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行天下》壹*

4、梦境

　　如果，你在这个世界上活了17年，用一个“人”的身份，吃喝拉撒，上学工作，然后像其他人一样等着结婚生子，慢慢一点一点老去直到百年。你以为这就是你自己会过的生活，可是突然有一天，有四只妖半夜闯入你的房间告诉你一个惊人的事实：你不是人，而是一只彻头彻尾的妖，你会怎么做？也许你会尖叫一声“不可能”，然后抡起扫把不知死活的把那四只妖扫地出门；也许你会欣喜万分地高呼一声“万岁”，然后颠儿颠儿地跟着他们走了。
　　可是苏天下却不然，当她听完莲带着人畜无害的笑容对她说出她是一只妖而且还是一只狐狸精后，只是呆怔了一会，然后四两拨千斤般抚开莲那张人神共愤的脸，笑了笑：
　　“我肯定是在做梦！”
　　说着，也不管那些所谓妖的诧异眼神，慢条斯理地整理下床铺，铺好被子，再慢条斯理地躺下，钻进被窝里。闭上眼睛之前，还在喃喃自语：
　　“明天我一定要和姚遥说自己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四只妖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小女人不可思议的行为，直到轻微的鼾声响起，才不敢置信地互相望望。
　　“她，她居然真的睡着了！”
　　守鹤将一个拳头塞进嘴里，手抖抖抖地指着床上睡的香甜的某人。
　　“呵，果然是阿苏呐。”
　　莲高深莫测地一笑。
　　“梦吗？那就做一个梦好了。”
　　说着，广袖一挥，世界便白茫一片。

