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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十五章 疑云纷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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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泈衅似的扬了扬眉毛,随即收回了视线,只见他手中折扇开了又合,合了又开。
他原本是想等拜访过石葡花,就去龙潭镇找寻梁彦的踪迹,却不曾想竟在此处遇见了梁彦与怜幽。
这正可谓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杨泈很高兴,眼角眉梢尽是笑意,就在他快要笑出声来时,忽觉额心一痛。
他哎呦一声回过神来,只见石葡花一手叉腰,一手指着他鼻子,笑骂道:“好你个臭小子,难得来老娘这儿,没说几句话就尽在这儿发呆,笑的跟朵花似的,这是瞧上我这楼里哪个姑娘了啊?”
杨泈抬手揉了揉额头,满脸无辜道:“干娘说的这叫什么话,这楼里的姑娘哪比得干娘貌美如花。”
石葡花听了自是欢喜,她捻帕轻笑了阵,斜睨杨泈一眼,道:“你这小嘴倒是越发会说话了,没甚正经事就给老娘在这里等着,想吃什么喝什么尽管让人给你拿去。”
杨泈想起方才梁彦的神情,便已猜测到他是在等石葡花,他知道以石葡花的性子,定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搅乱江湖的机会。
梁彦正是最好的选择,倘若能够利用好了梁彦,无论对千愁门还是醉香楼,都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
杨泈太了解他这个干娘,他佯作气恼勾上石葡花肩头,不满地眯了眯眼:“我的娘,你就这么把你宝贝儿子丢一边算什么,怎么着也得陪我喝两盅才够劲儿。”
石葡花呸了一声,随手挥开了杨泈那条胳膊,骂道:“去,平时也不见你来孝敬老娘,这会儿来讨巧卖乖的准没好事,老娘有个贵客在等着,你要敢坏了老娘好事,这辈子都别想再进这个门!”
杨泈呦了一声,戏谑笑道:“干娘,你别是看上哪块小兔肉,就嫌弃你儿了罢?”
石葡花听的是又好气又好笑,斜眼瞪着杨泈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小崽子,老娘岂是那般饥不择食的,这个小兔肉你也不陌生。”
杨泈微噫一声,笑了笑道:“别是那个梁彦罢。”
石葡花环臂倚着扶栏,哼了哼:“老实说罢,你这小崽子可是也想插一杠子?”
杨泈合扇轻打掌心,笑道:“还是干娘知我,只要干娘放放水,让我偷听会儿,我准有法子替干娘弄倒承德派。”
石葡花忽而正眼打量杨泈,她神色自若道:“就你鬼主意多,你们这些江湖争斗,老娘可没兴趣,别跟这儿杵着了,还不快走。”
杨泈见石葡花这般说辞,便知道她这是答应了,这世上无论是谁都会有自己的软肋,无人可以例外。
杨泈恭恭敬敬持扇作礼,潇洒转身就像莫闻阁走去。
醉香楼的最高处有三间居所,分别是莫观阁、莫闻阁和莫语阁。
顾名思义,依次对应“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
杨泈就这样走进了莫闻阁,莫闻阁隔音效果极佳,而莫观阁则是四周封闭,没人可以看见屋内情形,莫语阁却是唯一一个进行隐秘交易的场所。
石葡花赶走了杨泈后,稍稍一扶发饰,便轻摇团扇,腰肢微摆间,款款走向梁彦。
梁彦自然也瞧见了杨泈离去的身形,他此时看向石葡花的眼神,已然多了丝警惕。
他原本是想转身就走,可当石葡花那纤纤玉手搭上他的肩膀时,他立刻就改了注意。
单看这只手,着实看不出这是个三十多岁的女人,梁彦捕捉到那双眼里故意透露出的魅意,忽然就笑了。
至少这是个有趣的女人,梁彦这样想着,他显然没注意到怜幽越发阴沉的面色。
对视片刻,石葡花忽然掩唇娇笑道:“呦,我说梁公子,您这可是等急了?适才有个访客,耽误了会儿,您要是不介意,咱们换个地方详谈如何?”
