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天由命》月浔_

4、第四章

　　‘值什么值’
　　殷安哭丧着脸，坐在地上，崩溃地揉着自己的头发，赵吉在旁边手忙脚乱地安慰，这一幕有些滑稽可笑，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可是这时候的他已经顾不得其他的了，马上就要成为这一片新的小乞丐了，还管衣服脏不脏？还管有人看不看他？他甚至都已经想好去哪里乞讨能够多讨一些银两了。
　　这件事的起因，发生在几个时辰之前。
　　小王爷已经在泗城待了五天了，他觉得是时候该往其他的地方转移了，于是他又叫上了赵吉，准备采购一些东西，明天就离开。
　　二人挑挑拣拣终于是把所需要的东西要了个差不多，临走要付钱了，却发现钱袋哪里都找不到，殷安心中当时就大叫不好。
　　小赵吉眼尖，发现吊钱袋的地方只剩下一小截，横切面异常平整，殷安不得已接受了事实。
　　他的钱袋被割走了！
　　无奈二人只能原路返回，想着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找回来，事实证明，他想的太天真了。
　　“大人，您里面装的银钱多不多啊？”
　　赵吉摸了摸自己的口袋，从里面掏出来几个铜板，买了个糖人递给殷安，想要适当的安慰一下他。
　　可是现在的殷安，根本没心情吃这些东西，连话都不想说，他摆了摆手让小孩自己吃了。
　　虽然钱丢了，他确实会发愁，但是最让他觉得头疼的是，钱袋里还有两样东西，一枚玉佩，和一枚玉牌。
　　一份是自己的，一份是母后的。
　　本以为贴身携带会好一些，结果真是高估自己了。
　　“大人，不如报个官吧。”
　　“对！报官！”
　　殷安急忙带着赵吉去报官，却只走了两步，就停下了。
　　这里当官的不知道见没见过自己，要是见过，他就完了，不仅偷跑，还弄丢了母后的玉牌，这件事不论是哪一件被捅到圣上面前，都是一个脑袋开花。
　　殷安已经能感受到脑袋有点疼了，他发愁地坐回去，还是决定自己先想个办法吧，能自己解决的事情，就不要麻烦官府了。
　　二人顺着街道又找了起来，殷安打算，如果要是找到了小贼，只要能把牌子还给他，他就可以当这件事没有发生。
　　找着找着，面前却是嘈杂了起来，抬眼瞧去，却是人山人海，老的少的皆是围在一个摊子前，竟有些将这宽阔的路面给堵住。
　　殷安指着那处带着好奇询问：
　　“那是什么？”
　　赵吉只瞟了一眼，就立刻明白他问的是什么，凑到他的耳边解释着：
　　“啊，那个啊，就是一个大圆盘子，上面写了很多东西，比如钱啊，物品啊，吃的。你得交钱去转，如果停下来，指到什么，你就可以得到那个东西，还是很有意思的，我觉得挺好玩的，但是我爹不让我碰，他说那和赌坊一个样。”
　　赵吉的说法听得殷安云里雾里的，周围嬉笑与唉声叹气穿插着，倒是更让人想要知道发生了什么。
　　于是二人一合计，趁着没人注意，赵吉带着殷安从空隙里穿了进去，走到了能清楚看到的地方。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普通的小摊子，黑布包裹着桌子，台面上放着一个白石大转盘，转盘上雕刻着不少字，还用墨汁染的清清楚楚，最高的奖励是十银锭，最低的是一文钱，中间穿插着不同的金额，中央有个铁杆，一头细，一头粗。
　　殷安正好看见那个铁杆停下来，细的那一头停在了九文钱的地方，那摊主就交给转的人九枚铜币。
　　有一个人没忍住，交了钱，去拨动中间的铁杆，眼看着要停到十银锭了，却突然划过去，变成了一文钱。
　　殷安以为自己看错了，眨眨眼睛，又往前凑了凑。
　　那人似乎不死心，又试了一次，这回殷安看得明明白白。
　　那铁杆就是动了。
　　‘有点意思啊’
　　人群似乎都已经赌上了头，根本没人注意这点细微的改变，殷安想了想，在赵吉耳边交代了几句，见小孩毫不犹豫的点头走了以后，这才开口询问：
　　“哎，老板，这东西怎么玩啊？我第一次见，不太懂哎。”
　　“六十铜一次，小公子是第一次玩？”
　　听到是第一次玩的人，摊位的商人抬头打量了一下面前的殷安，见不到这人的真容，看不到他的表情，虽然有点难判断来人，但是听声音，年纪应该并不大，不知道是哪家跑出来的小少爷。
　　商人并没有因为殷安不会玩就赶他走，还很热情的给他介绍这简单的小游戏。
　　玩法确实很简单，交了钱，用手拨动铁棒就好，等铁棒停下来，细的一头指到哪里，就能领取相应的物品。
　　赌的就是一个运气而已。
　　“小公子要不要试着玩一次？六十铜板，也不贵。”
　　殷安装作好奇，又往前走了几步，将自己置身于摊子的最前面：
　　“我能先免费试一次吗？东西我也不要”
　　听到殷安这么说，老板立刻就同意了，这样的人他不是没有见过，吃到甜头，钱就乖乖的吐出来了，这样的公子哥他见多了。
