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笙不语》大雨时行

9、不如法棍

　　彼时，Laurent和应少冲在来学校的路上。

　　鉴于两人归期不定，加上日常往返学校。
　　干脆从酒店搬进Laurent新买的房子里。

　　原本能早点到校的，偏偏Laurent新订的双开门温酒柜送达，工作人员上门安装耽搁了一下。
　　还是秦川留守，两人才能离开的。

　　开车的Laurent明显陷入了瓶颈期。
　　因为他对酒暂时没了兴致，不再讨论江洹本地的散装酒或者品牌酒，而是听起了AI阅读的电子书。

　　“我深爱付子恒的那些年，他深爱着他的白月光，也就是我的姐姐明樱。”
　　“得知姐姐出了车祸，付子恒强压着我给姐姐输血1000mL，可他不知道的是我怀孕了……”

　　应少冲伸手。

　　“Laurent，我打断一下。”
　　“首先直系血亲禁止输血，其次1000ml属于超量采血，会导致被抽血的人急性失血休克，孕妇会大概率流产。”

　　被专业人士纠错，Laurent从狗血三角恋里回过神。
　　很听劝的换了一篇。

　　“抑制剂失效时，我的信息素引诱了S级Alpha上校，获得了他的临时标记，事后他才得知我不是Beta而是Omega。”

　　应少冲继续纠错。
　　“虽然不太懂这个构成，但是Laurent，既然某类药剂会失效，说明存在设计缺陷，那么研发药企和监管机构需第一时间进行确认，然后将该类药剂停止售卖，尽量召回并销毁，同时考虑后续赔偿问题。”

　　Laurent掀了掀眼皮，手指再度按向下一篇。

　　“刚毕业的那一年，我就意外怀孕了，因为男朋友说他对乳胶过敏，所以我们没有做避孕。”

　　应少冲不疾不徐。
　　“避孕套的材质除乳胶之外，还有非乳胶材质，所谓不避孕的动机不成立。”

　　Laurent直接退出听书界面。
　　他不听了，不听了成不成？

　　应少冲留意到Laurent挎着的脸，决定说点不一样的调节气氛。
　　话音一转，提起祭神酒。

　　一招姜太公钓鱼，Laurent果然主动咬上钩。
　　“祭神酒，那是什么酒？”

　　“百末旨酒布兰生，泰尊柘浆析朝酲。”
　　“说的就是‘祭神酒’，专门祭拜神仙的美酒，据说用最珍贵的香料配置，酒香如同盛开的兰花，连神仙都会为之沉醉。”
　　“为防止神仙醉酒，听不见帝王祈祷，祭神酒旁还要供上醒酒的甘蔗。”

　　Laurent听得心驰神往。
　　神仙爱喝的酒，那得是什么滋味啊？

　　前方有家花店，他停车招手。
　　“一束兰花，最贵的。”

　　路口处甘蔗摊位，他继续下单。
　　“一根甘蔗，对半切。”

　　兰花、甘蔗。
　　这大概就是祭神酒的氛围了吧？

　　Laurent满意点头，在应少冲强忍笑意里，开车进入学校区域。
　　而校门口人头攒动的架势，显然情况不对劲。
　　路人疾步经过，对着手机发语音，两人听得清清楚楚。

　　有人在学校行凶，听说伤了老师还劫持了学生。
　　绝对不是演习，演习哪有这么真实的，又不是拍电影！

　　什么！
　　不是说今天学校内部有防暴演习，按照预案，主要考察校园安保和教职工的应急反应，校医务处露个面就行，怎么还会有突发状况？

　　而围观人群的最前方，保安们神情凝重又紧张，各个手持防暴钢叉，将‘暴徒’围了起来。
　　谁都没想到，本来以为走个过场，还觉得‘暴徒’很敬业，结果‘假暴徒’竟成了‘真暴徒’，还光天化日之下从学校劫走孩子。