　　苏天下在一片浓雾中走着，看不清方向，也听不见任何声音。她茫然无措地向四周望去，可视线所及之处皆无一物。
　　“喂，有人吗？有人在吗？”
　　没有人回答。苏天下只得继续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听见了声响，似流水的声音。她心中一喜，抬脚就往声音的方向飞奔而去，雾渐渐散去，周围的事物慢慢清晰起来，当她停下脚步时，发现自己置身于一个荷塘边，塘里的白莲开的正旺，白色的花瓣黄色花蕊在风中微微颤动，风过处，荷叶轻翻送来缕缕清香。
　　苏天下疑惑了，这是哪儿？自己刚刚不是正在睡觉吗？还做了一个奇怪的梦，她居然会梦见四只妖怪来找她？！苏天下想想还真是可笑。算了，不管了，先找找有没有人吧。
　　当她想绕过荷塘继续往前走时，对面却缓缓走来一个女子。随着她慢慢走近，苏天下的眼睛便一点一点地睁大。她从来没见过这么美的女人。
　　一头银色的头发长至脚踝，只轻轻地挽着一个发髻，歪歪地插着一支碧玉簪子，眉黛轻挑，肤如凝脂，在阳光下泛着近乎透明的光。她有一双红色的眼睛，不似火那般热烈，也不似血那般浓稠。透明的像红色的水晶，可是却又深不见底，眼角微微翘起，轻抬眼眸就足以勾人心魄。挺直小巧的鼻子，唇如两片柔嫩的樱花花瓣。身材不是很高，却纤瘦合度，拥有九头身的完美比例。曼妙的身姿在轻纱白裙的掩盖下，也隐藏不住人们的无限遐思。
　　女子走到唇边，抬起眼，对着苏天下勾唇一笑，笑得阳光失去了华彩，笑得同为女子的苏天下也失了魂，屏住了呼吸，深怕自己一不小心就叨扰了佳人。
　　她一定不是人！苏天下如是想。果然，那女子下一秒的行为就证实了苏天下的猜测。只见她轻足一点，便飞身而起，如仙女下凡般朝苏天下飞来，苏天下一惊，下意识得后退一步，可是那女子却在距离她两步之遥的地方停住，轻落在一片荷叶上，蹲下身子伸出纤纤柔荑从眼前一朵将败的莲花里取出一枚白绿的莲子，然后露出孩子般纯净的笑容自顾自地转身，一边把玩着莲子，一边就在荷塘上如履平地般往回走。似是根本就没有看到苏天下。
　　oh,my god!苏天下不敢相信地揉揉眼睛，看见她依然自若地走在荷塘之上，实实在在地再现了“凌波微步，罗袜生尘”的场景。
　　那女子甫一落地，一只白色的动物就不知从哪窜出来，干净利落地钻进了女子的怀抱，然后后面跟着一个衣衫凌乱气急败坏的少年。苏天下定睛一看，那少年不是那个守鹤吗？接着，她接二连三地看见了莲，茉莉还有依旧抱着布偶兔的娃娃。然后苏天下明白，她一定又是在做梦了，否则怎么会再见到那四只妖！这样一想，苏天下便放下心来，既然是一场梦，就一定会醒来，也不怕自己会迷失在什么地方。于是她便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们几人，虽然听不到声音，但是一群帅哥美女的，就算在演哑剧也让人赏心悦目。
　　他们不知在说些什么，个个脸上阳光明媚。然后是茉莉又追着守鹤跑，那个白衣女子抚着怀中似猪似鸟的东西看着他们笑。莲安静地站在她身后也是一脸温和，而娃娃则挥着手中的兔子为他们加油助威。
　　看着这样一幅和谐美好的画面，苏天下突然觉得很温暖，仿佛自己也是他们中的一员，暖暖的让人心疼。
　　梦境还在继续，场景也在不断轮换着。可不管时间地点，出现在苏天下面前的永远是这几人，偶尔也会有其他不同的人出现。是人是妖，苏天下也分不清楚。看到最后，苏天下才明白那女子与那四妖怪之间的关系，既是主仆又是生死相依的好友，但是那女子是什么身份，她却不甚清楚。而更奇怪的是，看了越多越觉得这看似完美的画面却有一个无限的缺憾，似是少了一个重要的人又似是少了一份重要的感情。苏天下晃晃脑袋，疑惑自己怎么有这么一个想法。
　　思附间，又换了一个场景，苏天下想继续跟下去看，却觉得有一只无形的手在后面拽住自己，猛地拖了回来。
　　“唔”苏天下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安好地躺在床上，侧过头，看见阳光洒进房间，书桌前的椅子也完好无损。果然只是个梦！苏天下长舒了一口气，习惯性地看了眼闹钟，钟表上的指针指向了八点。她一声惨叫，“霍”地从床上蹦起，手忙脚乱地换上衣服。
　　糟糕，要迟到了！
　　好不容易穿好衣服，苏天下冲向房门，拉开，然后“哦”地张大眼睛嘴巴。
　　这，这是自己的家吗？苏天下回过头看看自己熟悉的房间，砰地关上门，深吸了一口气后，再次拉开。可是客厅里的情景一如刚刚看到的。
　　原本不到30平米的空间不知扩大了多少倍，华丽的水晶吊灯，雕刻着繁美图案的天花板，大理石铺成的地板光洁如镜。具有西方中世纪贵族风格的沙发、桌椅。电视，音响各种豪华家电一应俱全。纯羊毛波斯地毯上，一个小女孩正坐在上面将布偶兔的脑袋摘下又安上。另外一边，一男一女两个人站在一幅画前争的面红耳赤，而苏天下很悲哀地发现墙上那幅巨大的油画的内容从蒙娜丽莎变成了圣母玛利亚再到莫奈的睡莲然后正在向蒙克的呐喊转变，而苏天下此刻的精神也正像那幅《呐喊》一样，扭曲到了极点。
　　“阿苏，昨晚睡得好么？”
　　犹在呆滞中的苏天下两眼无神地转头，便看见如仙谪般的莲戴着围裙，一手捧着火腿土司一手拿着橙汁，用最迷人的笑容迎接着苏天下原本美好的清晨。
　　鲁迅叔叔有云：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
　　为了不至于灭亡的糊里糊涂不明不白，苏天下终于彻底地爆发了：
　　“你叫莲？是吧！你，请解下我的围裙，吃了那些早餐。门在那边，不送！”
　　“你，你，守鹤和那个不管是叫玛丽还是茉莉的家伙请将墙上的画拿走。谢谢！”
　　“还有那个娃娃，你可以试着将地毯变成飞毯从窗户飞出去！”
　　话音一落，苏天下只听见“倏”的一声，一块大红色的地毯便浮在半空中，娃娃则坐在上面笑得咯咯作响。
　　“好好玩，阿苏真是太聪明了！”
　　苏天下深深地吸气，闭上眼睛，提醒自己“冷静，一定要冷静”，身为堂堂的人何必要和四只妖孽较劲？看来要和他们好好地沟通一下！美眸一睁，气沉丹田，素手一挥，狮吼功终于顺利练成：
　　“你，你，你，你，全部给我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