　　于是他做了个请的姿势，示意殷安可以开始了。
　　周围的人看的更起劲了，一时之间居然围得水泄不通，殷安觉得自己想转个身都有点困难，但是，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殷安把手放在铁杆上，感觉有些重量，他对着铁针狠狠的转了一下，随后他便目不转睛的盯着，机会只有一次，他必须抓住。
　　就在指针停下来，细微的又往前走了一点的时候，殷安把摊子掀了。
　　周围人惊呼出声，那老板刚要发怒，却听得殷安大声嚷嚷着：
　　“你作弊！你手上的那块磁石会把铁杆吸走！”
　　周围人望向那老板，果真看见他手上拿了一小块黑乎乎的东西。
　　老板强装镇定，大声呼喊：
　　“不是，这是我平时搓在手上把玩的”
　　殷安却不依不饶，又往前踏了一步：
　　“那你敢不敢把那块黑石头交出来！”
　　周围看热闹的人群里还有不少刚才玩过转盘的人，此时输了正是心情不好的时候，看见有人挑起事端，自然也是要插上一脚的。
　　“对，交出来！”
　　“我早就觉得不对劲！”
　　“果然他出老千！”
　　“腌臜东西！骗人骗到老子头上了？不卸你一条胳膊都对不起这几天的银钱！”
　　附和的人越来越多，那老板见情况不对转身就跑，什么也不顾了，一伙输了钱的人见状立刻就去追。
　　而殷安则趁着人群还在消化的时候，以最快的速度开始捡散落在地上的铜钱。
　　周围的人本来还在震惊中，甚至有人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是看见殷安的动作，也跟着一起捡了起来。
　　一时之间场面更加混乱了。
　　好在这时，赵吉带着一队官兵从远处向这边跑来，殷安将捡来的铜币紧紧地握在手里，准备找他与赵吉约好的地方躲起来，这着急忙慌的一躲，却错过了一双一直看着他的眼睛，也没有发现，已经有两人悄无声息的跟在了他的背后。
　　不过好在赵吉选的地点人比较多，殷安也是个心大的，直接就坐在了人家门口的阶梯上，吸引了不少的目光，这使得二人根本没有下手的机会。
　　就在裁缝铺的学徒第三次出来赶人的时候，赵吉来了。
　　手上还拿了个鼓鼓囊囊的东西，找到殷安后，也没有说话，只是带着他跑了起来，一路小跑，跑到了更繁华的一条街上，二人找了个坐的地方喘着气开始休息。
　　“这里比刚才那边还安全一些，人多比较壮胆。”
　　小赵吉一边说着，一边将手上的东西献给了殷安：
　　“这是刚才去报官的路上，碰见了我娘，这个是她让我给您的。您别嫌弃，都是自家做的果脯，她希望您能带着在路上吃，我们也拿不出什么好东西，但是能给您解个馋。”
　　顿了顿，赵吉继续说：
　　“您这几天光赏给我的银子，都够我们全家半年的开销了，所以这点小东西，只是为了表达一下我的感谢，您要是嫌弃，扔掉就好了……可不可以出城了再扔，拜托您了。”
　　殷安没说话，伸手把面具摘掉放在了一边，接过了躺在赵吉双手中的果脯，打开后塞了一个在嘴里。
　　甜滋滋的味道充斥着味蕾，他一尝就尝出来了。
　　是桃干，他吃过不少，但是在泗城这里，桃子不算多见，可见这家人确实是有心了，又捏了一块，这回是杏子，看着这没有一丝缝隙的小包裹，殷安心里有些触动。
　　如果是母后……
　　殷安叹了口气，没有再继续往下想，只是觉得有点难过。
　　“放心吧，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又怎么会扔掉呢？”
　　重新将果脯包装好，殷安才忽的想起来他前面捡的铜币。
　　商人诈骗不厚道，自有人找他的事情，可其实他也好不到哪里去。
　　如果不是曾经听过磁石的事情，再加上刚好这样窘迫，放在以前，他是不会操心那么多的。
　　也许是良心不安，也许是想要感谢赵吉的母亲，殷安拿出了一部分的钱财准备给赵吉。
　　可是小赵吉的脑袋却摇得像个拨浪鼓，他说什么也不要，殷安见状也不客气了。
　　就在他思索接下来该怎么办的时候，赵吉却又捧着几枚铜钱，举到了殷安眼前。
　　殷安抿了抿唇，借机揉了揉赵吉乱糟糟的头发。
　　“这是你的钱，你捡到的，所以这就是你的，我捡到的，自然是我的，别担心，我肯定有办法。”
　　大概吧……
　　虽然他自己心里都没底，但是在小孩子面前，该装的还是得装一下，看这情况，在找到玉牌和玉佩之前是没办法离开泗城了，虽然泗城很好，好玩的地方很多，好吃的地方也很多，但是神色各异的江湖人士也挺多的……
　　等等？他是不是忘了什么！
　　殷安突然站起了身，望向了并不远处的酒楼。
　　他怎么忘了！赵吉不是说过，这个地方时有隐月楼这样的地方吗？
　　如果……如果真的能找回来的话！他什么都愿意交付！
　　“赵吉，走！带我去你说的隐月楼。”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