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循梦》非夜鱼

3、朋友

　　深夜的北临市，灯火通明，霓虹灯闪烁。穿过喧嚣的城市，走入街头巷尾。无人的小巷里，四处弥漫沉寂。
　　一道黑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掠过，紧跟着另一个瘦小的生物，最后在小巷尽头停下。
　　“跟着我干嘛？”
　　黑影慢慢化作一位少女，一头长长的白发随风摇曳，眼睛偏狭长，她双目微眯，望着眼前人。
　　小猫同样化成人的模样，双手抱臂：“不是你故意引诱我的？”
　　少女媚笑着，向对方靠近：“就是想看看你而已，看看你好不容易见到她会是怎样，如何呢，晚晚？”
　　她一面说着，将手搭在林亭晚肩上，再一只手抚过她的脸。
　　林亭晚把她推开，眼神凌厉：“前几天你做的好事我还没找你麻烦，现在可别惹我。”
　　“你不会生气了吧？”少女眨巴眼睛，故作委屈，“我就是想吓吓她而已，又没什么恶意。”
　　“擅自跑进人家的梦里吓她，这叫没有恶意？”林亭晚的眼神带有怒气，直勾勾地盯着对方。
　　少女一看马上没了底气，气势渐渐变弱。她轻咳一声，语气讪讪地说：“对不起嘛，我就是觉得好玩。不过呀……”少女眼眸一转，继续说：“你也太怂了吧，花费了这么多努力见到她，怎么不主动些？”
　　林亭晚瞥了她一眼，淡淡说：“少管，叫你姐姐出来。”
　　看对方没有继续追究的样子，少女也没多说，立马点头答应：“好嘞！”
　　少女闭上眼，不消片刻，当她再次睁开眼，原本红色的瞳眸变成浅浅的绿色，神色变得冷漠起来。
　　“找我有事？”
　　林亭晚冷笑一声：“昨日硬是控制我的身体，让我变成猫，还化作我的模样靠近她，你们两姐妹可是真爱惹事。”
　　“是吗？还好吧。”冷无双眸光微冷，语气淡得听不出任何情绪。
　　“我的事你们还是少管，不要增添麻烦。”
　　“哦。”
　　两人静静对视一会儿，气氛逐渐凝固。
　　林亭晚无奈叹了口气：“没什么事，先走了。”
　　话音刚断，她的身形变回一只猫，跳上墙壁马上没了踪影。
　　次日清晨，天亮得很早，池余昨晚也睡得异常舒适。
　　她伸了伸懒腰，掀开被子忽然意识到少了什么，于是在房间里到处寻找。找了半天没发现，她有些心急。
　　“妈妈，你看到念念了吗？”
　　梁正英正在厨房做饭，看到女儿一脸心急的模样，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
　　“怎么了阿余？”
　　池余解释着说：“昨晚念念是在我房间里睡的，但早上醒来我没有看到它，它不会丢了吧？”她说着低下头，神色满是担忧。
　　梁正英一时不知该如何，她的确没有看到念念，看到女儿担心的模样，她有些发愁。
　　“阿余你先吃面，吃完再说。”
　　池余摇摇头：“妈妈你先吃吧，我去外面找一会儿。”
　　不等梁正英开口，池余转身走到门口。
　　“我马上就回来，要是找不到的话……”
　　可能与念念是有缘无份了。
　　找了许久，池余并没有发现一点念念的踪迹，她失落地走在回家的路上。
　　本来昨天还是庆幸自己是运气很好的一天，遇到了人生第一只猫，以为今后的生活会变得不一样，不成想只是过了一个晚上，一切就变得不一样。
　　回到家，池余闷闷不乐地坐到沙发上。
　　梁正英看着女儿一脸的伤心，眼神满是心疼，安慰说：“别担心了，念念只是趁我们不注意偷偷跑出去玩，说不定等会儿就会回来。”