梁彦轻拍了肩上那只手,不着痕迹将手拂开了去,他依然是温和笑着,淡淡道:“那就有劳姑娘替我们带路了。”
“不必了。”孰料怜幽忽然出声,此刻她竟是冷若冰霜,撑桌起身,“你随她去罢,我出去走走。”
“师姐……”梁彦愣了一愣,他隐约知晓怜幽究竟为何忽然与他置气,可他又不甚确定,难免有些着急,“师姐,你……你一个人当心,不要走太远。”
怜幽像是不知该做何表情似的,只是扯了扯嘴角:“我又不是小孩子,快去罢。”
梁彦点了点头,想是因有石葡花在场,不必多言,他只目送怜幽离去,压下胸口那点闷抑,随石葡花走向莫观阁。
一路无言,石葡花识趣地没有多问,纵横情场十余载的她,又怎会看不出梁彦怜幽二人间的千丝万缕,只不过他们都还年轻,当局者迷罢了。
石葡花招呼小厮送上好酒好菜,亲自将莫观阁的门从里面给锁上,她缓缓行至桌边,给梁彦倒上了一杯好酒,轻笑道:“梁公子,咱们醉香楼的规矩,想必你是知道的,席间三问,席后三论,倘若情报有误,只要出了这门,就与醉香楼无关了。”
梁彦接过酒盏并没饮下,他有些担心怜幽是否会遇上什么危险,自离开烟霞洞后,他们几乎是形影不离,从未有过此等状况。
梁彦低低嗯了一声,他盯了石葡花一会儿,淡淡道:“姑娘是个爽快人,在下想知道的,正好也只有三个问题。”
石葡花听了这话,忍不住调笑道:“梁公子可真会说话,我这般年岁,便是做你娘也做得,什么姑娘不姑娘的,我听了也臊得慌,你倒不如叫我声花姨,也好过姑娘。”
梁彦倒也不介意,他这才饮尽杯中酒,笑了笑道:“花姨这里的酒水倒是不错,才将堂下的香露也是稀罕。”
石葡花起身又给梁彦斟满,她笑道:“这酒不过是普通的果酒,混上了竹叶青,早年本是无意间弄错了混到一起,不想竟是受欢迎的很。”
她说着又从橱柜里取出了三瓶香露,递至梁彦面前:“这左边的是梅花露,中间的是桃花露,右边的梨花露,皆是以晨间露水做引,将花瓣拧汁,以花汁入茶,茶是雨前龙井,当季新茶,如此依序调和搭配,方得一小瓶香露。”
梁彦不由肃然起敬,他牢牢将此配方铭记在心,想着待此间事结,每年都给怜幽做些香露,她定能欢喜。
梁彦在不知不觉中,已是想了很远,直到石葡花将梅花露塞入他的手中,他才怔了一怔:“花姨,这——”
石葡花摇了摇头,又拍了拍他的手,道:“花姨看你顺眼,这三瓶香露就送你了,你眼下只需把你想知道的问出来就好。”
梁彦似是很不习惯这来突如其来的温柔,他握了握瓶颈处,闭了闭双眼:“那就多谢花姨了,第一个问题,我想知道素茗居究竟是个怎样的地方。”
石葡花又扶了扶发簪,看似不经意的目光,掠过梁彦身后橱柜,方才她取香露时,恰好开启了机关,那是连通着莫闻阁的机关。
机关一开,余音回荡,此间谈话不高不低,正好传进了此时身处莫闻阁的杨泈耳里。
杨泈眼看着石砖收缩,他起身踱步至那处,寻了矮凳坐下,一边品尝着新鲜的果酒,一边听着令他颇感兴趣的谈话。
石葡花想了好一会儿,这才慢悠悠说道:“素茗居与凝墨斋倒是素有来往,只不过其中往来却只有凝墨斋主人与素茗居掌柜两人知晓。”
石葡花看了眼梁彦,笑了笑又道:“凝墨斋是历史悠久的门派,世人皆知,而素茗居,没人知道它是如何兴起的,也没人清楚掌柜的是谁,知道的是几乎每个地域,都能看见素茗居,素茗居在常人看来也不过是普通的茶馆罢了。”
梁彦想了一想,他两指交错轻弹桌面,接着问道:“据我所知,地藏城主与素茗居掌柜也交情匪浅,如此说来,地藏城与凝墨斋莫非也有些关系?”
石葡花浅笑着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梁公子到底是初出江湖,所知甚少,地藏城在二十年前还是江湖第一大门派,后来换了现任城主却是大不如前了。”
“现任城主谢无荒,说来也巧,他正是上任凝墨斋主的远房外甥,如今凝墨斋主已死,凝墨斋由他大弟子越零接任,这越零左右不过才过而立之年,倒也算得上年轻一辈的领袖,说来这越零还是公子你的大师兄呢。”
梁彦顿觉心中闷抑更甚,没由来的胸闷扰乱了他的思绪。
所有的事就像一团乱麻,弄的他头痛不已,照石葡花如此说来,几大门派间都有恩怨纠葛,其中错综复杂,当事人死的死失踪的失踪,难道真得顺了父亲的意,开启阴司狱后,方能有个答案。
梁彦屈指揉着额角,他总觉得他似乎忘记了什么,就在他觉得头痛的越发厉害时,脑海里忽然灵光一现。
“那承德是什么?是个门派,还是个地方,承德与千愁门又有怎样的联系。”
不料,此问一出,石葡花骤然变了脸色,她的眼里闪过一丝愤懑,一丝悲怒,她猛地瞪向梁彦,一字一句道:“你问承德派?”
梁彦毫不犹豫道:“是。”
石葡花凄然一笑道:“好,醉香楼的规矩有问必答,你问,我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