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狐血》灵素儿

2、第二节

　　婉儿从睡梦中被惊醒，睁眼一看天已经大亮，慌忙起身梳洗。今天晚间要去那边祭祖，不知道祖母病好些了吗？
　　祖母虽然病着客人来看时她已经记不清是谁，可在心里对自己牵挂的人却很清醒。祖母虽然不喜欢讲她年轻时候的事她和爷爷的恩恩怨怨。但婉儿知道在祖母心里一直牵挂着爷爷。
　　祖母爱听的戏曲《花亭相会》。讲的是男才女貌，才子佳人历经坎坷最后圆满在一起的爱情故事。戏文中高中状元的高文举没有富贵忘本抛弃爱人。祖母每每听到结尾就会小声随唱，异常开心。当然只有婉儿能察觉到。
　　婉儿来到祖母门前推门进来，房间里面很安静。祖母还在昏睡不醒。婉儿看见祖母脸上的皱纹不见了，变得圆润了，脸色微微泛红。身体散发着檀香的味道。
　　婉儿疑惑将死之人，竟会是如此安详。想想祖母坎坷的一生，婉儿不仅辛酸流泪。
　　她轻轻推了推着祖母低声说：‘’奶奶，醒醒！你睡了好久了。‘’
　　或许是睡了一晚上祖母缓缓睁开眼睛，看着精神很好。‘’奶奶，你现在最想见谁，想见爷爷吗？你真的一辈子不见他吗？‘’
　　祖母缓缓的回忆着自己的一生说：‘’那年桃花盛开，我和母亲到香山寺菩萨面前许愿，今生定要嫁一位知心人携手一生不离不弃。
　　回来后的那日就有媒人来给爹爹提亲，我那时啊，就像你这么大。傻呀，刚开始哭的那个伤心，说什么不嫁人。爹爹就是笑，后来呀！就偷偷安排男方上门让我看。
　　我第一次隔着帘子偷偷看到你爷爷，高大俊朗的少年，天庭方阔，眉如剑锋目光深邃，青色的长袍衬的他一身正气，就是戏文中的高文举！像是前世见过，我心里高兴，笑自己说过的傻话。
　　很快的父母安排好日子，我就如愿的嫁给了自己心爱的男人。成亲那晚，他掀开盖头，我看见他满脸喜悦这才放心，开始还怕他不喜欢我。那晚他对我说，云妹，这辈子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一生不会违此誓言。婚后他一心读书，我帮着公婆打理生意。
　　后来还有了两个儿子，那是我一生最美好的日子。如果后来不发生那场变故灾祸，也许会一直幸福下去。
　　就不会知道男人的薄情寡义会让女人心死如灰。我信守了一生的誓言原来抵不过男人虚无的尊严和那些流言风语。‘’婉儿道：‘’奶奶，是林家欠您的，爷爷不该这么对您。还有大伯。。。‘’
　　奶奶有些些激动：‘’你大伯七八岁的时候你爷爷就逃难去了。我带着两个儿子，艰难度日。那时候家里事情太多，没有时间教育他们，你父亲从小爱读书，还好点。你大伯贪玩我也一样的疼爱，只是对她管教的严厉些。那年他骑马摔伤，我怕他的腿终生会瘸，精心照顾了整整几天几夜，熬药敷药。\'
　　“后来直到他腿完全好我差点累倒。看着儿子越长越高，心里那个满足，想着他们长大了，我就能安享晚年了。没想到他长大后，心就变坏了，变狠了。他给我说看上了李记粮店的闺女，非她不娶，可是那个李家夫妇是出了名的势力会算计。开始根本就不答应，为了给她娶亲，我低声下气的去求了李家很多次，李家觉得林家孤儿寡母，家里还背着官司，后来我变卖了我的贵重首饰和很多嫁妆，李家看到丰厚的聘礼，才勉强答应。、、、、
　　‘’但嫁过来后，就闹着要分家，说他们是长房长子，要把林家几家铺面接管过去，可那时候的林家风雨飘摇，靠一些忠心的掌柜撑着，如果此时跟他们解约，那会寒了他们的心，林家的产业就会破产。我苦口婆心的劝说，从那时候儿子对我就心怀怨恨，觉得我偏心小儿子。”
　　‘’后来，那个吴良辅被抓，我们林家才算了结了官司，撤了你爷爷的通缉令，你爷爷知道后，就托人捎信回来，说他这些年想着父母，儿子和贤妻，回来后一定加倍补偿的对我们好。我当时看完信心理那个高兴，十几年的分离，满想着以后可以携手到老。也算好人好报。让你伯父和几伙计去接，两天的时间，回来物是人非，见面就是冷言冷语，“贱人，你还有脸待在林家，这些年做了那些好事自己不羞愧吗？”
　　‘真是犹如晴天霹雳，我看你伯父在面前的那般殷勤讨好，就知道了一些，扇了一巴掌过去，逆子，这就是我疼爱了十几年的亲儿子做出来的。把那些不堪入耳的话传给你爷爷。”祖母满眼含泪，泪珠模糊了她的眼睛，她被自己的亲手儿子出卖，被自己的丈夫嫌弃，几十年为了林家的付出，都付诸流水，没有人会看到。
　　他们只关心林家的财产，林家的声誉，谁也没有关心这个女人，体谅她这些年的不容易。
　　‘’哎！再也不想见了，也不恨了。这辈子对他对公婆对儿女对亲人我都尽心尽力了。我累了，谁对我薄情也好，不孝也罢都是我前世的孽缘，我这一生还完了我的孽债，我可以干干净净的离开了。
　　菩萨在天上看着我的修行，下辈子不会在这么苦了。婉儿，这辈子好好在世修你的善缘，切勿让怨恨迷了心智！等你以后长大你会明白我说的话的。‘’
　　也许是奶奶说了太多的往事，精力费尽，说完便垂手去世了。婉儿惊叫悲声大喊‘’奶奶，你别这样就走啊！‘’
　　父母听见哭声也疾奔而来，父亲双膝跪在床前痛苦流涕：‘’母亲，母亲呀！‘’祖母就这样走了，干干净净没有一丝留恋人世。
　　或许这一世她完成了自己苦难的修行。从少女跪在菩萨面前许愿的那一刻开始。而她牵挂了一生的人她到死却不想见了。她还了他的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