　　池余抬头看母亲，余光看到桌子上两碗热腾腾的面，内心一颤。她也不想母亲担心，或许小猫等会儿就会自己回来。
　　“知道了妈妈。”
　　“吃面去吧，别饿着了，还要去上学呢。”
　　“嗯。”
　　因为念念失踪，池余一整个颓废，上学路上心不在焉。但心中还在期待，说不定晚上回家就能看到念念在门口等她。
　　她安慰自己，一定会的。整理好思绪，还是准备过几天的考试再说。
　　“晚晚！”
　　池余被一个声音吸引，将视线移过去，看见熟悉的身影。
　　少女笑着向一旁的人打招呼，注意到这边的视线，笑了笑。
　　是林亭晚，没想到才一天的时间她就交到了朋友，真羡慕。
　　池余回了一个笑，默默在两人后面走着。
　　林亭晚身边的人一直同她讲话，她只是笑笑，没有多做表态。
　　也不知是不是池余想多了，总觉得对方有意没意地将视线向后。池余不太好意思，于是选择放慢脚步，试图与她们拉远些距离。
　　她的这个举动却似乎被对方注意，两人对上视线。
　　池余一顿，低眸看地面假装不在意。再抬眼，她看到林亭晚停下脚步向她靠近。
　　这一刻时间仿佛放慢，她依然是带着笑，微风轻拂带动她的长发。
　　“林同学，我们一起走吧。”她说。
　　池于一时间眼神无措，心跳不自觉加速。看着对方脸上的笑，她迟疑片刻，缓缓说：“好……好的。”
　　几人走在路上，林亭晚和另一人有说有笑，池余偶尔被拉入话题，也总是随意附和两句。果然，她还是不懂得如何与她人相处，多少有些不自在。
　　想起昨天林亭晚送自己回家的场景，她看了眼对方有说有笑，强烈的割裂感让她无论如何都无法认同这是同一人，莫不是出现了幻觉。
　　池余想了想，还是开口问：“那个，林同学，请问你有双胞胎姐妹吗？”
　　林亭晚看她，眼神里明显带有疑惑：“这是什么问题？”或许是觉得池余的提问有些奇怪，她扑哧笑出声。
　　听完这话，池余突然后悔问了，脸上不自觉出现红晕，羞愧地低下头。
　　在别人看来这个问题似乎没有由来，只有池余自己清楚，她认为一开始认识的林亭晚以及现在，和昨天送她回家的不是同一个。虽然她同样觉得荒唐，她还是相信自己的直觉。
　　“就是觉得，现在的林同学好像和昨天送我回家的不一样，无论是眼神还是气质都不一样，我以为是有两个林同学，所以……所以才这样问。”池余语气缓缓，视线望向前方。
　　气氛变得安静，林亭晚表情沉默，一下子，几个人一言不发。
　　过了一会儿，林亭晚转头看向池余，神情温柔，笑着说：“可能是那天遇到了糟糕的事，心情不太好，可能对池同学的态度冷漠了些，真的抱歉。”
　　她的眼神真挚，仿佛在诉说真心。
　　池余心头一滞，微微张着嘴，连忙说：“抱歉抱歉！我没想到这一层，只是……对不起是我多想了。”
　　林亭晚如释怀般笑出声：“没什么大不了的，这本来也不是很重要的事。池同学，你好像很紧张哦。”
　　她的这番话，池余听得措手不及：“没，才没有。”
　　“好了好了，我们走快些吧，不然要迟到了哦。”
　　“嗯。”
　　这一小段的经历，池余整个心情跌宕起伏，明明如此微不足道的事情，她却那么在意。果然，最近人真的越来越糊涂了。
　　她也信了林亭晚的话，相信那天仅仅是心情不好才表现得那么沉默。
　　在学校的一天，林亭晚终于主动来找池余。不善交流的池余虽然有点紧张，也尝试着交往，林同学一如既往地与人相处融洽，特别会照顾对方的心情。池余开始期待，或许她们真的能成为朋友。
　　——
　　下午最后一节体育课，大家站好队，体育老师按学号点名，之后就是分组做活动，每两人一组。
