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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三折:初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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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星光惨淡,月白清冷。
床上的人依旧未醒,沈澜面展愁容,不由得担心起来。
门外传来交谈声,沈澜一惊,是许珑和邵逸!
他定了定神,现在瑾瑜还昏迷着,若被他们发现了,肯定又会惹出事端。可现在这般,实在是不好办……
沈澜灵机一动,脱去外衫,弄出一副衣冠不整的模样,他爬上床,将郭瑾瑜压在身下,随意扒拉了几下他的衣服,又将他双臂抬起,环住他的颈子。
他保持这个动作不动,待到两人敲门时,他才俯下身,贴近郭瑾瑜的耳边。
门被推开,沈澜长发披落,凌乱的衣衫之下露出雪白的肌肤,他跨坐在一人身上,长发遮住了他的侧脸,瞧起来像是吻着身下那人一般。
许珑拉着邵逸转过身去,咳嗦两声,“失礼了沈阁主,我们这就离开。”说完拉着邵逸火急火燎的跑了出去。
沈澜估摸着两人仍在门外,干脆起身,对着空气说道,“今晚有要务,宝贝你先睡吧~”随后便整理好衣衫,看了一眼郭瑾瑜,随后走向门前。
这里的隔音自然是一般的,一言一语落到门外的两人耳中,许珑抱臂站在一旁,邵逸靠在墙上。两人一言不发,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两位大晚上拜访,可扰了沈某的兴致啊。”沈澜一脸不满的走出来,说着还扯了扯衣衫。
许珑摇着扇子抱歉道:“不知沈阁主有此爱好,实属抱歉。”
沈澜舒了口气,看来是没察觉。
于是直勾勾的盯着两人,又开口道,“二位半夜前来,莫不是城中又有事发生?”
许珑心道沈澜变脸是真的快。
“这里不好说话,不如咱们换个地方,你们慢慢说。”沈澜堵了许珑的话,拉着两人就到了金銮台。
再去瞧沈澜时,只见他坐在四方桌前,一副清闲之态喝着茶水,丝毫没有愠色。
“沈…阁主?”许珑犹豫着开口。
“不知二位找沈某何事,此地无人,且道来听听。”
见沈澜是真的未生气,许珑接着便道:“并无大事,只是想询问些有关于郭瑾瑜之事。”
沈澜抿了口茶,眉头微蹙,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许珑察觉到他神色变化,于是又道:“若不方便说的话,便作罢吧。”
“并无不便,只是我与他仅是旧日之情,抱歉,看来沈某是帮不上这个忙了。”
许珑只好作罢,作揖告别,拉着邵逸匆忙回了住店。
见二人走远了,沈澜才赶回去。
郭瑾瑜仍未醒,眉头紧锁,依稀唤着“师哥”,沈澜给他整理好衣物,握住他的手,安抚道,“没事,师哥在呢。”
梦中的郭瑾瑜像是听到了沈澜的声音,慢慢平静下来。沈澜望着他的眉眼,朦胧又真切,恍若少时的青涩少年。
一枕旧梦,故人重逢,纵使心中五味杂陈,却又不知该如何面对。经年累月,他们错过了太久,彼此之间失了那缕联系,只剩生涩疏离,再开口时,一句问候也说不出了。
夜色幽深,霁风朗月,像是雨后冲刷过的黛色天幕,只剩一片寂静。
待沈澜醒时,床上的人早已不见踪影,烛台下压着张字条,沈澜一脸惆怅,望着窗外出神……
城里平静了几日,许珑邵逸寻查无果,索性也不查了。
难得清闲,便四处闲逛。
郭瑾瑜已经躲到暗处,他现在出城不便,更不能现身,沈澜那边,他着实不知该如何面对。他醒时见到沈澜确实心头一颤,不过他们不应该再有联系的。
虽说他是他师兄,但终究不过是旧日往事,与现在,又有何瓜葛。
过去种种,尽数算在过去吧。
他与沈澜,一个是逃犯,一位是阁主,身份悬殊,想起他干的那些事,他又怎么再有脸面唤他一声。他靠在墙上,伤口处隐隐作痛,他向后仰着,不禁又想起来两人一同拜师的时光。
少年人最知岁月无忧。
从前他们一起练功,一起下山游玩,想起来,那竟是他最快乐的时光。沈澜那时还应了他,弱冠那天要带他去捕鸟呢,旧时的光影似乎就在眼前,他很想闭上眼,睡一觉,醒来就能回到那时。
脑海中的画面骤然变化,火光漫山,他找不到师傅,也寻不到师兄。
就在火舌即将吞没他时,眼前闪过一道人影,紧接着他便陷入昏迷之中。
醒来时,他已经到了一处陌生的地牢,墙壁滴着水,一旁的桌子上摆着各种利器,已经干掉的血迹留在桌角,几缕微弱的光透过铁栏杆落进来。
他双手被人拷住,正躺在石板上。
“这次找的皿倒是不错。”
清冷的声音引得郭瑾瑜心里发慌,循着声音望去,入口处站着一个男人,正朝他走来。
男人像是很久没吃过饭一样,瘦若枯骨,脸色诡异,泛着不正常的白色,走路时没有动静,嘴角挂着怪异的笑,看得郭瑾瑜浑身发毛,一阵寒意袭来。
男人抽出一把匕首,划开他的手臂,血液顺着他的胳膊流下,男人眸光闪动,似是吐着信子的毒蛇,将鲜红的血珠卷入口中。顾瑾瑜触电一般,奋力挣扎起来。舌尖在他胳膊上游走,最终停在了伤口处,似乎还是不满足,利齿嵌入肉中,郭瑾瑜闷哼几声,男人按住他,咬的更深了。
血液在流失,郭瑾瑜逐渐没了知觉,身体轻飘飘的,他忽然觉得自己是要死了吧。
男人停了动作,在伤口上洒了些药粉,血止住了。“这么点就不行了啊,真扫兴呢。”男人打量着郭瑾瑜,眸中多了几分兴趣。
“他的徒弟?还真是嫩的很,就是不知道我的蛊,能不能受得住呢?”
