与夏熙熙的关系也是僵硬,到后几年才慢慢缓和过来。
这件事传出去之后,外人都传夏熙熙更像是亲生的,苏夫人对夏熙熙温柔至极,事事为她操心,而那个大少爷,呵。他们总是一个“呵”来概括。可苏夫人看来,她不过是可怜人照顾可怜人罢了。
苏夫人拭干了泪看着苏江云久久没说话。苏江云被看的汗毛直立鸡皮疙瘩掉一地。他不敢与苏夫人对视 ,只能眼望窗外装作不知道。
马车走了三日,在一阵颠簸后进了巧裳镇。
巧裳镇依山傍水,熙熙然。小贩叫卖,人来人往,如诗如画。街前立了个牌坊,雕刻精细,两龙戏珠,活灵活现。最上头刻着“天府”两个大字。
苏江云隔着窗帘向外看,如传闻中所说,热闹极了。景色宜人,堪比京城。
马车在一处宅子前停下,那宅子正处于天府街的尽头,门前挂着两个红灯笼,大门紧闭。
苏夫人拉开帘子,看着大门不禁冷笑一声。
“呵,嫁出去就不是女儿了?”
清恭小跑到窗前:“夫人莫要怪罪,早些时日我令人往这捎过信的,可……”
还未等清恭说完话,簪碗不知从那里弄了块石头,朝门狠狠砸去。
“开不开!”
簪碗边砸边朝里面大喊。
簪碗力气很大,直到门被砸了一个大窟窿里面的小厮才匆匆开门,躲在门后不敢出来。簪碗笑了笑,丢下石头去拿行李了。
清恭将苏夫人扶下马车,缓缓朝里面走去,苏江云紧跟其后。
一进宅子便是院子,周围种了不少的花草,花开四溢,争奇斗艳。
四人直奔宅子左侧,苏夫人与两个贴身丫鬟盛气临人,张扬跋扈。而身后的苏江云却用余光打量着陌生之地。
路过的几个丫鬟纷纷避让,低着头显得卑微极了。更显得几人嚣张跋扈了,苏夫人自然而然也懒得管她们。
宅子住处不算小,大部分是开门见到的花园。一行人来到宅子最东侧,破旧的暗房因无人打扫而显得幽暗凄凉。
一位纤细的身影卧坐在门前的桂花树下,如诗如画,与身后破败不堪的暗房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那人回眸,眸间溢出温柔。
轻轻唤了声:“姐姐。”
那位纤纤女子正是苏夫人的同父异母的妹妹—苏桦川。
苏夫人将苏江云从身后拽出来。
“这是你姨母,快行礼。”
苏江云刚要扣手行礼就被跑来的苏桦川撞倒。踉跄几步跌坐在地上。
苏桦川扑进苏缘怀里,眼泪划过脸颊滴落在苏缘肩上。
“好久不见啊,姐姐。”
苏桦川是苏缘同父异母的妹妹,所以比苏缘少上不少岁。苏缘16岁与夏太傅夏忠芙结为夫妻,18岁诞下苏江云,今年她只不过30岁,苏桦川要小上7岁,今年顶多23岁。但两人从外貌上看,苏缘要沧桑好多。
“你过得…还好吗?阿川。”
两人向后仰去,苏缘踉跄几步才勉强站稳。
这时苏江云也从地上爬起来,他并没有立刻去拍掉身上的灰,因为他清楚的感觉到湿润的泥土带着水爬上了自己的衣服,屁股后面浸湿了一大片,泥土带着水晕染在白色金边绸缎上,显得狼狈不堪。
清恭与簪碗早早的进了屋打扫卫生去了,屋外只有苏缘姊妹与苏江云了。苏江云淡定自若的行李告辞。
反应过来的姊妹俩看着苏江云满屁股的泥忍俊不禁的笑出了声。
苏缘:“哟,阿川我得招呼着给云儿换身衣服了,这样穿可不好受。”
苏桦川:“那姐姐快去,天色还早那姐姐安顿好了就去小兰亭找我吧,姐姐与我在那里用午膳吧。”
苏缘应了声“好”便匆匆往屋里走。她想到了什么,又回过头来说:“我看阿川也是从那里跑来的,鞋子肯定脏了,阿川快去换双鞋吧。”
她听着苏夫人的话低头一看,粉嫩的鞋头上果然被泥土抱上了,不好意思的开口。
“那是我忘记刚刚浇桂花树了,真不好意思,那姐姐快去给小公子换衣服吧。”
苏夫人转身沿着小路踏进房门,苏桦川望着她的背影便也转身离去。
今天的姐姐好不一样啊。
平整的石路上满是泥印,一直延伸带宅子的最西侧,苏桦川停在暗房门前吩咐丫鬟换鞋。
“折枝,给我那双新鞋来。”
折枝搬来一只小板凳,上面还躺着一双新的鞋子。
“好的,小姐。”
折枝将板凳放下,等桦川坐下为她换鞋。
换好鞋后,苏桦川又道:“你再去请几个丫鬟把我落下的脚印擦了,免得阿爹生气。”
折枝应了声“是”便起身匆匆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