　　保安队长黑着脸，胸膛都要气炸了！
　　一时轻敌，他只派了两个保安去追人，还被‘暴徒’引到高层溜了一圈。

　　二年一班的学生被劫持，班主任受伤，班级哭声惊动了隔壁班老师，老师隔窗查看，连忙回到自己班级反锁门窗，保证同学们人身安全后才报警。

　　也因此，‘暴徒’劫持孩子折回校门，众保安才收到对讲机提醒。

　　可凶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

　　“都TM给我让开，再不让开我就不客气了！”
　　‘暴徒’把刀架在人质周航脖子上，既凶又横还不要命的架势，保安们哪敢搏命硬刚，很快包围圈就被突围。

　　他面对保安步步后撤，朝不远处面包车而去。
　　小周航在他手里双眼无神，跟丢了魂儿似的，直让围观群众们担忧不已。

　　有保安试图上前被察觉。
　　‘暴徒’左手拎孩子，右手挥舞刀做对峙状。

　　就是现在！
　　一捧兰花、径直糊上脸，让‘暴徒’视线受阻。
　　同时他持刀的手腕遭到重击，那力道自上而下，带着呼啸之势精准劈落。

　　西瓜刀怦然落地。
　　长甘蔗吱呀断折。

　　‘暴徒’捂手哀嚎里，人质周航被趁机抱走，保安们一拥而上将他叉倒在地，一张脸死死黏在零落一地的兰花残瓣里。
　　他不甘心的挣扎，兰花花瓣揉成花泥，透过皱巴巴的黑色头套糊在脸上。

　　眼缝里，面包车疾驰而去。

　　手持甘蔗的Laurent和抱着孩子的应少冲汇合。
　　警车疾驰而至，了解现场后，第一时间将‘暴徒’接管并戴上手铐，同时拉起警戒线。

　　围观群众的叫好声里，应少冲凝神查看孩子状况，有救护车鸣笛赶到，医护人员从侧门探身而出，大步走了过来。

　　“我们是急救中心的，快把孩子给我们。”
　　说罢就要抱走孩子。

　　随着对方的靠近和交流，应少冲垂下眼眸，眸底闪过一抹谨慎和怀疑。

　　身为医护人员，身上怎么会有如此浓郁的烟味？
　　即便口罩下的嘴里嚼着薄荷口香糖，身上也喷了花果调的香水，但还是遮掩不住那股浸入骨髓的尼古丁味。

　　应少冲抱着孩子提醒，“孩子情况不好，需要心肺复苏！”
　　医护人员眉头皱起，眼底闪过一抹慌乱，又强装镇定道：“那还不赶紧给我，让我送回医院做心肺复苏？”

　　果然有问题！

　　“Laurent，Kidnapper！”

　　Laurent双眼冒火，手上更是不客气。
　　一甘蔗抡到医护人员面门，直抽得对方痛苦捂脸，甘蔗都抽裂开了！

　　巡警当即上前，应少冲冷静说出怀疑。
　　“那位医护人员，甚至那辆救护车都是假的，我怀疑他们和犯罪嫌疑人是同伙，请迅速拦截并核查。”

　　怀中孩子明显处于急性木僵性应激状态。
　　真正的救护车还未到来，好在校医务室的孙校医赶来接手，作为经验丰富的儿科医生，通过揉按开窍醒神的穴位，帮助周航恢复意识。

　　“哇——”
　　周航撕心裂肺的哭声里，孙校医和应少冲齐齐松了口气。
　　能哭就好，能哭说明对外界还有反应。

　　Laurent拎着惨不忍睹的甘蔗，在警察调查时还不忘评价道：“韧性有余刚劲不足，还不如放了三天的法棍！”
　　警察：……

　　至于应少冲，他沉吟着道：“有件事请务必和周航家长确认。”
　　“什么事？”
　　“周航同学是不是稀有血型，比如RH阴性血、P型血 、类孟买血型等。”

