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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NO.015 ...

  •   之后有段时间我思考了一个问题:一切自然事物的演变都会有一个结果。
      我的,韩程麟的,我们的生活。
      无论韩程麟用什么方式在跟我说,告诉我,跟我表现,都明确的给了我一个意思:他想要我们在一起。
      当然,这是个没那么容易实现的想法。
      韩程麟知道么?
      当然知道。
      我跟他提及这个话题的时候他说,“你就当你是个蜗牛就好。”
      我说,“你呢?”
      他用笔敲敲桌子笑,“我不行。你躲起来了,我得去挡枪子。”
      和韩程麟在一起就是这样,哪怕我知道他在吹牛,知道这些都是不可能的,我还是很高兴。
      就算这样,后来这样的话题却被我避开了。
      我不太确信我们一定会拥有好的结果,所以宁愿及时行乐。
      事实上我也正是这么做的。
      之后有很长一段时间,韩程麟处在:“我家又变成了什么样?”这样的猜测游戏之中。
      当然,由于游戏之中的不可控因素太多,我和韩程麟之间还是有了不少小意外发生。
      好不容易等到他生日,我兴致勃勃想给他点惊喜什么的。
      别笑,想法就是这么一过性的傻冒。
      为难的是我都没想到韩程麟缺什么。
      结果到了最后一天也没想出来,最后持续性毫无创意的去给他订了一个蛋糕,要了十八岁的数字蜡烛。
      也许,能张罗几个好菜,我这么安慰自己。
      事情的变故是,也许由于我为了惊喜的效果没有通知韩程麟,他大概也忘了日子。
      我一直等到天黑也没听到开门的声音,后来在沙发上睡着了。
      电视开着,灯没有开。
      后来我觉得韩程麟回来的时候一定以为是上演了一部鬼片,忽明忽暗的电视前没有看它的人,甚至呼之不应。
      既定的惊喜由此大概演变成了惊。
      而我,在睡足之后看到韩程麟坐在我身边,电视换成了他喜欢的足球,关了声音依然看得一脸兴奋。
      “几点了?”
      “十点半。刚开始。”
      “我睡了多久?”
      “不知道。”韩程麟调高了声音,笑着看我,“挺久。”
      韩程麟还是说得一本正经的,说完我才觉得自己真是脑子缺根弦,他比我晚回来,怎么可能知道。
      时间不算多,我爬起来醒了神,从冰箱翻出蛋糕,插上蜡烛,端出凉透了的饭菜。
      “煮太早了。”我来来回回折腾完了。
      韩程麟还坐在那边,见我留意他了才伸手示意我拽住他,“哎!起不来了。”
      我心一顿,当他又出了啥纰漏,马上吼了他,“大爷。你又怎么?”
      韩程麟还是一本正经的拽着我,说,“爷走累了,一坐下就赖着不想起来了。所以你得用强的。”
      能把这种麻烦别人的事说得这么理直气壮的,我认识的人里头只有韩程麟。
      我说,“你回来多久了?”
      他想了想说,“半个小时吧?可能。”
      其实他也没坐下多久,难怪还想赖着。
      我说,“那你再坐会呗!我把东西都拿来。”
      韩程麟又摇头说,“不行。这么窝着挺难受的,挤的我喘不过气来,沙发太矮了,也太软。”
      我又急了,“那你坐这边做什么?!那么多椅子空着。”这回我一瞬间卡了壳,轮椅也没蹦出来。
      韩程麟借着我的力嘟囔,“还不是你躺在这儿。”
      我知道他挺会煽情的,而我就是对此毫无免疫力。
      我拉着磨磨唧唧的韩程麟站在面前,他又没松手。
      我说,“你这些天都做什么去了?我怎么不知道你有这么多事?”
      韩程麟赖在我耳边说,“你说我得有多少钱才能养你一辈子?”