他从匣中取出几根银针,扎入顾瑾瑜的血肉中,“这是我新炼的蛊,你可要~好好珍惜呢~”郭瑾瑜眉头紧锁,依旧昏迷着。
“果然是什么人都不放过。”
林玉霖手指发力,手中的银针便朝着来人的方向飞去。
那人接了银针,又还了回去。
“这针,毒王还是找别人玩吧,我对成为你的玩物不感兴趣。”
林玉霖收好银针,“确实啊,邵公子对这些当然不敢兴趣,当然是只对许家……”寒光闪过,下一秒剑已经架到了他颈下。
“你最好别在我面前提他,不然他今天就会知道你的死讯。”
林玉霖别开他的剑,“邵公子还真是区别对待~”
那人收了剑,扔给林玉霖一副竹简。
“你要的东西。”
林玉霖如获至宝一般打开竹简,又小心翼翼的收起来,藏到怀中,生怕被人发现。
一旁的顾瑾瑜终于有了动静,林玉霖上前查看。
“我在哪?”
郭瑾瑜迷茫的问道。
“你还记得你是谁吗?”林玉霖的语气中掺着兴奋,那双眼因为睁得太大显得格外渗人。
“我是郭瑾瑜,我……”
郭瑾瑜说完,突然觉得头剧烈的疼,林玉霖有一丝失望,但见了他的反应,眸色又亮了。
“你还记得我是谁吗?”他又问道。
郭瑾瑜摇摇头。
林玉霖松了他的手铐,抱起他朝外走去。
“我是你的继父,你被人抓到这,我是来救你的。”
出了地牢,林玉霖甚至给郭瑾瑜披上了他的衣物,外面正是黄昏,夕阳的光线照在郭瑾瑜身上,一切平静又安和……
我是来救你的……
我是来救你的……
何其可笑,那些短暂的安静的,不过是一场骗局罢了。
骗子……都是骗子……
若不是后来被远游的僧人所救……他怕不是要被骗一辈子。
想来真是可笑,他居然帮那个畜生不如的人干了那么多事,帮了那个杀了他师傅的人做了那么多事……
他的心在滴血,痛觉却已麻木,他拿起剑,抵于自己脖颈。剑刃划破血肉之前,他脑海中倏地浮现出林玉霖的声音,“屠城。”
手中的剑不受控制的掉落,他僵在原地,满脑子都是“屠城”。
屠城,屠城,把他们全都杀了,一个都不留。
他再次拿起剑,在即将疯狂前,用最后一丝理智,刺向了自己。
天旋地转,眼前一片漆黑,他耳边响起僧人的话,“我只能去他的其中一蛊,让你恢复记忆,你体内的蛊太复杂,其他几蛊只能勉强靠你自己控制,日后如何只看你造化了,本僧也无能为力。”
…………
许珑和邵逸四处闲逛着,不知不觉便到了城门,门前已经见不到人影了,只剩下干涸的血迹。
“阿逸,要不要出城去看看。”
邵逸不说话,只是看着紧闭的城门。许珑就当他答应了,拽着他往城外跑去,而后“砰”地一声撞在了门上。
许珑捂着被撞疼的头,“嘶”了一声,随后转身看向在一旁偷笑的邵逸,阴狠地说道,“你再笑的话我不介意让你一辈子笑不出来~”邵逸敛了笑容,忙换了个话题,“这门是不是需要机关打开?”
许珑没有理他,自顾自地摸索起来,只见城门上一处凹槽。
邵逸了凑过来,“这要怎么打开?”许珑思忖片刻,“大概得要城主令来开。”
“城主令?那怎么拿?”邵逸正疑惑,却见许珑手里不知何时多出一块玉玺,正好与那凹槽相配。
“借了下某人的牌子。”他将那玉玺嵌进去,几声闷响,城门缓缓开启,一股恶臭扑面而来,尸体堆积成山,到处是断肢残臂。最靠近城门的地方,只剩半个头的尸体斜靠在墙上,面容几近扭曲,眼眶空洞,眼珠不知哪去了,隐约看到几条蛆虫。那墙上,还留着几道猩红的印子。
许珑倒是很淡定,毕竟这种场面已经见怪不怪了,便开始研究起尸体的死因。邵逸就没那么安静了,他晕血,再加上视觉嗅觉上的强烈冲击,他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胃里翻江倒海,仿佛下一刻就要从喉管涌出。
许珑蹲下来,把这些奇形怪状的尸体看了个遍,死法千奇百怪,虽说惨烈了些,但至少还是有全尸的,倒不是他们干的,他这样想着。然后转头叫邵逸,却见他面色惨白,像是在极力忍耐什么。
他这才想起来,他晕血。于是赶忙起身拉他离开。四周空旷起来,偶尔有几方野冢和几条交错的小径,两人沿着路走,终于在几里之外的地方寻到一处小城。
“这是渚顼?”邵逸看着眼前一片废墟似的地方问道。
“嗯。”许珑指指旁边的石头,“那儿写了。”邵逸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上边赫然刻着两个字「渚顼」
……