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与之之》连理栀

2、相逢才是常态

　　“岁岁，今儿晚上要去你周爷爷家吃接风宴可别忘了，”楚云敲了敲喻岁的房门，一看腕表已到13:24，又急匆匆地嘱咐了句：“我出门美容去了，你起来后给自己收拾妥当些…”

　　屋内

　　俞岁昨晚跟连琋在外边玩剧本杀到凌晨，近四点才将将睡着。

　　此时的睡意也被楚云的一嗓子嚎没了，让她彻底清醒的是想到今晚会见到周衍之。

　　有几年没见了，记忆中的脸庞也已经变得模糊。平时多是从楚云那得知，“你穆姨的儿子在那边的国防高中可出风头了，我上回看了眼照片…”楚云啧啧两声：“人可精神了，一看就招女孩子喜欢。”

　　俞岁当时还在腹诽，那可不，高中前每年过年回去大院，只要一聚在一起，那些个叔叔婶婶都一个劲儿地夸周衍之长得俊俏。

　　特别是越长大周衍之越是不爱说话，每回就杵在那听着四面的夸耀，不客气的微笑着照单全收，与小时候嘴甜的泼皮模样大相径庭。就这样也会得来一句，衍之真是变稳重多了。

　　但高中后许是周衍之所在的学校管理更加严格，三年间竟没回来过一次。楚云有时问穆淑华，穆淑华也只摆手：“那边管的严，衍之又自小离家，独立惯了也不想着回来。”

　　俞岁也确确实实三年多没见过周衍之了，恰好是少年变化最大的三年。

　　支着下巴在床上想了一阵，俞岁摇了摇头，想不出来。横竖晚上就能见着了。

　　大院
　　今天是周家孙子周衍之在外三年第一次回大院，且他已录取了京市内一所顶尖国防高校。入了这学校，相当于半只腿迈进了军队，大概率要继承他爷爷的衣钵。

　　今天的接风宴同时也是升学宴，因着周老爷子的缘故来得人也只多不少。大院里可容不下这多人，自然的，关系近些的就被留在大院参宴，远些的则被安排在了外头的迎宾酒店。

　　楚云和俞海峰在下午便已去了大院，俞冬青还在苏城，一时赶不回来。此时从车上下来下来走进大院的就俞岁一人。

　　俞岁身着一件重工刺绣连衣裙，一头栗色长发打着卷散落在胸前。杏眼盈盈，五官精致，然鼻头有一颗浅色的痣而添了几分娇俏。

　　毫无攻击力的长相，是种淡淡的、很舒服的漂亮。

　　俞岁先进自家院里看了一眼，意料之中的没人。这才朝隔壁周家走去。

　　嚯！

　　一进院里便看见一张八仙桌，正对着门坐着的是周老爷子，边上依次坐着俞老爷子和俞海峰，另一边则坐着周慎。还有几个背对着她的爷爷叔叔辈听见动静也回头看来。

　　俞海峰看见便笑着向桌上的亲友介绍：

　　“我女儿，俞岁，跟衍之一般大。”