      我说,“你别想了,多着呢。”
      “总得有个数吧。不那么离谱我就蹦着够一够。”
      “要是离谱呢?”我真有点乌龟的想让韩程麟不提这些话题。
      就是不知道怎么告诉他我会陪着他,直到哪天实在没辙了。
      显然韩程麟对这样模棱两可的状态不怎么满意。
      “那也得试试。”他松了手,在我面前站着,笔挺笔挺的,就这样也看不出啥毛病来,然后说,“人的欲望是会膨胀的。原来癞蛤蟆说开心几天就好,时间久了就想留下嘴里的食物了。”
      我记起来我还欠着他一句承诺。
      我没说出口的话也许真挺重要的,即使我们做得已经很明显了。
      韩程麟没有步步紧逼,他看着我,走了一小步够着了拐,然后撑着过去点了蜡烛,十八岁的字样在火光之中慢慢融化,韩程麟看着,我也看着。
      我和他在一天的最后一段时间里过完了他的生日,最后我鼓足了勇气才跟他说,“韩程麟,我真的是认真的。”
      他才放了筷子,“知道了。你都不给我唱个生日歌的?”
      “我五音不全。”
      “蜡烛买错了,我离十八岁好几年了。”韩程麟看着我笑,“要是可以一直像十八岁一样冲动下去多好?”
      我想着十八岁时候韩程麟就和我现在见着的这样半死不活的,就没对此赞同。
      韩程麟一直嘴刁,这些年在这个行当里面混着只有更刁钻的份,我问都不用问他是不是挺难吃,只说,“实在吃不下去就算了。”
      韩程麟就表态了,“是不怎么样。不过我这里材料有限,难为你了。”
      听听这实话说的,真是有水准。
      最后我还是不可免俗去问他许的什么愿。
      韩程麟说,“好好活下去。”
      “为什么想到这个?”
      韩程麟站起来说,“今天去看了一个朋友。一年多前住院认识的,十几岁的小伙子。”
      我采集到的信息是:病友。
      果然韩程麟说,“复发转移了,预后不怎么好。”
      我和韩程麟之间,笑过,也流过眼泪,却没有过生命的紧迫感。
      我觉得我还年轻,韩程麟也挺年轻,这就是资本,没什么不可以的。
      我不知道如何去接续这种话题,只能听他继续往下说。
      “认识他以后我就决定,要是真喜欢什么就一定要得到,真想做什么就一定要做,真喜欢谁也一定要立刻告诉她。因为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有了变故,就没有下一次了。”韩程麟鲜少这样严肃又镇定的跟我谈天,果然后面他接的就是,“所以不管怎么样,我跟你说了。”
      这件事情让韩程麟本来就不怎么高涨的情绪又低落了点儿,蔫巴巴的有一会才缓过来,觉得辜负了我的好意又拿自己逗趣,“我原来觉得自己挺倒霉的,不过好在也没病,不用担心哪天有个人跟我说你快死了来吓我。”
      说得挺像那么回事,听着也知道就是他的真心所想。
      韩程麟包括我自己都不知道我们什么时候会有什么变故,要是不知道好好珍惜,说不定真会抱憾终身。
      “过生日就别想这些丧气的事了。”
      韩程麟笑了笑才道,“所以我胆子才越长越肥。”
      “这没错。是比以前胆肥多了。”我按着他坐在轮椅上推去了洗手间,他脱了假肢,然后看他往另一架上面换,然后我说,“我不出去了,行么?”
      韩程麟抬了头,“行。但你想做什么?”
      “我不知道。”我摇摇头,“我就是觉得有些事我当心得挺少的,动不动就忽视了,当你像常人一样。”
      要是韩程麟够敏感,或者够避讳,估计会为此翻脸。
      好在他不是那样特别在意的人,只是看着我,目光如炬,“没什么好当心的。我不在乎。”
      “我在乎。”我看着他。
      然后他自己推着轮椅到了喷头下面,手指随意一挥,“那你随便看。”
      烦人,那种大姑娘被强上花轿的感觉又来了。
      水声让我们之间的尴尬少了一点,他一声不吭的在水中擦洗着自己。
      我想见的韩程麟,想去了解的人,明明白白就坐在我面前,我不禁又有点胆怯,胆怯得不知道下一步应该做点什么。
      韩程麟往前移了一点点,湿漉漉的手指碰了碰我,“挡着路了。”
      “拿什么?”
