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寻西梦》青焰野记

104、104｜创造出的假的也是真的

　　碎片从四面八方袭来，它们穿过骨骼，分离筋肉，如同巨兽正在咀嚼我的身体。

　　意志与载体的抗争正在将我的身体进行分离，同时我也感受到文鹤脑中的痛苦。混乱的精神无法再对文鹤的行为进行有效的指引，源体的力量正在渗透其中，我看见了玻璃晶体凝结在文鹤的大脑之中。

　　已经失去平衡稳态的文鹤处于极度混乱当中，他将会转变成各种形态，或许镜子人，或许替代人，或许不知名的怪物，更甚者选择放弃呼吸，窒息而亡。

　　既然尹北能够将自己的血液混在喷雾中对新准则产生阻隔……

　　我试着抛开自己的胸腔，血液肆意流淌，却没有痛觉，只是一副像人的载体而已。我把心脏取出，置换文鹤已经开始晶体化的心脏，它不会再被源体侵蚀，也能正常维持他的身体状态。

　　“诱惑者不得不奉献出了自己的心脏，妄图去修复他无法阻止的错误。”

　　一个声音在我脑海里响起，还是之前的混响，只不过现在能够听得很清新了，我很清楚这是源体的声音。

　　“你原本应该做我的领头羊，带领他们进入我的新世界。”

　　“我本该放弃你，但你是我的孩子，我始终愿意给你机会。”

　　“你想当人类的神吗？”我问。

　　“我本就是，在新人类诞生之前许久，我就已经是掌管世间准则的神明了。”

　　恍若间，我看到源体那双空洞的脸还有植入我脑海中那副母亲的面庞。

　　“你这么对人类，是不会得到他们的认可的。”我说。

　　“人类吞食同类比我残忍多了。”

　　“旧准则已在崩溃的边缘，唤醒遗迹中的源体，新准则就能够完全掌控这片土地了，神明的光辉将再次普照大地。”

　　“不好意思，你成不了神。”我的心脏又重新长出来，风中传来讯息，是属于林谷族人的歌声。

　　“为了什么？值得吗？”

　　“不是为了我自己，如果只是苦苦纠结于自己是永远走不出陷阱的漩涡的，我好像开始明白这一切的意义了，价值和目的在我的行动中形成，我要保护我爱的和爱我的人，人类本身就是能够提出无法找到答案的能力的，这么一看，这反而是我更接近人类的迹象。”

　　声波振动竟然能够打破已经成型的源体网络，如刀片研磨般的痛苦终于从我身上消失。

　　“不要浪费时间在这些没用的东西上，你总会找到自己的用途的。”源体留下这句话后便随着疼痛一起离开了我的身体。

　　然后一切都消失了，我在高乔身上看到了一瞬间的呆滞，是时间出现了短暂的停留。

　　我看向自己的手，并没有那些血迹，一切好像都是幻想。

　　而与此同时，原本抽搐不止的文鹤已经恢复平静，我试探他的鼻息，庆幸他还活着。

　　真假难辨，在虚与实之中找到平衡点真的很难办。

　　“这个歌声我在小时候听见过！”希文扶起昏厥的文鹤，震惊之余，四处转头寻找声音的来源。

　　“你小时候应该是在高士仁的训练课上听过我们的声音。”从破裂的玻璃碎片上踩过来，是一个面色苍白的青年，身披红色长袍，我几乎瞬间就认出他了。

　　他是小司机。

　　“这么多年过去了，你竟然没有什么变化，时间在你身上的痕迹微乎及微。”小司机看向我，微微摇头说道。

　　“你们找到故乡了吗？”我问。

　　小司机点点头，蹲在文鹤边上，轻声吟唱不同的咒语。

　　“源体害怕声音的震动，尤其是人类的声音，我们见过那些被抓住的人类，他们嘴巴都被封住，再也无法发出声音，只要张口，就会脸皮撕裂，血流不止。”

　　这让我想起来当初我和尹北从遗迹里带出来的那些能够发声的石片。

　　“是高士仁研究石片出的结论吗？”

　　“很遗憾，直到最近才有机会证实，所以现在最大的问题是如何做到全民广播，将声音扩散到世界的各个角落，从而打破源体垄断的局面。”

　　“你是怎么知道的？”

　　“两年前，在郭荒突然出现了源体碎片爆发，从而触发了石片的波动，二者的力量对冲瞬间将一切卷入其中，后来我们族人预示到的预言就改变了，灭亡不是人类的唯一结局，竟然出现了新的转机，我们想过寻找你，但没想到尹北把你藏的那么隐蔽。”

　　其实当时尹北也没找到我。

　　而且两年前......郭荒......就是当时我和尹北第一次相遇的时候吗，也是我记忆开始受损的原点。

　　“那个时候还发生了什么？”我希望能从他的口中得出更多的信息。

　　小司机摇摇头：“并没有，但是从那以后，叛军和成世集团的人就很少来骚扰我们了，只不过最近涌入了许多人类，有些很正常，有些已经开始变异，也有些是嘴巴被封住的，可以说现在的郭荒成了一个真正没有准则规范的无人管辖之地。”

　　说到这里，小司机看向我身后，面色不善。

　　“怎么了？”高乔脸色也不好。

　　“其中就有一个人和他长得一模一样，但是嘴巴被封住，现在还无法说话，高士仁的儿子我认识，但是他们两个人谁是真的我确实无法分辨。”

　　“你是说，高乔已经被替代了？”我看向高乔，并没有觉得眼前这个人是假的。

　　“但是他刚才险些被Temple的人抓走，不可能是假的。”我摇头否认。

　　此时的气氛十分的怪异，除了还在昏迷中的文鹤，所有人都把注意力集中在高乔的身上。

　　“你什么意思？东寻他知道我到底是不是真的。”

　　我知道，高乔应该早就预料到自己有被替换的可能，所以在此前就表漏出了恐惧，现在真正遇见了这种情况，反倒震惊下来。

　　我看了看他，还是觉得他就是高乔本人没错。

　　那这么以来，那些替代人涌去郭荒是要干什么？

　　见我态度坚定，小司机也没有再坚持，他的性格对比之前，变得沉稳了许多。

　　“人类是很难醒悟的，尹北废了许多力气，但是广播计划依然难以推进，所以现在源体的入侵这么猛烈，如果人类沦陷，我们林谷族也无法幸免于难，所以现在我们也出来帮忙了，不过这算是打破了一直以来的规训。”

　　“你们的决定是正确的，唇寒齿亡。”我收拾情绪，更加觉得要给人类下一场猛料了。

　　人类的运势是整体的，但现在正在分崩离析，处于崩溃的边缘。

　　“原本，人们就总是难以对同类产生足够的信任，现在替代人的出现，更加局了这种状况，一个一个的救是杯水车薪。”

　　准则之所以那么青睐于争夺人类的管制权，是因为人类的创造性，他们足够灵活，又及其善于建立和毁灭，关键，还非常容易干预。

　　人类需要创造出一个新的准则，哪怕是假的。

　　“你们去找尹北，尽可能的帮助他，我要和成权谈一谈。”我说道。

　　“我也去！”高乔意识到我并不打算带他一起，着急起来。“我要承担的代价硬改全都由我自己解决！”

　　小司机一直以来都是无条件听从我的，见高乔情绪激动，手轻轻的抚在他的耳朵边，低声呢喃了几句咒语，后者就彻底安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