　　池余一直不喜欢上体育课，她本身体力不好，加上这种分组活动，几乎没人主动和她一起。每次被迫和他人组队时，体验都非常不好。只有她的同桌偶尔会帮她，但毕竟同桌有自己更好的朋友，往常也不会玩在一起。
　　不过现在有了微妙的变化，池余看了眼林亭晚，期盼对方会选择自己。但早上和她们一起上学的同学似乎有意想和林亭晚组队，拉着对方聊了一会儿。
　　希望破灭，池余低头，想着等下如果和其他人组队要如何相处。
　　“池同学，我们一起吧。”林亭晚不知什么时候靠过来，轻声对她说。
　　池余有些意外，意外之余又有些感动。
　　“好，谢谢林同学。”她说。
　　林亭晚看她，温声笑着：“别叫我林同学了，你以后叫我晚晚，我叫你阿余怎么样？”
　　池余抬眸，一时间恍了神：“好……”
　　“阿余。”林亭晚念着，笑意盈盈，眸中闪着光芒。
　　池余对上她的目光，而她自己没在意的是，耳朵早已泛红。
　　——
　　距离下课还有十几分钟，老师要求自由活动。池余和林亭晚两人慢慢走在学校的湖边。
　　湖的周围有许多花草树木，香气四溢，有蝴蝶和蜜蜂飞来飞去。
　　池余怕虫子，只是静静看着，不敢靠近。林亭晚对这些倒是很感兴趣，意外的是，一只蝴蝶似乎被吸引，乖乖地停留在她的指尖。
　　“好乖的蝴蝶，它好像很喜欢你。”池余眼神满是羡慕。
　　林亭晚轻轻拂过蝴蝶的翅膀，盯着看了一会儿，蝴蝶没有多作停留，扇着翅膀飞入花丛间。
　　“我很喜欢这些小动物，它们特别漂亮。”她温声说着，“就像朋友一样。”
　　池余看着花丛里飞舞的蝴蝶，发出感慨：“它们很漂亮，而且自由。”
　　虽然怕这些虫子，不过看它们与自然融洽相处，心里生出一种羡慕，自由自在何尝不是一种幸福。
　　“嗯，池余是我的朋友，我也喜欢你。”
　　听到这话，池余心中一滞，视线留在林亭晚的脸上，看她真诚而热烈的笑。
　　一瞬间心跳加速，池余也顾不得脸也没有红，她移开视线，稍微低了低头，慢吞吞说：“晚晚……”，第一次说出这个称呼，还不太习惯，她继续说，“我们是朋友，我也喜欢……你。”
　　林亭晚听后愣了片刻，随即笑了起来，笑得池余更加不好意思了。
　　她们真的成为了朋友，以前也有过一些朋友，可惜后来都分开了，尤其是高二最后一次分班，池余和她的那些朋友再也没有交往。
　　想到这里，又想起走丢的念念，池余心情变得复杂，她说：“我原来也可以有一位动物朋友，可惜，我好像把它弄丢了。”
　　“发生什么了？”林亭晚询问。
　　池余：“都怪我不好，没有照看好它。”
　　林亭晚沉思半晌，见池余心情低落，走近安抚她：“说不定你回家就能看到它了，你的朋友绝不会放弃你，可能她也一直在找你。”
　　她的眼神坚定，池余看向她，点了点头：“嗯，我相信。”
　　哪怕与小猫只有一个晚上的感情，池余也不会放弃找它。
　　傍晚的风吹动树叶，沙沙作响，太阳渐渐落下，两人的影子越拉越长。
　　树叶吹落，四处飞舞。
　　林亭晚伸出手，将落在池余头顶的一片叶子拿下。
　　池余感受到对方的动作，愣了一愣，说：“谢谢。”
　　林亭晚慢慢露出一个笑，将手中的叶子端详片刻。
　　此时，下课铃声响起，打破了这份宁静。校园内逐渐喧闹起来，学生们纷纷走出教室。
　　在这喧嚣中，她们的目光交汇在一起，仿佛能读懂彼此心中的情感。
　　“我们回家吧。”她说。
　　池余回应：“好。”
　　她们并肩走出校园，踏上了回家的路。夕阳的余晖洒在身上，将影子拉得很长。两人一路上说说笑笑，渐渐拉近彼此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