      “洗发水。”
      我手一够就够到了,拿在手里,“这瓶?”
      “我家没别人。”韩程麟说。
      我关了水,替他洗头发。
      韩程麟还是沉默不语,过了很久才抹着一头的泡沫说道,“可以了。我真的不用你特别做什么。我不在乎。”
      他越是这样,我越是觉得我漏了什么,对于喜欢这种事情的回馈,我一直在疏忽。
      似乎是看出了我的不安,韩程麟叮嘱我站开,冲干净了,然后挪到了门边放着的椅子上擦干了,披上了浴袍,对我招手道,“来。”
      我本来就没离他几步。
      我站在了他的面前,他示意我弯了腰,然后用手够着我的脖子把我的脸拉近了,昂头吻了上来。
      这时候的韩程麟是干净并且清醒的,湿漉漉的头发搭在额上。
      我没再躲开,给他回应。
      我猜韩程麟也和我一样没什么技巧。
      所以我们动情的行为并没有延续太久。
      韩程麟还是平静的看着我,“我们根本用不着着急。对么?”
      我想了想自己的表现,本能真的会出卖心里一切的想法。
      内心的恐惧和良心的谴责在这之后一直在我的内心之中交织。
      可以说,长这么大我从没有这么畏惧过一件事情,畏惧过那两个人。
      一切只因为这一切不同以往,我无法通过数据向我父母说明什么,也无法用语言和逻辑去说服他们。可以说,除了时间没有任何可以证明我和韩程麟之间关系的理由。
      我窘迫的发现,我的父母,将是我和韩程麟之间最大的阻碍。
      韩程麟一定也知道,所以我没有再给他增添烦恼。
      我老实得真的像一只蜗牛一样,韩程麟同样没有对于我们显而易见的危机提过一句。
      直到有一天,我的负疚感终于胜过恐惧太多的时候。
      我瞒着韩程麟回了家,想了很多种可能,很多句台词,想象过他们勃然大怒的样子,甚至在韩程麟常会翻动的书里留下了“我被父母关在家里,别担心。”这样的字条。
      结果是我发现他们并不在家,并且我也发现我熟悉的家差不多还是原来的样子,记忆里持续了十多年的感觉还在。我没敢去问他们在哪里,拿了点东西又出了门。
      外面下着大雨,我又回去找了伞,撑伞的时候电话响了,韩程麟在那边说,“带上我。”
      我听那边也是哗啦啦的下着雨,水声打在树叶上比我这边更响,我说,“你跑哪去了?”
      韩程麟呼哧呼哧喘着气,我差不多都能想到他浑身上下都在往下滴着水的样子,“就在你旁边。”
      我回头一看,他在不远的梧桐树下站着,大树把他差不多遮没了影子,贴着树就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你怎么在这?”
      “跟你过来的。”韩程麟还是扶着树,“我今天没出去,看到你留的字条。”
      我脸一下烧了起来,这么看我真是一个傻冒,还是个被迫害妄想症的傻冒。
      “所以猜你是过来了。”我靠近的时候韩程麟还是没动,从树叶中间流下来的雨水把他脸刷得挺白的。
      “有些事是时候说明白了,老躲着不是那回事。”我对他解释,韩程麟心不在焉的估计没听清楚。
      “你得打着伞。我们还得找个人过来。”
      “怎么了?”
      “都是水,一动就打滑。”我明白情况不太好,韩程麟还是说得轻描淡写的,扶着树的手搂住了我的脖子,“你呀。就是憋不住。”
      “嗯。”我没有否认,这大概能让我们俩之间的尴尬少一点。
      韩程麟沉默了一会,又说,“我求老黑来过,我爸也是。”
      “什么?”我隐隐约约感觉出一点点不对了,“他们做什么?”