　　话落，俞岁忙不迭走到俞海峰身边笑着跟众人打招呼。众人的视线看过她后又挪回周老爷子斜后方的年轻人。俞岁也跟着看去一眼。

　　是周衍之。

　　甫一看见她便认了出来。

　　他今日穿了一件较为正式的黑色polo衫，裤子是同色的休闲裤。短发在眉毛上方两厘米，两侧稍有剃短。此时神色稍有几分认真，一手撑着椅背正俯身听周老说话。

　　直挺挺的鼻梁配上清晰锋利的下颚线，堪称完美的侧脸。

　　人长得确实很精神。

　　俞岁正欣赏着，周衍之同时也撩了下眼皮看向她。眼尾微翘，没什么表情的看了一瞬。在俞岁歪着头对他眨巴眼时又半阖上，掩下眸中难明的情绪。

　　——

　　俞岁酒量一向不怎么好，刚坐在楚云边上有人来攀谈敬酒，她也喝了两杯。倒不至于醉，只是有些燥和晕。问周家保姆廖婷拿了瓶酸奶解酒，便从后门溜了出去。

　　大院的格局都差不多，周家大院后面摆了张石桌，还种了一些修竹，竹影簌簌，给石桌笼下一片阴影。

　　俞岁走近石桌便发觉那阴影处已经坐了一个人。

　　周衍之直直地望向来人，刚刚在接风宴上被灌了不少，无甚反应，只瞳孔黑亮的与俞岁对视，不复白日冷淡的模样。

　　这是在这躲酒呢。

　　俞岁在他对面坐下，看了看手中的酸奶，又发现周衍之还撑着下巴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看上去比我更需要这酸奶。俞岁想着边将酸奶递过去。

　　周衍之看了眼，没去拿，目光更亮的看向俞岁。

　　俞岁被盯的不自在，正要开口。

　　“在哪个大学-？”

　　周衍之问，声音有些沙哑，发音黏连，喝了酒的缘故，最后一个音节拖得有点长。

　　俞岁没料到他会突然问自己，眼睛转了转，弯了眉眼答：

　　“外国语，”又促狭地补了一句：“离你那挺近的。”

　　周衍之嗯了一声，嘴角弧度微微上扬。

　　“刚回京市还不熟悉吧，我可是这儿的地头蛇！”俞岁略略挑了下眉。

　　话落，极其自然的摸出手机，目光灼灼的注视着周衍之有些绯红的脸，“加个微信呗，下回带你去玩！”

　　周衍之似是觉得对面这人要微信要得太过自然，一时笑了出来。风流的桃花眼现出潋滟的光，淡淡的疏离登时消散了。

　　俞岁看的心跳快了一拍，默默腹诽：这人真是从小到大都帅的犯规啊。

　　周衍之拆开吸管，喝了一口酸奶，不紧不慢地说：“没带手机出来，”看俞岁一副：你看我信吗的控诉表情，又补上一句：

　　“给你报号码。”

　　俞岁如愿发去了加好友请求，微信看见连琋给她发消息：

　　【过两天京郊的音乐节】
　　【祁铮野也参加了】
　　【你什么时候去左街找他要两张票】

　　左街是她跟连琋常去的一家清吧，里头有个声线清冷、唱民谣特有味道的驻唱歌手，就是祁铮野。

　　俞岁不爱去吵闹的酒吧，就爱去这种有格调的小清吧。她爱听民谣，去的次数多了也就认识了祁铮野。

　　俞岁支着下巴，回了个收到的表情包。

　　余光里看见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敲了两下桌面，她抬头看向周衍之。

　　他已起身，脸上绯红淡去，又回到了冷淡自持的模样。他挑眉示意：

　　“先走了。”

　　俞岁唔了一声，比了个OK的手势。

　　周衍之得有185。俞岁看着那人挺拔的背影想。

　　——

　　一连下了两天雨，淅淅沥沥的，让人没有出门的欲望。

　　在接风宴的第二天周衍之同意了俞岁的好友申请。俞岁看着聊天框里对面人的头像，没点开前以为是黑色的，点开后发现是星河，一片黑夜中散落着细细碎碎的星光。

　　再点进朋友圈界面，嗯，果然一片空白。

　　第二天是个阴天，不热，下了两天雨空气都清新了许多。

　　俞岁换上吊带和牛仔短裙，素着一张脸，披了件浅色衬衫便坐车去了左街。

　　左街
　　俞岁点了杯度数低的鸡尾酒，坐在靠近门口的沙发上。祁铮野还在台上低声唱着民谣，见他望了过来，弯了眼朝他点了个头。

　　下午清吧除了俞岁只有零星几个人，一首歌完，台上的人径直走了过来。

　　祁铮野黑发中挑染了几缕雾霾蓝灰，黑T恤松垮地挂在身上，颈后有一片青色的纹身，棱角分明。笑起来无端让人觉得危险。

　　以为是个搞朋克的，实则是个爱唱民谣的失意少年。

　　在祁铮野来左街后，这间清吧的客流量翻了几番，都是听说有个特野的帅哥唱民谣，反差贼大。

　　祁铮野在俞岁边上坐下，一手横在身后的沙发背上，看上去是将俞岁圈在沙发上的姿势。俞岁还没开口，祁铮野便勾起笑拿出几张门票：

　　“特意来找我啊？”