　　警察神情逐渐凝重。

　　——

　　“声笙别担心，我没事的。”——岁岁
　　“各位二年一班的家长：今日上午十一点，我校发生一起由校外人员冒充学生家长，持刀强闯校园并伤害师生的事件……”——二年一班家长群

　　闻声笙是先收到岁岁报平安的消息，后收到班级群正式通知的。
　　如果次序颠倒，她也不敢保证会不会失控。

　　家长群满屏消息飞舞里，闻声笙闭了闭眼。
　　虽然不知道具体情况，但快到午餐时间了，无论校方什么安排，都不能阻拦家长们接学生。

　　她得去亲眼看看，否则不放心。
　　夏天生急得脸都白了，见她还要骑自行车更是炸毛，一把拽住车头提醒她打车去学校。

　　班群里郑浩妈妈虽然慌乱，竟还想得出统计所有质问的学生家长，比对所有群成员后，得出两个没有发言的家长。

　　一个是周航妈妈。
　　一个是岁岁小姨。

　　难道受伤的是这两家孩子？
　　郑浩妈妈急得搓手，脑袋里止不住胡思乱想。
　　都是一个班的同学，不论是谁受伤，其他孩子包括自家浩浩都会受到惊吓。

　　不行，她得去学校看看。
　　班群里的家长们也纷纷出动。

　　警方很快出了调查结果。
　　周航妈妈咬牙切齿，恨不得把犯罪嫌疑人的血肉咬下一口。

　　她怎么也没想到，犯罪嫌疑人竟然是她的前夫——周航的父亲！
　　原本两人在外地开面馆，生意也做得很好，可偏偏前夫染了赌瘾，甚至把面馆和这些年攒的钱都输光了，每次输钱就又吵又闹又家暴。
　　航航小小年纪就被吓得夜夜惊梦，还止不住他的赌瘾，为此欠了一屁股债。

　　她失望之下抱着孩子和他离婚，回到江洹的娘家生活。
　　本以为远离了前夫，谁料到人家阴魂不散，竟然追到了江洹不说，还在听到有家长分配到‘校园防暴演习的暴徒’身份时，起了心思。

　　把主意打到了自家航航身上，周航妈妈一想到这里就浑身发抖。
　　她娘家这边是熊猫血，包括她和孩子。
　　为此，即便是在外地开店，她想办法进了当地熊猫血互助群，还主动献过几次血，为的就是给孩子留个保障。

　　谁知道这个丧尽天良的，竟然想着卖孩子……器官来还债！
　　隔着审讯室玻璃，周航妈妈恨不得掐死前夫，在女警安慰下，更是满心酸楚泣不成声。

　　此次事件里，最令人出乎意料的，还得是二年一班的闻初岁同学。
　　会议室里。
　　闻初岁当着校领导们的面，不慌不忙的开始用文具组装。

　　拆下卷笔袋上的松紧皮筋，皮筋中间自带一块椭圆形皮质护片。
　　拿起手边的透明直尺。
　　直尺上有一排镂空圆圈，像是鱼儿吐出的泡泡。

　　皮筋两端固定在两个圆圈内，小手还用尽扯了一下死结拉力。
　　接下来她举起直尺，以皮质护片为弹兜，用那枚一厘米的微型魔方做子弹，举手瞄准最前方桌面的纸杯。

　　一声脆响，纸杯倒地。

　　校领导们面面相觑后，止住想要鼓掌的冲动。
　　应少冲眼疾手快，压制住了两眼放光的Laurent，也不看看什么场合就鼓掌！
　　年级主任笑得更和蔼了，“闻初岁同学，你这弹弓本事是跟谁学的？”

　　闻初岁想去捡魔方，又碍于老师在提问，只好先朗声回答。
　　“我小姨，闻声笙。”

　　应少冲倏然挑眉，眼底是掩饰不住的惊讶。

作者有话说

　　百末旨酒布兰生。泰尊柘浆析朝酲。——《景星》两汉·佚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