      “我妈,还有几个亲戚。”他贴在我耳边说,“还有其他人。都试过。”
      “他们?做什么的?”
      “打通关系呗。”韩程麟笑道,“我得迂回着来,渗透进去。”
      我听着有点想哭,“怎么这么像个谍战片?”
      韩程麟还是一本正经的,“这是心理战。所有人都求你父母,求他们给你点时间让你自己选择。”
      韩程麟的声音停在了这里,我说,“还有呢?”
      “没有了。就这样。”爱因斯坦的狭义相对论告诉我们,在雨中的我们的时间过得特别慢。
      我发现韩程麟看起来真不怎么样,脸色更白了,我便刺激他道,“难道没求他们替你美言几句?”
      “那么多人都肯出面了。”韩程麟还是笑,“证明我人缘也不算多差劲,对么?”
      我一想,可不就那么回事。
      之后我说了他傻,说他迂回战术兜的圈子太大。他为此恳求那么多人充当说客,为此应该也欠下不少人情。
      他想也不想就回答了我,“我求什么都可以。唯独感情不行。”
      我从来没想过这之中的区别,我只看重结果,我和他能在一起,这就够了。
      我同样也禁不住问了我父母的态度,同意以及反对与否。
      韩程麟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靠在我身边直笑,“不是都说了么,得你自己决定。一直以来都这样。你想做蜗牛,就等你伸出头的那一天。我说过我等得起。”
      这么多天以来,我从来不曾感觉到这样的荒诞,我一直以来所忧虑的事情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已经被规避在一旁。
      人是最重面子的动物,我想过韩程麟一个一个去拉下脸给自己找的说客,说服他们也抛下面子去打动我的父母。
      这样的确让我顽固的父母们多了很多考虑的时间,不用由于视觉和感官的冲击而将怒火降临于我。
      也许时间再久一些,他们也从心里放松了警惕。
      这些对韩程麟来说不算轻松,对我来说却轻松无比。
      “不等了。还是我背你走。”
      韩程麟脸色还是不怎么好看,“太重了。你扶着。”
      他既然不愿意,我就扶着。
      韩程麟说,“我知道你会沉不住气,没想到你会这么急。”
      “你明知道一切都安排好了,还来做什么?”
      “万一有个万一呢?”韩程麟想着回答我。
      “谁会有你心眼多?”我看着韩程麟的脸,龇牙咧嘴也用不上力的样子好气又搞笑。
      “是不是觉得上了贼船?看我觉得蔫坏的?”
      我点点头,他抓着我的手紧了点,“那也别走。”
      “我走了,你不也得拽回来么?”
      “那是。”韩程麟只是笑,“我胆子大,没我不敢做的事。”
      我说我信了,所以我知道自己逃不了。
      淋雨之后,韩程麟发了烧,我送他去了医院,在那里见了他部分的朋友。没人跟我说一句他有什么好,都在劝我好好考虑。
      我考虑再三,回去见了父母,陈述之后生活状况的优劣,他们还是持中,没太反对,也没有赞同。
      子女的未来对于每个父母都是这样难以权衡,对他们来说也是一样。
      我的阻碍其实前所未有的简单,一直只在于我自己的抉择,我能不能认同我自己,能不能认同他,能不能跨过我想象中那条东非大裂谷,都是我所决定的。
      值得纪念的是,韩程麟好起来的时候,我带他出了院,在几个一同来的朋友面前我说,“我爱你。”
      爱相较于喜欢,似乎是多了一种更为浓烈的情感。
      可惜韩程麟不为所动,牵着我的手笑得漫不经心,然后回应,“我也是。”
      对于他的态度我早就释然,因为在这条追逐爱情的路上,韩程麟走得并不快,却一直没停下来。
      【完】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NO.0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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