　　俞岁翻了个白眼：“特意来找你——，拿票。”

　　祁铮野仍笑着，还欲说点什么。二楼靠向楼梯的屋子开了，三个男人说笑着走了出来。

　　俞岁闻声看去。最前面的俞岁见过，这家清吧的老板，许隽。穿了个很骚包的亮紫色半袖T恤，噙着玩世不恭的笑，举手投足间都是金钱的味道，一看就是公子哥。

　　他们沿着楼梯下来，俞岁看清了身后的两人。

　　一个面容清秀干净，此时正和许隽笑着说话，扑面而来的少年感。

　　另一个是周衍之。

　　他在出房间时就瞟到一楼大厅这对男女了，走到楼梯口这么再看一眼。

　　那个被人圈在沙发上的居然还是俞岁。
　　那个说要带他玩但是加了微信后就没给他发过消息的，

　　俞。
　　岁。

　　周衍之心里升起一丝不爽，眯了眯眼，看了眼祁铮野和他放在俞岁身后的手，又转去看俞岁现在的表情。

　　俞岁看见周衍之的时候眼睛亮了一亮，似是没想到在这能遇见，朝他笑着狡黠地眨了眨眼。

　　周衍之没有表情，淡淡的移开了眼。

　　许隽看见祁铮野，领着那两人也坐了过来。周衍之坐在俞岁对面。

　　“阿野，你那音乐节的票给我两张，我跟我朋友也去给你捧场。”许隽向俞岁点头打了个招呼，随后面向祁铮野。

　　祁铮野手上的票刚刚已经给俞岁了，闻言点头道：“我去吧台拿。”

　　俞岁靠坐在沙发上，笑眯眯的，视线大胆的打量着周衍之。

　　这人今天穿了件胸前印了大logo的白T，下身是简单的牛仔裤，跟她今天的穿搭挺配。

　　五官无可挑剔，甫一坐下清吧里就有视线跟过来。就是那张脸总是淡漠着，是让人不敢靠近的高岭之花感。

　　周衍之被这灼热的视线注视着也没理，指尖有规律地轻敲着桌面。

　　许隽和周齐对视一眼，从这氛围内嗅到一丝不同寻常。

　　许隽看向俞岁，玩笑地开口：“怎么，想认识我这哥们？”

　　俞岁睨去一眼：“我认识。”

　　许隽和周齐看了眼周衍之，又对视一眼：

　　看周衍之这样，也不像是认识啊。

　　“音乐节太闹了，你俩去，”周衍之说完起身，略一颔首：“先走了，”便走向门口。

　　祁铮野此时也拿完票过来了，看了眼周衍之的背影。下一秒俞岁朝他挥了挥手，也出了门。

　　“周衍之！”

　　俞岁小跑几步跟上周衍之。

　　“后天带你去音乐节，”俞岁今天绑了个高马尾，露出五官，显得愈发清纯，眼睛亮堂堂的看着周衍之。

　　周衍之似笑非笑的与之对视，像是在说：我刚拒绝了许隽，为什么现在要答应你。

　　“音乐节的开场是我很喜欢的一支乐队，他们现在很难得表演的，”俞岁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你不喜欢太闹的，我们看完第一个节目就走。”

　　周衍之听完，装作随口一问：“刚刚清吧那人的节目你不看？”

　　“他的节目在左街也能看，”俞岁似是有些惋惜：“但是这回约不到你，下一回不知道要鼓起多少勇气才敢来约你。”

　　周衍之看着俞岁故作“伤心小白花”的姿态，眸中闪过一丝笑意：“这么说来你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我不去岂不是太不给你面子了。”

　　俞岁点头如捣蒜，鼻尖的痣上下起伏，睫毛忽闪，实在灵动可人。

　　周衍之看着也不自觉的嘴角上扬。

　　“有事微信找我。”

　　俞岁看他这态度就知道妥了，面上藏不住的雀跃。如果她有尾巴，此时应该翘上天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